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待花開(37)三合一(靜待花開(37)產房裡不...)(1 / 2)

百味人生(43)

這套房子, 除了得空去料理花木,再就是彆叫院子給荒了。其餘的,林雨桐和四爺壓根就沒動。老太太的東西帶走了不少, 但更多的則是留了下來。林雨桐全都沒碰, 平時就用布給蓋著呢,不叫落灰就行。對外他們甚至都沒宣揚這房子是他們的, 彆人也隻以為是代為照管。

這房子林雨桐沒打算跟江家老宅置換, 它的性質是不一樣的。想換可以再買彆的, 唯有這套不行。

經常在這邊進進出出的,小四嬸肯定能知道的。她太喜歡這裡的大壁爐了,而且這邊的家具是現成的,全都是配套的。老是老了一些, 可住人住的愛惜,擺著並不顯得寒酸。她都想好了, 像是沙發……可以給上麵換個新套子套著, 這不就跟信的一樣嗎?

她跟林雨桐道, “冬天我們搬過來,還省了煤了。”

那不成!沒有人家老太太的允許,裡麵什麼東西都不能動。

小四嬸氣的,“怎麼這麼死心眼呢?老太太也不在。”

不在也不行!

為了這個,小四嬸跟林雨桐說的有點不愉快。

連著好幾年, 林雨桐真就沒動房子裡的東西, 動的隻有院子裡的花草而已。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八二年,林雨桐接到電報,白老太太辭世了。

八二年的深秋, 林雨桐和四爺去了一趟南邊,去給老太太辦了喪事。老太太走的很安詳, 無病無災的,早起把林雨桐寄給她的旗袍拿出來,一直舍不得上身的她好端端的給穿了起來。然後把珍珠的戒指,翡翠的桌子,碧璽的耳墜,黃金的項鏈都給自己戴上,把櫃子裡一直收著的高跟鞋拿了出來。甚至還對著鏡子給自己淺淡的化了妝,然後好心情的做早飯。早飯煎雞蛋自製了三明治,午飯拉著老頭兒去外麵吃的,晚上回來吃的是燭光晚餐,牛排和紅酒。她心情很好,吃完在老頭兒的陪同下散步了半小時,回來躺在躺椅上,老唱片還在咿咿呀呀的唱著她喜歡的老曲子……她雙目緊閉,臉上微笑,卻再沒睜開眼睛。

她自己挑好的衣服自己穿著,人沒了,也沒有再給換衣服。林雨桐和四爺到的時候,她體麵的躺在那裡。老頭兒親手將一塊潔白的帕子蓋在她的臉上,“慢著些走,等等我,彆急著趕路,要不了多久,我就去找你……”

老頭兒年初被診斷為食道癌,他不許人告訴老太太。家裡的侄兒要接他去美國治病,他放棄了。他覺得與其戰戰兢兢的過日子,就不如還能動的時候好好的陪陪該陪的人,“她等了我三十年,我卻隻陪了她三年。原以為我要走在她的前麵,沒想到這一回……輪到她不辭而彆了。”

而這一回,我不會再叫她等那麼長時間了。

老頭兒靠著一股子信念撐著呢,結果老太太一走,喪事三天才料理完,老頭兒就倒下了,躺在醫院滴水不進。他的家人從國外趕回來,可又能怎麼樣呢?神仙也救不了想死的人。林雨桐臨走的時候去看了看老頭,心裡有數了,照這麼下去,一個月都難撐過去。

她和四爺在這邊規劃的陵園裡買了一塊墓地,安置了老太太的骨灰。回頭又跟老頭兒的侄兒商量,是不是考慮將來給兩個老人合葬。對方很痛快,“落葉歸根,這是我叔叔自己選的,按照他的意願吧。”

