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這牆上的招式要靠的不過是悟性和天分, 宋丸子這幾年也以長生久呼吸吐納的口訣打熬身體,血肉自然吐納靈氣, 光說修為進展遠超尋常體修,當然, 她的身體資質比不過拜入宗門得遇名師空淨和沐孤鴻,可她天生靈識, 又曾是演算星辰格局的陣修, 若論悟性,這無爭界怕是無人能與她相比。
她一路學下去,把沐孤鴻甩在了身後,進展直逼空淨, 讓那一劍修一體修都不由得加快了進度。
這一套招式不僅奇詭多變, 在不同的人學來是不同的感覺, 空淨使出的招式是招招寶相莊嚴,仿佛有梵音灌耳, 沐孤鴻使出的招式利落無情,快極也冷極。宋丸子的招式起先隻是平平常常地將壁上的動作連起來而已,雖然很流暢卻沒什麼意味,在空淨和沐孤鴻看來就像是一個天分奇高卻沒有什麼經驗的武功初學者,徒有形在外,卻無意在內。
可到了第二百招, 宋丸子的周身氣勢漸漸有了不同。
她慢了下來,不是說她的進度慢了,而是她的動作, 比之前慢了下來。
到了第三百招的時候,她隱隱感覺隨著自己的使出那些招式,周身血肉中的靈力都開始往骨頭中湧動。
偏偏她還不能停下,隻要一旦停下來,骨縫之間就會脹痛無比,仿佛會有靈力將那裡撐裂開。
感覺到了四下靈氣的波動,正在練第二百八十八招的沐孤鴻停了下來。
靈氣都在往空淨和宋丸子的身體裡湧去,甚至形成了氣旋,那二人的體修功法同源,如今吸納靈力也是相當,他們的動作不能稍停,就隻能在靈氣旋渦中掙紮著,一招一式學過去。
體修修煉的進階速度不如法修,劍修則比體修還要艱難,心知自己在這裡不可能進階了,沐孤鴻的心反而靜了下來,第二百八十九招,他心中一輕,竟然就有了不同的感悟。
靈氣彙聚得越來越濃,幾乎成了白霧,站在霧中執劍練招,他也覺得自己呼吸之間靈氣翻滾,雖然不能進階,卻也能溫養自己的劍核。
“叮!”
他手中的劍劈向霧氣中的一處,卻打在了石壁上。
一陣尖細的笑聲仿佛就在他的耳邊響起。
“靈魅!”劍光如電,這次沐孤鴻終於劈中了隱在霧中的什麼東西。
“好多靈力啊,他們都在進階呢,你要是隻與我們糾纏,他們就要甩下你了。”
“我們隻要從他們的身上吸取點靈力就好,你快去修煉啊。”
“你不想進階麼?”
“他們走得好快哦。”
魅,煞氣極重處所生,常在山林深處蠱惑人心,奪血肉為食物,靈魅與一般的魅不同,隻有濃鬱的靈力和進階時的修士才是它們的心頭所好,散修們進階之時往往要入城中,為的也就是防備這等怪物。
聽著那些魅音在自己耳邊蠱惑,沐孤鴻手中的劍一橫,劍光猶如雪華流轉。
霧氣裡傳來了幾聲極為難聽的慘嚎。
“下作邪物也敢在我麵前聒噪?”
