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代人呀(28)一更(這代人呀(28)林雨桐換...)(1 / 2)

百味人生(10)

“你有這麼多糧食。”郭慶芬拉了四爺去邊上, “你知不知道家裡都斷頓了!”

四爺強調一遍,“這不是糧食,這是種子。是農校寄存在林叔家的種子, 現在我替老師決定先拿這些種子來一應急, 回頭再想法子補上。這東西不是我的,我做不了主。”

怎麼做不了主?

郭慶芬的聲音不由的就高起來了, “你就是心野, 你就是心裡沒這麼家。這麼多糧食哪裡放不得, 你悄悄的放到林家?這是啥心思?一個個的都是娶了媳婦忘了娘的。”老三這會子不挑揀張寡婦的小閨女了,老四也把主意打到林家的閨女身上。

“放到林家是因為林家父女倆都有口糧供應,人家不缺吃的。便是挪用了,人家也還的起。而且沒有三姑六戚的需要接濟, 一點風險都沒有。這是最不容易出事的安置!”四爺皺眉,“你還是看看大伯怎麼安葬吧。”

郭慶芬轉過身一下子淚就下來了, “你奶她不容易……老四啊, 你就是不看著我, 你也得看著老太太。”

老太太總是疼你的吧。“老太太要的不是吃飽穿暖,她現在要的是叫大伯體麵的安葬了。您先去,這從學校或是林家拿一床席子,這就過去。”

郭慶芬見許多人都朝這邊看過去,這才匆匆過去了。

林雨桐拿了一張草席, 是自己編的那種, 不值錢,但彆人家的都燒了。這玩意一直是放在邊上的廁所的頂子上,怕廁所頂子漏雨的。

四爺拎著這個, 村上好幾個人都跟著過去了。老太太在門口的位置對著一片的黑哭嚎,一句一句的‘兒啊’, 在這黑漆一片的村子裡尤其顯得淒涼。

金家這哥幾個也沒見過這個陣仗,幾人見四爺來了,也沒想叫四爺去看,隻問道:“從村裡叫幾個老人吧……”

每個村都有這種幫忙給死人入殮的人呢。大概總覺得這些人的八字更硬一樣。

四爺看了幾人一眼,沒言語,自己走上前去。

老三看看那哥倆,咬著牙跟上去了,老房子隻燒的剩下土牆了。門啊窗的早就燒沒了。許是這裡最早燒起來的地方,這裡的火是真的滅的。不像是有些房子的大梁掉下來,還正在燒著。

如今這會子還有人回各自的家,估計是牆縫裡藏了東西,還想扒拉出來吧。各家都顧著自家的這點事呢,且還沒顧得上金家。

四爺過去,從到老屋門口,就抬手攔住了金元福,“彆動……”

金元福一瞧,地上黑乎乎一坨,可不正是個人的模樣。他轉身,‘嘔’的一嗓子,差點給吐出來。這要不是胃裡不剩下啥了,真能吐了,“不行!不行了!叫彆人吧老四,我不敢……”

“彆喊!”四爺回頭瞪了他一眼,“也不看看人是在位置的,叫什麼人?”

金元福嚇懵了,也顧不得嘔了,終於反應過來了,這人分明就在門口。其實他跟老四並不接近金勝東,連來老屋都不來。據說是自己兩歲左右進來過一回,那時候才會走路能爬高踩低不知道害怕的年紀。然後被金勝東差點給掐死!當然了,這些話是張寡婦跟張小美說的,張小美告訴自己了,自己才能知道的。在家裡,不管是自家奶奶還是自家親媽都沒說過。後來有了老四了,老太太把老四看的緊,老四也乖,不叫去從不去,他自來也沒見過老四違逆家裡的地方。

所以,哪怕是一個院子,這裡真的特彆陌生。更不知道這位大伯的癱到底是癱瘓到哪種程度上了。

如今這個樣兒,這事情就不對。

他徹底的黑了臉,憑啥你老子惹下這麼大的事,得我跟老四哥倆在這裡擔驚受怕的。他招手叫老大老二,“過來呀!”

老二沒猶豫,到底事過來了。他的眼圈還是紅的,剛才是真的哭了。

老三見老大還沒過來,就低聲問老二,“二哥,你伺候大伯的時候最多,你說句實話,大伯真的一點也動不了嗎?”