林雨桐和四爺就不多管了,隻把墓地的位置說了,老頭兒的葬禮他們就沒有出席的必要了。

老太太走了,按照老講究,這衣服鞋襪隨身的東西都得給帶去,得燒給老人的。林雨桐這才動了屋子裡的東西,該燒的在城外的十字路口燒了。但其他的她還是沒想動,等老太太過了周年再說。

這次跟四爺過來,將一些嬌貴的花草得用塑料給包起來,怕過冬凍著他們。兩人正在院子裡忙活著呢,小四嬸進來了,腳步匆匆的樣子,“桐桐,元民。”

四爺不愛跟這位嬸子說話,他叫桐桐隻管去。

林雨桐起身,“小嬸,怎麼了?”

小四嬸從兜裡摸出一根金條來,這該是當初分家的時候夏九墨分給夏文茂的。因為夏家的老宅給了長子,次子便得了一根金條,兩個女兒一人一塊金磚。

就聽小四嬸道,“上回元民跟個小夥子在這邊拾掇院子,我路過聽見兩人在院子裡說啥外彙……”她抻著頭跟四爺說話,“元民呀,你的門路光,給我把這金條換成美元吧。”

是說不在銀行交易。

四爺停下手裡的活,“您兌換那個乾嘛呀?這東西上下總有浮動,您就把金子放手裡存著吧……”

“不是!”小四嬸著急,繞過林雨桐蹲到四爺身邊去了,“我娘家侄兒這不是要出國嗎?出門不帶錢,家裡哪裡能放心?”

如今公派出去的,花錢不多。自費留學的渠道還沒打開,所以,便是要出國,那也不用帶那麼些吧。

四爺先應承下,“回頭我去辦。辦好了給送家裡去。”

成!

四爺找楊建國,他是班不好好上,就倒騰這些外彙。在換之前,他得問夏文茂,看他知道不知道這事。結果一問,夏文茂都愣住了,“換外彙?”

對!夏文茂本來就是搞外貿的,外彙兌換他其實更方便。

四爺就猜著夏文茂估計不知道,果然,對方拿著電話愣了半分鐘。還是秘書催著叫開會了,他才拿著電話含混的‘嗯’了一聲,“這個事不急……回頭我跟你細說。”

意思是不叫換。

四爺就道,“東西先放我這裡?”

“你中午過來吧,我們單位跟前開了家館子,咱們在館子裡吃頓飯,要是桐桐也來了,就把桐桐也叫上,沒關係,是家事。”

然後晌午的時候兩人在夏文茂單位門口等著呢,他準點下班,腳步匆匆。這幾年夏文茂發展的不錯,身上有了幾分官威。這會子皺著眉,見了兩人才露出一絲笑意,把兩人往罐子裡帶。

如今這飯館整體粗糙的很。不過夏文茂跟老板熟,直接帶了兩人上後院去了。看的出來,這裡原本也是宅子,前麵改成門臉了。後麵院子裡擺著桌子,三人落座了,夏文茂也不用點菜,老板娘利索的上了兩盤涼菜。

夏文茂夾了一個花生豆塞嘴裡,眉宇間有些煩悶的樣子。嚼吧著一粒豆子老長時間了,這才道:“我想跟你們商量件事。”

四爺給夏文茂倒了茶,“您說。”

對方看四爺,“元民,你給叔交個底,你手裡能拿出多少錢來。”

四爺就看桐桐,桐桐馬上道,“小叔,您要用錢你說話。彆管要多少,我們能想法子給您弄來。”

夏文茂擺手,心裡卻熨帖的很,“我哪有用錢的地方?”他繼而又苦笑起來,“你嬸兒隻知道她侄兒出國要兌換外彙,壓根不知道,她哥那邊就沒打算叫兒子回來。所以,這次出去,就是打算在美國安家的。”

安家的話――一根金條是真不夠。

“我那老丈人找我了,跟我借錢。”夏文茂的笑容更苦了,“話沒說到明處,但那意思是想叫我去掏你爺爺奶奶的老本。”

想借江映雪的老本去供養他家的孫子出國?沒這麼道理呀?

