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水自覺也是個見慣了南來北往有見識的人,還真是第一次看見這些人這樣的兩幅麵孔,在城裡的時候仿佛就從來不知道食修是什麼,一出城,恨不能跪下喊著那個帶頭的食修姑奶奶。
“土爺,食修和丹師們真不一樣……不光買的東西便宜,是真不一樣。”
年輕的修士想起那個食修立著眉毛跟人討價還價,雖然很凶,可他能感覺到,那些食修跟他是一樣的人,大家都在討生活。
高高在上的丹師們可不會為了十顆丹藥的價格跟人擼著袖子說話,可是,也不會在聽說了他問這湯鳥能不能喝的時候單獨盛了一份兒據說少了什麼東西的出來。
“我算算路程,他們後天大概就到咱們遮南了。土爺,你說,這些食修真的勾結了那什麼鮫人餘孽麼?”
“鮫人餘孽?”痛楚過去,融融暖流流轉在舊患處,體修臉上的表情幾乎是陶醉的,“如果來了五年的食修是勾結了鮫人餘孽,那把那個餘孽養了一百多年的落月宗又算什麼?我可不信那落月宗就一點兒也不知道自己門下的天驕到底是什麼出身來曆。”
“可、可是現在外麵很多人都說……”
“當然要說,蠢人被人忽悠著,有什麼就信什麼,聰明人也得說,等彆人都信了,不就沒人跟他們搶食修的東西了?”
居然還有這等道理?
陳小水瞪大了眼睛,突然覺得自己會的東西其實還真太少了。
他對照著自己這幾天的所見所聞仔細琢磨,隻覺得大概是真說土爺說中了,人人都說什麼鮫人餘孽,可也沒耽誤他們去搶著買丸子啊。人們隻說勾結了鮫人的食修,卻提也不提養大了鮫人餘孽的落月宗,這事兒裡就透出了滑稽。
“說到底,咱們也好,那些宗門弟子也好,都是找食修買丹藥的,又不是去聆聽聖人之言受點化的,落月宗是這幾年被食修給擠兌壞了,才有了幾分好人模樣,之前丹藥的價格不就是他們說高就高,說低就低,哪裡還能見著良心?他們少賣了丹藥麼?要說勾結鮫人不對,也沒見他們出頭去斬妖除魔……”
陳小水聽著土爺的話,心裡突然有了個念想,一雙眼睛都亮了起來。
待那聒噪又好心腸的小修士離開,叫土爺的男人隨手將竹筒和包丸子的紙都搓成了碎粉,又逼著纖纖拉一泡臭屎掩住了屋裡的氣味兒,這才顧得上找出一麵鏡子看看自己。
舊傷好了七八分,鬢角的霜色也淡了。
食修……食修……要是這些人真能給咱們換個世道,那也不錯。
又過了一日,浩浩蕩蕩的食修果然來到了遮南城的門口,城裡的人看看城外的人,城外的人看看城裡的人,也不等駐守城門的修士說話,那些食修們打開了幾口大鍋的蓋子,一股香氣蒸騰而出,他們就在這香氣裡漸漸走遠了。
一個時辰之後,出城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探親的、訪友的、有急事兒要出城的,手裡揣著一個小包袱,陳小水也溜溜達達地出了城。
他跟在食修的後麵,跟那些修習《調鼎手》、隻等著修煉有成就能正式成為食修的修士們一起往幽澗而去。
從蒼梧出發的時候,劉迷十餘人的後麵隻跟了一百多人,等她萬裡跋涉到了幽澗,身後已經有千餘人。
浩浩蕩蕩的人群穿過山穀與曠野,抵達了風景如畫的幽澗。
宋丸子來不及跟自己的徒弟們打招呼,就先捂著腮幫子覺得牙疼了。
這麼多人,得把我吃垮吧?
被封住全身,隻剩一張嘴能動的文黎看著那些口中喊著要學食修之法的修士,努力瞪大了眼睛,想把宋丸子的樣子看清楚。
憑什麼呢?當初他們也是自東向西,從東陸一直走到了疏桐山,願意學習他們醫修之道的人加起來也不過幾十人,憑什麼宋丸子就能在短短幾年裡招來這麼多想學食修之法的人?
他把自己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
宋丸子原本正在心裡算著一千多人要消耗多少口糧,聞言轉過來看著他說:
“醫修濟世救人,有世有人,卻沒有自己,所以人們敬之,遠之。我們就不一樣了,學會了就能天天給自己做好吃的 ,受傷了給自己煲個湯,想吸收靈氣就給自己烤個肉,從欲而行之事,人們嘴上未必誇,卻是多半喜歡學的。”
作者有話要說: 宋丸子:生而逐利,咦嘻嘻嘻
來個火鍋味兒的麼麼噠!黃喉很厚很脆,我們三個人吃了兩大盤!
兩萬六,兩萬八,三萬票的加更也該有了。不過我現在生理期,狀態太好,隻能說,下午六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