金元才正看著那黑黑的一坨眼淚又要下來,被這麼一問也反應過來了,他嘴唇都開始顫抖了,然後搖頭,“能動一點……胳膊有勁兒……”

這才對!癱瘓了又不是渾身一點也動不了。他就是坐不起來,腿不聽使喚,這麼些年也萎縮了,但是上肢是靈便的。既然能把屋子裡折騰的醃H的沒法進人,這胳膊要是動不了,他也折騰不了呀。

金元福強忍著咒罵的衝動,“就咱們知道就行,要是說出去,這村裡沒法待了。”

四爺歎了一聲,“你們覺得這能瞞得住?”現在是沒顧得上。林尚德救人又不是假的,村裡的幾個女人都看見了的。回過頭就反應過來了。自己跑前跑後,隻是想降低點罪惡。悄悄的處理,絕對不成。他就看金元才,“二哥,咱得給人家一個交代。”

那邊悄悄靠過來的金元寶聽了個一鱗半爪,這會子插話道:“絕對不成!要是說了,咱們哥幾個一輩子都賠不起。”

憑啥得咱們哥幾個!要賠也是你和老二賠,關我們什麼事。

金元福就不樂意,“不能我爸養了你們一家子,回頭這倒黴事還得落在我跟老四頭上吧?沒這個道理!”

“老三住嘴!”郭慶芬將老三拉到一邊擋在身後,然後看著其他三個兒子,“你們是一個媽生的,什麼你的我的!打從啥時候起,你們分的這麼清楚了。”說著,就衝著四爺來,“咱家死人了,咱家處理,這有什麼要跟人說的?說是咱家先燒起來的,誰能作證?林尚德?那林尚德說的就是真話?再說了,怎麼燒起來的?到底是你大伯自己想不開,還是你大伯冷了,想自己下炕給炕洞裡添點柴火不小心失火的……甚至都有可能是林尚德心裡恨著咱們家,故意放的火……”

“媽!”金元福就不樂意,從郭慶芬身後閃出來,“這事主動跟大家說了,才有辯解的餘地。這要是不主動說,過後人家猜起來,可就啥話都有了。這事老四沒錯!”

“我也老四沒錯。”金元才就道,“我也不相信我爸是自己想不開,他就是……他一定是風太大了,咱們家沒有鎖老屋門的習慣,然後風把門吹開了。這一冷,炕又涼了,我爸受不了了。趴著從炕上翻下來,先去把門給插上了。”

老屋的門不高,插門的地方隻在距離地麵一米多點的地方,三歲的孩子都能夠得著。所以趴著的人是能夠的著的,“他把門插上了,然後去把屋裡的柴火塞到了炕洞,誰知道他爬到炕上了,結果柴火太大,燒出來,把其他柴火給點著了。他想跑來這,大概是從炕上掉下來的時候摔到胳膊了,沒法把門插給扒開……就這麼著,出事了。這就是意外!就是意外!”

金元福不管其他人,轉身就跑,“我去叫人來!四丫不是派|出所的嗎?我叫她給看……”

郭慶芬氣著哭罵,“癟犢子!你就不知道人言可畏!你們都不知道啥叫人言可畏!”

金元寶蹲下來給郭慶芬擦淚,郭慶芬一把把金元寶推開,“趕緊瞧瞧老三去呀!老三要是叫人為難了,我饒不了你!”

金元寶沒防備,一個屁股墩兒直接坐地上了。七妮可不是吃素的,扶了金元寶起來,就罵道:“這一個個的都不是親生的,就老三是,對吧?不知道的還以為老三是你偷人生下的!”

郭慶芬抬手就打七妮,婆媳倆在滿是黑灰的地上滾成一團。

林雨桐跟村裡的人過來的時候,兩人還沒打完呢。金家老太太哭,這婆媳倆鬨,四爺用腳清理出院子裡的一塊地方,正鋪席子呢。

老支|書跟韓隊長都來了,村裡能說的上話的,有一個算一個的,臉色都不好看。

林雨桐看了四爺一眼,然後瞅向金勝東那個位置,除非屍檢,隻從看到的去判斷,很難說一定是故意還是意外。

這叫誰看都是如此。

金元才低著頭,“肯定是火是從咱家的起的……可這誰也沒料到。大家夥說句話,彆管咋處置,咱們都認!”

“你認我們可不認。”七妮就道,“這水火無情能怪誰?對不!也不是有意要害人的呀!”她說著眼淚就下來了,“咱要是知道會害了這麼多人家,我們家就是餓死,也不出去乾活去!要是不為了那一天一斤的糧食,咋至於出這事呢?”

對!郭慶芬看向四爺,抬手就朝四爺臉上拍去,“都是你這混賬東西!”

林雨桐皺眉,一把抓住對方的手甩出去:“你乾什麼?”

