林雨桐在馬車上也這麼說林雨柳的,“至親至疏是夫妻。可到底是至親還是至疏,不是一方能決定了。他若不善交流,那邊得有人主動去交流。兩口子之間,彼此抻著,那又何必呢?”
林雨柳看著窗外,突然問了林雨桐一句:“你說當年早產,他當真不知道嗎?”
“想知道,你便去問。”林雨桐就道,“把你心裡那些所有的不痛快,都說出來。不要放在心裡猜疑!你問了,他答了。他答的是真話,那事就過了。他答的便是假話,你也不能知道。但隻要他說出口,那你就去信他。等哪一天發現他撒謊了,那便該決斷了。而不是這麼著吊著,誰看著都難受。”
林雨柳沒說話,隻笑了一下,“人跟人不一樣。我不是你,也成不了你!我們不是你們,也成不了你們。誰的經驗都解決不了彆人的問題……”
林雨桐:“……”這話還真有道理!就是吧,看著人難受!
得!那就不說了。
她先把林雨柳送回去,結果到家門口的時候正好看見一輛馬車停在門口,馬車上沒標識,她也沒管。許是誰家的管事來送帖子的也未可知。她坐在馬車上直接進了側門!
結果才坐穩,外麵就來稟報,說是客人拿著蔣家的帖子在門口等著呢。之前已經來過,遞了一次了,當時就告知她人不在,結果人家沒走,隻在外麵等著,如今又遞了帖子進來了,“您看,見是不見。”
拿著蔣家的帖子?
林雨桐便覺得有意思了,“請她進來吧。”不用問都知道是誰了,必是那位董玉璿姑娘,上門求醫來的。
自己會醫術這事不是秘密,宮裡用的養生方子也丸藥都是出自自己之手,這個是瞞不住宮裡的太醫的。大家也都知道,自己這些年一直在研習醫術,很有些建樹。但就是不對外看診,不過醫術是很不錯的。
這名聲在一定的圈子裡都知道。因此,這位拿著蔣家的帖子找上來倒是不出奇。
林雨桐沒在金家接待,“去郡主府吧,將人帶過去,我換身衣服就過去。”
她在家裡隨意慣了的,換了身家常的衣衫,到的時候對方已經在客廳裡了。一個漂亮到精致的女人,懷裡抱著一個更精致的女娃娃,後麵跟著個老嬤嬤,懷裡抱著個包裹的很嚴實的孩子。
對方一見來人,立馬站起來,“見過郡主。”
“免禮!”林雨桐進去坐在主位上,彆的不多問,隻招手,“把孩子抱來我瞧瞧。”
董玉璿抱了孩子趕緊過去,“勞煩您了。”
包被裡的孩子有個兩三歲大小的樣子,麵黃肌瘦的。又外人靠近的時候也隻是掀開眼瞼無力的看了一眼,就又閉合上了。林雨桐皺眉,而後搭脈。孩子的脈不好摸,那得看是誰摸了。她摸的時間稍微長了一點,就收了手:“這孩子是早產來的!”
是!
“七個月多一點。”
“你不是孩子的母親!”林雨桐篤定。
董玉璿紅了臉,“這是小女的侄兒侄女……”
“孩子的母親出身不乾淨吧?”她這麼問道。董玉璿這次是真愕然了,“您……您知道?”
