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了個燒(1 / 2)

第五十三章

莊延把謝寧抱住, 帶到了車上。

大概是這一天心神太累, 謝寧哭了一會兒, 又在車上睡了一小會兒, 被莊延叫醒時眼睛下方一片酸澀。

哭腫了。

莊延下車後幫他打開車門:“本來想讓你多睡一會兒的,不過看你衣服都濕透了, 不早點換對身體不好,等吃了飯再去樓上睡。”

等謝寧換完衣服, 洗了個熱水澡再下樓時,莊延也換了一套居家的休閒服, 在廚房裡忙進忙出。

謝寧這才想起莊延的衣服都被他弄濕了。

和莊延不熟的人,估計很難想象他在廚房裡忙活的模樣。

沾染了煙火氣息的、平易近人的莊延。

他給人的感覺太清高,看人的眼神都帶著一股睥睨的味道。

旁人總說他難搞、事多, 想一出是一出, 隻管自己舒服。

謝寧想起王漸漸和他聊天時曾說起過一樁往事。

當時他的口吻帶著幾分慘不忍睹, 說往事不堪回首。

那時候離開機沒幾天了,莊延卻不知發了什麼瘋, 對場景設計和概念圖都不滿意, 要從頭再搞一遍。

從頭再搞一遍的意思是,全部打回重畫,以前搭好的場景、做好的工具也統統作廢。

王漸漸當時一口氣沒提上來,恨不得把莊延拉出來打一頓。

連趙陽也出來勸莊延。

開機在即, 這時候搞這種幺蛾子,彆的不說,光預算成本就要成倍增長, 每多耗一天的時間,就要多花幾百萬。

身為製片人,他怎麼都不可能同意。

但莊延堅持。

整個劇組的人都沒能倔過莊延。

最後美術組連夜加班,才趕製出新的場景設計。

為此當時的主美術還和莊延大吵了一架,從此互相拉黑再不合作。

而這一舉動損失的金錢,也讓趙陽私底下欲哭無淚。

謝寧知道莊延就是這麼一個我行我素的人。

他不願意將就,也不會妥協,事事都臻求完美。

但在謝寧麵前的卻是個截然不同的莊延。

平凡的、安心的、可靠的。

不再是那個被劇組所有人吐槽高高在上的莊大導演,而是他的藍鯨先生。

莊延看他過來,挑眉一笑:“光看著我做飯,也不來搭把手?”

謝寧也是會做飯的,當然手藝不像莊延那麼出色,但搭把手沒什麼問題。

謝寧問:“我幫你洗菜?”

莊延點了點頭:“行。”

隨後從旁邊拿了條圍裙扔給他:“你剛換的衣服,弄濕了麻煩,穿一下圍裙。”

圍裙係帶在後麵,不是很好係,謝寧隨便紮了一下,就聽莊延說:“係得太鬆了,沒走兩步就要鬆開,我幫你。”

說著他就走到了謝寧身後,幫他係緊,又低著頭沉思:“我說怎麼哪裡不對,你是不是也太瘦了。”

謝寧下意識地低頭去看自己的腰:“有嗎?我覺得還行。”

“有。”莊延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又伸手比了比,“你看我是不是一隻手就差不多能把你環住。”

還真是這樣。

莊延個子比謝寧高一點,但兩人畢竟都是男人,身形上總不會差太多。

謝寧卻不知怎地,總給人一種清瘦的感覺。

莊延若有所思地說:“得給你補補。”

謝寧被他又捏又抱的,忍不住腰一軟,把他推開:“鍋要燒了,你還不去看看。”

莊延怕謝寧著涼,給他燉了鍋養生湯,這會兒差不多快沸了。

他走過去看了看,把火候調成微火。

這一鍋養生湯喝下去,謝寧原本冰冷的身體都熱乎了起來。

但白天到底淋了太多雨,到了後半夜,謝寧感冒加重,迷迷糊糊地發起燒來。

到早上燒也沒退,意識都是朦朦朧朧的,反射弧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莊延幫他請了假,伸手試了試他的溫度,皺眉:“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謝寧愣了一會才拉住他的袖子:“……不去醫院。”

一開口,才發現聲音也有點沙啞。

他慢慢地說:“喝點感冒藥就好了。”

說了兩句,又忍不住咳嗽起來。

莊延皺著眉看了他好一會兒:“你這樣子,還跟我說不去醫院?”

謝寧聲音帶著點悶悶的鼻音:“就是不想去。”

還撒起嬌來了。

莊延麵無表情地想。

謝寧發燒時意識很瑣碎,斷斷續續地想起很多事,過去的,現在的,思維跳躍的很,也沒個邏輯性。

他想起很小的時候,他跟著父母去南方生活。

南北差異太大,他一開始很不習慣,特彆是到了冬天,南方那種刻在骨子裡的濕冷讓他承受不住。

每次過冬他都要大病一場,身體漸漸也不大好了。

夏皖著急得不行,親自去學了好多燉湯的方法給他補身體,有時謝寧夜裡高燒,她整夜不睡地陪在謝寧身邊。

謝寧病最重的一次,隱隱聽夏皖一邊哭一邊罵謝敬,說他一天到晚隻顧著工作,也不管兒子的死活。

夏皖出身書香世家,謝寧的外公外婆都是教授,一家子都不信教。

但夏皖那時候為了讓謝寧好起來,一步步爬上高山,去找當地最有名望的高僧給他求了道護身符。

謝寧真的病好後,她又為了還願,開始茹素。

謝寧小時候最敬重信任的就是夏皖。

小學時,有一次作文是寫你最愛的人,謝寧毫不猶豫地寫了媽媽。

他相信夏皖是真的愛他。他也是真的愛夏皖。

那樣的愛是所有母親對孩子的愛,純粹炙熱。

但謝寧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後來會變成這個樣子。

謝寧對父親的印象不深刻,不是說很少見到謝敬,而是謝敬長年累月都沉迷於工作,即使日夜相對,謝寧對他的感情依舊不似對夏皖那樣深。

國內大多數的家庭或許都是如此,父親是責任,母親是照顧。

孩子自然和母親更為親近。

所以在發現自己的性向後,他迷茫不安了很久,第一個選擇告訴的是夏皖。

他以為夏皖會理解他,會安慰他,會消除他的迷茫不安。

但他始終記得夏皖那一天的表情。

震驚中帶著難以置信,還有幾分他看不懂的厭惡和痛恨。

那是謝寧從未見過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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