“我教訓我兒子,礙著你什麼事了?”郭慶芬指著桐桐的鼻子,“小姑娘年紀不大,心眼不小。瞧著我家老四弄弄回糧食,你就扒拉著老四不撒手!我告訴你……”

四爺攔在桐桐的麵前,“家事牽連彆人做什麼?”還拿手指著桐桐的鼻子,在這麼些人麵前說些似是而非的話,這叫桐桐以後怎麼做人?

“還護上了是吧?”郭慶芬氣道:“你要是拿了那糧食回來,至少老太太會留家裡。老太太要是在家,火咋可能起的來!都是你的錯!都是這混賬東西的錯!”

神**的邏輯!

“媽!”金元才就道,“您嚷啥呀,關老四啥事!老四自己都沒吃的了,人家老師給的是種子!咱村再艱難的時候也沒人敢把種子吃了。現在老四把種子拿出來救急,就已經擔了風險了……”

郭慶芬一巴掌呼過去,“連你也敢說我的不是了!”

金元才噗通給跪下,“媽,彆鬨了,趕緊看的把我爸給藏了吧。”

郭慶芬還沒說話呢,金老太太就先言語了,她先看向四爺:“老四,你有糧食,為啥不拿回來?你奶我沒忘了你,你卻忘了這一家的老老少少!”

“奶!不關老四的事,家裡也沒給老四啥。”說著就看向郭慶芬,“媽,您說話呀?兒子事老實,但兒子不傻!您叫大哥給老四送糧食,送的啥糧食?”他轉臉去看金元寶,“大哥,你說實話,媽讓你老四送的啥?”說著又看老三,“媽叫我把給老四的糧食拿回來,我沒敢開口……”

“我去了!拿回來的紅薯就是我媽給老四送的,吃一半都得削一半的那種……要不是村裡補貼那點粉條,老四得餓死。要不是大牛叔和四丫妹子看不過去,願意叫老四拿粉條換口糧食吃,老四早餓死了。媽,這事怪不到老四身上。您彆跟著胡攪蠻纏了!”

金老太太顯然是第一次知道這個事,她看向她的大寶孫,“元寶呀,你告訴奶,你媽到底叫你給老四送的啥……”

金元寶低了頭,“奶,都是我媽收拾的糧食,您看到的是啥樣的,我看到的就是啥樣的。我還能誠心騙您呀!”

金老太太就看向郭慶芬,“我家勝利就隻老四和德子這兩條根苗了,德子都已經那樣了,你還這麼苛待老四……你對的起勝利拿回來的糧食不?勝利養了你仨個兒,你就容不下勝利一個兒……”

這一聲亮的很,這一片都聽的見。

這邊金元福瞬間變了臉色,“奶,你說啥呢?”他說著,看向已經站在門口不知道多久的金勝利,“爸?”

老太太扭過頭去,哇的一嗓子就哭出來了,“二啊――娘的二啊――娘這可憐的二兒啊――”

林愛儉站在林家,啥也顧不得的跑過來,一把揪住老太太就問,“你剛才說啥?你剛才那話啥意思?”

老太太被林愛儉揪住衣領子,看那樣,林愛儉恨不能一把將這老婆子給拍死。

金勝利保住林愛儉,“儉儉――儉儉――乖――撒手!撒手!”

林愛儉一把推開金勝利,盯著老太太,“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劉煥娣有啥不敢說的,她的大兒沒了。可她的大兒為啥沒的,不是啥意思,自家那兒子就是過的憋屈!就是憋屈呀!她後悔,後悔沒早點告訴他自己當時的無奈!如今還不晚,老大肯定還沒走遠,她一行哭一行說,“……娘沒法子呀!娘沒法子!當年元寶不到二歲,元才還在月子裡,你出事了……你媳婦就在外麵找了相好的要跑!隻剩下咱們跟倆孩子,可咋過活呀!元寶和元才可咋活呀!我就想著,不行叫把倆孩子送到林家,叫孩子跟著叔叔嬸子過火,可林家那母女跟林老坎不一樣呀,這母女倆心狠呀!白彩蛾找我,叫我把林家當年給的一畝菜地還回去,才答應養倆孩子!可我把我兒給你們家了,你咋就那麼狠心的要把我們往絕路上逼呀!你癱了,咱要是把這都給了林家,娘一小腳女人,能把你帶哪去呀!我求你媳婦呀!我跪下求她,可她東西都收拾好了,是真鐵了心要走了……我這才沒法子了……”說著,她就變了臉,惡狠狠的看著老三,“你就不是我金家的種!這些年我總想著糊裡糊塗的養著,一家子就這麼著算了。這些年,你媽護著你比哪個都緊,你當為啥的?你是她跟野男人的野種!是野種!”

金元福左右看看,“不是!”他看向金勝利,“爸,你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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