曾經是天下第一劍客,如今身為劍峰長老座下親傳弟子,沐孤鴻的手中劍,從來沒有遲疑過半分。
殺滅了所有的靈魅,沐孤鴻稍作喘息,又繼續練起了自己的招式,前麵那二人的動作承接之間越來越慢,他的動作也慢了下來,卻還是比他們快的,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的修煉越來越順暢,竟然就追了上去。
同在三百九十九招時,他身邊金光閃爍,空淨禪師的身上骨響如笛音,算是真正踏入了鍛骨境界。
還在進階中的宋丸子比他還要艱難些,她的經脈中白鳳涅火熊熊燃燒,吞噬了進入她體內的大半靈氣,可憐她的骨頭靈門大開,隻待靈氣進來好進階,卻還要與這霸道靈物爭搶,時不時就敗下陣來。
一直到五百招全部學完,宋丸子還沒進入到鍛骨境中,反倒是她的經脈借著白鳳涅火的光越發壯實了起來。
這幾年她修習宿千行給她的《滅元功》,引渡白鳳涅火沉入周身全部經脈,按照功法所說,她已經開始修煉第二重功法,將藺伶打入她體內的靈樞之水封入竅穴,靈樞之水和白鳳涅火相輔相成,緩慢修複著她體內的經脈,如今運轉起來已經不像當初那般痛苦,隻是丹田處隻有一小團無色靈氣偶有動靜,這些年也沒有什麼進展。能變得越來越強就好,強在哪裡,宋丸子並不挑,體修有成,她欣喜,五行功法有了進境,她也覺開心。
五百招式一一浮現在腦海中,宋丸子起手抬腳,又開始了第二遍……第三遍……
到了第五遍,她的骨縫間突然有什麼屏障徹底碎開,無數靈氣湧入其中,仿佛大風入山岩縫隙,發出了陣陣呼嘯之聲,
在一旁研習功法等著宋丸子突破的二人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穿著白衣的宋丸子,她身上的遮蔽幻陣早就消去了,周身靈氣如水般附著在她的身體上,一身水霧中,她的骨響聲越來越大,最後一聲竟然如同鳳鳴一般清越昂揚。
“鍛骨時竟然骨響如鳳鳴?”
空淨和沐孤鴻對視一眼,掩下了心中的驚異。
他們二人的驚異隻是因為這聲音的特彆,要是換了天輪殿或者嘯月峰的弟子在一旁,怕是要趴在地上了。
體修入了鍛骨境,體內就有了第一節靈骨,這第一節靈骨如同法修的靈根一樣也分品級,可算作是體修修煉資質的鑒彆,靈骨生成之時的聲音越響,則說明靈骨內能容納的靈力越多,像宋丸子這樣漸漸響成鳳鳴之聲的,整個無爭界千萬年來聞所未聞。
當然,無爭界的人也沒見過傳說中的九元道體。
在宋丸子睜開眼睛的瞬間,三人眼前的情景又是一換。
一個月內通過了“意通天”秘境,他們馬上就能夠拿到最後的獎勵——戰意之悟。
“先吃點東西再悟。”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練了那招式到底多久,宋丸子摸著自己乾癟的胃,掏出兩根肥瘦二八分的尺長香腸,她和沐孤鴻一人一根,又有一個裝了醬黃瓜的紙包她給了空淨,再一人分兩個饅頭,三人埋頭吃了起來。
修煉真是體力活。
……
王海生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迅速好轉,這讓他簡直欲哭無淚。
藺長老啊,你何必這麼賣力,治好了我你自己還得受刑去。
心中怨念無數,王海生看著麵色蒼白的藺伶靜坐在一旁給自己施針,張了張嘴,還是趁著沒人的時候輕聲問道:
“藺長老,你是犯了什麼錯?”
錯?
藺伶看了王海生一眼。
這個小子與落月宗裡大部分人都不一樣,還是與宋丸子一起從凡人界來的,在藺伶的眼中比其他人更好一點點。
“你可知,今日是何日了?”
“十月二十六。”王海生不假思索地回答,距離藺伶給她治病已經又過去了十二天,這些天雲弘日日都來他養傷的地方,彆人不知道,他可明白的緊,自己那個道貌岸然的師兄來這裡可不是為了什麼同門情義,而是讓藺伶繼續去吃那個“舍心丹”。
明天就是二十一顆丹藥裡最後一顆了。
到時候騙局拆穿,也不知道他又會怎麼發瘋,還是得想辦法再讓師父過來鎮著才行。
十月二十六。
距離她潛入禁地,已經過去了七七四十九天。
藺伶抬頭看了看窗外的天空。
她的生父,也許如那些鮫人說的對她娘情深一片,也許就是個無恥敗類,不管他是什麼樣的人,她傷了殺他的明於期,就算還了曾經的那一點。
養她的是落月宗,讓她娘為了傳道統而身死的,也是落月宗。
從小到大,她不知如何去敬愛,也不知如何去痛恨,就將這一切……交給天吧。
“王海生。”
用喑啞的嗓音叫著年輕男子的名字,看著他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藺伶又想起了曾被她當登徒子的宋丸子。
“謝謝你。”
謝謝你用苦肉計救我出樊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