“水銀之DU,胎裡帶的。”
董玉璿抱著孩子撲騰就跪下了,“求您救命,這孩子是董家唯一的男丁了。”
林雨桐擺手,“他是誰對我來說不重要,你是來求醫的,他是病人這就足夠了。但凡疾厄求救者,醫者不問貧富貴賤,不看長幼妍蚩,不論怨親善友,儘皆待之如親。”說著就起身,“你跟我進來吧。”
裡間更暖和。
“把孩子放在榻上,包被衣服解開。”
林雨桐說著,就去取了銀針。
董玉璿沒有半點反應的時間,隻能跟著對方的節奏轉圈圈。
林雨桐下針,行針半個時辰。然後開了方子,“這方子三天可見效,五天便基本能拔毒。可孩子尚幼,胎裡帶來的病症非一種。其母是服用過絕子湯藥之後意外得此子的,本身母體受損,在受孕之後堅持服用了避子湯時間太長,這孩子能保住命當真算是命大。但也差不多毀了孩子的根基了。需得慢慢調養!若隻是調養的話,善於調養的大夫很多,你可以博才眾人之長試試。畢竟一些老大夫見過的病症多,我隻能說,這個孩子的命我保住了。其他的,找些擅於小兒調養的……長則十數年,短也得五六年才能將之調養過來。但終其一生,他都比彆人孱弱一些,你要有這個思想準備。”
董玉璿連忙道謝,“郡主的意思小女知道了,能救回他的命,小女已是感激不儘。”說著,就又跪下叩首,還拉著一直乖巧的站在邊上的小姑娘,“快!給恩人磕頭。”
小姑娘眼睛烏溜溜的,睜大了眼睛看著林雨桐,而後跪下叩首,“謝恩人。”
林雨桐笑了笑,受了禮,把孩子包好叫她們抱走,“孩子需要休息,我就不留姑娘了。”
董玉璿把孩子給嬤嬤,“嬤嬤帶著孩子現去馬車上等著,我隨後就來。”
那嬤嬤應了一聲,接了孩子抱了,那小姑娘聽話的自己拽了嬤嬤的衣襟,一步三回頭的出去了。
裡麵沒人了,董玉璿才道:“小女求郡主一事。”
林雨桐皺眉,沒言語。
董玉璿從袖子抽出一個冊子,“這是連同‘比鐘’一起東西,是老王妃贈與我家曾祖母的。她老人家過世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叫我將這東西交還給廟學。隻是不巧的很,祖母才過世,家兄便一病不起,家中無人支應,又有兩個稚子需要照顧,便一直沒機會。本應給當地的廟學分學的,可這東西……太多了,財帛動人家,我怕……因此,暫且留在手裡。沒幾年,家兄也去了,隻留下我連同侄兒侄女……正好,要為侄兒求醫,這東西就順手帶來了。”
林雨桐翻開冊子看了一眼,也不由的側目,這是一筆不菲的財富。
礦山好幾座,店鋪田產鹽場!
這本是屬於廟學的東西?
那東西不是傳給自家外婆了嗎?怎麼這裡又出來一份?或許當年老王妃將其一分為二了?
林雨桐遞給董玉璿,“這東西我不沾手了。但我會將此事告知範學監。姑娘有什麼話直接跟範學監說更好。”
這姑娘如今的作為,像是要拿東西換廟學的庇護。
合情合理!
果然,董玉璿渾身的鬆懈了,“多謝郡主成全。”
送走了此人,林雨桐沒多關注,卻沒想到秋獵的時候,見範學監的身邊帶著一個孩子,不正是董玉璿那天帶的那個。
“這是董清歡。”範學監一臉的寵溺。
林雨桐叫人拿了表禮給了這孩子,“先生收徒了?”
“我這把年紀,收這麼一丁點的弟子做什麼?”她說著就歎氣,“我這身體是走下坡路的,庇護不了這孩子幾年。我叫六娘收下她了,平時多在我身邊帶著。”
吳六娘的弟子。
範學監有話跟林雨桐說,就打發這孩子,“去玩去吧。彆怕,你出身廟學,比誰都不低一頭。”
這孩子重重的點頭,奔著寶珠幾個小姑娘那邊跑過去了。
這是去南山的路上,中間紮寨安營,四爺帶著人看周圍的護衛情況,林雨桐下來走走,這不就見範學監了嗎?孩子在一邊玩,兩人站在邊上說話。
範學監朝孫氏那邊看了一眼,“我收了這個孩子,你娘發了好大的脾氣!我也不愛跟她掰扯。我收總歸是有我收的道理的!你可知道,她手裡的冊子,其實是天母娘娘的私產。”
什麼?
範學監篤定的點頭,“確實天母娘娘的私產。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咱們也無從得知。可這東西能回到咱們手上……說句不好聽的話,這麼一份產業,難道換廟學一個庇護換不來嗎?”
林雨桐沒有說話,對方若是什麼也不做,真的沒問題,或者你沒發現問題,你就不能說範學監這麼做做錯了。況且,便是董玉璿有問題,可那麼大點的孩子,有什麼過錯呢?不過是被利用的棋子罷了。這麼做,救人一命呀!
她隻點點頭,“天廟的決定彆人無權過問。您覺得沒問題,您就收著吧。”
範學監就道:“那些產業裡,長安城這邊正好有一處宅子,前麵帶著鋪子。在老城,我將其贈給對方了。”
這是把人留在眼皮子底下。
“但前麵的鋪子我叫人租下來的,經營繡品。那姑娘並不知道租鋪子的人是廟學的人。”
順帶監視了!