林雨桐知道夏文茂為難的地方了。要說夏家沒錢,跟誰說誰都不信。可有錢,親家借借都不行嗎?

要是借家裡的積蓄,那借就借唄。都是親戚,遇到難處了,孩子上學也是正事,拿去先用這沒問題。可老太太的老本多是她年輕時候用過戴過的配飾首飾。夏文茂就是再怎麼著,也不會舍得把自家親媽這點東西給掏空。

四爺就道,“您要是真急著用,我手裡還有一筆……”

夏文茂擺手,“錢你要是有,你就找個人來,叫他替你和桐桐把我住的那棟樓給買下來。”

林雨桐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為了內侄出國把祖上傳下來的小洋樓都賣了。他咬牙出這筆錢了,但也用這筆錢把嶽家的恩情給還了。“許是不到這份上。”四爺就勸,“您回去跟四嬸再商量商量,四嬸要是不答應,這事就成不了。”

夏文茂沒吭聲,良久才道,“你們就當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到時候若是商量無果,你小嬸也認為該賣房的時候,你們彆露了就行。那宅子是江家的宅子……是從祖上傳下來了。彆最後落彆人手裡去了。”

一頓飯吃的很鬨心。

四爺把那根金條又給夏文茂,“那我們等您消息。”

嗯!

回家的路夏文茂覺得雙腿沉甸甸的,騎著自行車進了院子,老婆迎出來,“可算回來了,今兒有點晚了。我去下麵。”

夏文茂把金條拿出去塞給她,“這個你先彆急著換。”

小四嬸一看就變了臉色,氣道,“你那侄女婿真有意思,從我這裡接了東西還要再去問問你的意思,怎麼?我在這家裡做不了主了?你夏家的東西我無權處置了?”

夏文茂夾著公文包往裡走,“想哪去了。我是去銀行辦事正好碰上元民了。元民也不知道這事我不知道,兩人說話說到兩茬裡了,我這才知道的。順手就給要回來了。”

小四嬸的臉色這才好了,“我就說嘛,以前覺得元民挺機靈的。”她說著就追著過去,“咱家積蓄有多少都在媽手裡呢,我估摸著應該沒多少的。爸為康康出國的事急的都失眠了,咱也不能一點都不管。咱家倆孩子都在我娘家,我哥嫂可是啥話都沒說過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就因為這個,我這不是在家裡一直什麼也不多說嗎?

“那你不叫兌換是啥意思?”小四嬸急道,“這眼看下個月就要走了,哥嫂那邊真拿不出這個錢來。”

夏文茂進了家門,把包放下,“爸之前找我說過,說是錢不夠,缺額挺大的。我一聽,是一筆天文數字,上哪弄去。咱就這根金條了,杯水車薪。”

小四嬸愣了一下,“咋就缺額挺大呢?”

“沒打算回來。”夏文茂一邊倒水洗手洗臉,一邊道,“去年出去的兩屆學生裡,好些都是出去了沒打算回來。但在外麵過的也艱苦,說是刷盤子洗碗的,啥苦活都乾。爸和媽舍不得康康受那個罪,想把這個費用給帶足,最好能在美國再買套房子。”

啊?

小四嬸懵了,“咱家哪有那個條件?”

夏文茂點頭,“是啊!沒那條件。我打算再勸勸爸,叫他跟哥嫂說一下。這事不能急,咱走一步看一步,人先出去看看,許是國外的月亮還沒國內的圓呢?”

也對!

小四嬸揣了金條去廚房,“我趕緊下麵。”

夏文茂就問說,“爸媽呢?”