林雨桐明白了範學監的意思。
“她自己擅畫,擅繡……打算在家裡帶幾個學生,賺些束銀子,我也應了。”
不是什麼大事。
林雨桐正要說話呢,就聽見孩子的哭聲。她趕緊看過去,就見扯著嗓子哭嚎的是平王府的慧姐兒,正是孫重海和楊氏的閨女。
她疾步走過去,隻要是怕寶珠失了分寸,手重了傷著人家孩子。
結果還沒走過去呢,寶珠一下子撲過來了,“娘!”保住她的腿不住的搖頭,眼睛一眨一眨的表示:不是我!不是我乾的。
她把孩子抱起來,“怎麼就哭了呢?”
楊氏和文氏也都趕過來了,文氏報了她家的圓姐兒,那邊就剩下三個小姑娘。
一個是孫重海家的慧姐兒,一個是孫秀雲家的如姐兒,再就是範學監養的那個小姑娘。
這姑娘叫什麼來著?
範學監也快步走過來了,“清歡……怎麼了?”
這姑娘大眼睛水汪汪的,眼淚蓄在眼眶中強忍著沒叫掉下來,這會子隻倔強站著,雙手不停的來回搓著。
彆說範學監了,就是文氏也看的不忍了,“沒事,姐幾個玩鬨呢,這會子惱了,過會子就又好了呢。”
寶珠在林雨桐耳邊低聲道:“……我們玩毽子呢,我用爹爹給我做的那個,她們都覺得好,都要玩。我說一個一個來,換著玩。就先給了圓姐兒了……圓姐兒玩了又順手遞給那個新來的……如姐兒就說,‘誰家的孩子都敢跟咱們搶’,然後慧姐兒就過去一把新來的手裡的毽子打掉了,說‘哪裡的野孩子都敢跟湊過來’,新來的著急撿毽子,把剛好過來撿毽子的如姐兒撞倒了,慧姐兒要打新來的這個,被剛好起來的如姐兒給撞了下巴,然後牙齒咬到了舌頭,如姐兒說流血了,然後慧姐兒就哭了……”
人家這孩子沒啥錯呀!
反倒是這個如姐兒,大這幾個孩子好幾歲呢,到底是有心眼,挑事的就是她。
林雨桐就皺眉,“範學監,帶孩子去馬車上吧,這孩子人生地不熟的,怕是嚇著了。”她蹲下,把寶珠放下。寶珠卻掛在娘的脖子上不鬆開。林雨桐隻能任她掛著,然後叫這個清歡,“過來,我瞧瞧你。”
這孩子朝林雨桐一步一步的走過來,怯怯的喊了一聲:“恩人。”
林雨桐拉她的手,被打紅了。慧姐兒留了指甲,把這孩子的手背也劃破了,“疼嗎?”
這孩子搖頭。
林雨桐揉了揉她的小腦袋,“你是好孩子,沒事,彆怕。”
這麼一說,這孩子的眼淚唰的一下就下來了,隻掉淚,卻不出聲。
範學監什麼也沒說,隻拉了這孩子的手,“走吧,去馬車上。”
這孩子看著林雨桐,一步三回頭。
走的老遠了,範學監見她還在看,也順著這孩子的視線看過去,就見林雨桐蹲在那裡,她家那胖丫頭也不小了,擱在她懷裡就跟擰麻花似得,娘倆在那邊膩味的不行。她頓時鼻子一酸,“想娘了?”
這孩子沒言語,隻吸了吸鼻子,然後搖頭。
範學監揉了揉她的小腦袋,“要不,叫你師父來?”
師父不是娘呀!
她上馬車的時候回頭又去看了一眼,那胖妹妹的爹爹也來了吧,她還被她娘抱著呢,胳膊卻伸過去抱著她爹爹的脖子。
那個胖妹妹――什麼都有!真好!
這邊四爺也當是自家孩子闖禍了,急匆匆的過來了,發現沒事。得了!其他事也不管了。他把孩子接了,“要不要跟爹去轉轉?”
要!
“騎大馬去?”
“不要!不要那個大馬!”人家自己跟胖猴似得,騎他爹脖子上去了。
林雨桐也不管,不等她走,楊氏紅著臉過來,“正想問那孩子是誰家的?我該賠罪的!我家這孽障,太不懂事了。”
剛才發生了什麼,周圍總有下人知道的。一問什麼都知道了!
楊氏尤其生氣,自家的閨女傻憨傻憨的,如姐兒是你的誰呀你那麼護著她!她比你大好三呢!那都是大孩子了,要你護著?
傻不傻?
林雨桐就道:“廟學的弟子,剛收的。”
這樣嗎?
楊氏還沒說話呢,永安從後麵過來,該是聽到林雨桐說的話了,就皺眉看如姐兒,“跟我過去賠禮道歉?不要怵在那裡了!幾個姑娘中你最大,照顧不好妹妹們,怎生還挑起事端了?這是哪家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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