“馬上回來。”老兩口退休了,平時愛出去溜達。

這不,飯好了,老兩口回來了。手裡拎著半隻烤雞,“木炭烤的,在路邊擺著個攤子,一天隻烤那麼幾隻,今兒隻搶到半隻。”

小四嬸接了,拿到廚房切成塊端出來,“吃飯。”

丈母娘給夏文茂夾菜,“多吃點,知道你辛苦,特意買的。”

夏文茂點頭,就著雞肉扒拉麵條。

小四嬸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一邊吃著,一邊問,“康康先出國,然後咱慢慢的想法子給籌錢,也行的。”

丈母娘就瞪閨女,“想啥法子?工資都是定的,再想法子也變不出錢來。”說著,打量了姑爺一眼,在飯桌下踢了閨女一腳,“吃飯!先吃飯!吃了飯再說。”

小四嬸被親媽暗示了,也不好再多問。

吃了飯,母女倆去廚房刷鍋洗碗,丈母娘才說小四嬸,“怎麼這麼傻!康康出國得借一大筆錢是事實,可康康從你這親姑姑這裡借了錢,將來肯定會還你,沒人會賴你,對不對?”

對!可我沒錢借給康康呀。

“你沒錢,你公婆有錢呀!”丈母娘就道,“倆孩子回來也沒少說,說奶奶的匣子放了什麼珠子,什麼戒指……你婆婆手裡的錢多著呢。你想象,你婆婆四個孩子呢,分到你手裡能有多少?不如借著這次的事借出來,其一呢,康康出國的事情解決了,連在美國安家的錢都有了。叫康康以後按月給你還,還夠為止。這錢可就落你手裡了。彆人都分不著!這錢轉了一圈,在咱們家辦成了兩件事,哪裡不好了?”

小四嬸愣了一下,“還能這麼辦嗎?”

為什麼不能?

“文茂不能樂意!”

“那就得你去說呀!你算算,現在算下來就你們這一房壓力最大。你們家那個大哥,要不了兩年都退休了。人家女兒女婿靠的上,孫子孫女都不小了,這就是享福的日子。你大姑姐人家是教授,那大姐夫在電視台,你看現在電視台多火的,那錢能掙的少了?他們隻一個兒子,也都成家了。你二姑姐那邊日子就更好過了……隻你們,看看這日子過的。叫老人拿四房補貼一二怕什麼的?你跟他是一條心,你倆都得為孩子想……你得叫他知道,除了老婆孩子,其他人都是外人。這世上,隻你和孩子才是他最重要的人,彆人都算不上。男人要是沒這個認知,那就不稱職。”

小四嬸:“……”其實這是有些道理的……吧?她給自己打氣,“就是要借我婆婆的私房錢,對吧?”

對!借了咱們家用用,回頭叫你侄兒都還給你!兩全其美。

洗了碗從廚房出來,小四嬸的話風就變了,“……我想了想,康康出國這是大事。等他在國外安頓好了,等咱家這倆個想出國的時候,好歹有個落腳的地方。再說了,隻是借而已,回頭總是要還的。”

夏文茂低頭倒茶,頭都不抬,“咱家有多少錢在媽手裡,你把那跟金條也給媽吧。要是不夠,我再預支幾個月的工資……”

那才多少呀?!那可是去美國的!

丈母娘看了姑爺一眼,給姑娘使眼色:說吧!夫妻之間怕個啥。

小四嬸咬牙,“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把你媽的首飾啥的先借來……”

夏文茂抓著茶壺的手頓在半空裡,然後又緩緩的放下,他看向老丈人,“這錢……非要不可?”

“文茂呀!那些年,我跟你媽不放心你們,給你們看孩子了。人家都說,我是顧了女兒不顧兒子,關了外孫不管親孫……這是我跟你媽補償的一個機會,要不然,真是閉了眼都不能安心。錢是借的,回頭會還的!”

這不是錢的事。

這個道理夏文茂不信自家老丈人不懂。他就道,“這不這麼著,我大哥和我倆姐姐,手裡應該還有點黃金,從他們借也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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