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召南城裡多是翹腳木樓, 在夜晚來看,那顏色也透著俏麗。木樓外遍地開著召南最有名的纏絲紅地蓮, 微光裡,它們幽幽吞吐著粉霧, 闊葉的高木就矗立在霧氣中,有五彩斑斕的鳥兒似乎被什麼驚動了, 從樹杈間騰空而起, 披戴著月光飛過木樓頂上。
站在窗邊看著這迥異於他處的風景,宋丸子深吸一口氣,又慢悠悠地吐了出來。
“我本就想在玄泱界四處走走看看,沒想到被似馨姑娘你一路帶著, 就走的這麼快, 倒是剩了我不少時間。”
似馨站在她身後, 輕聲說:“你要是不能做出一盞還夢湯,這路也就是你最後走的路了。”
“哎呀, 讓我好好賞花賞月不行麼?打打殺殺地,煞風景。”
她話音未落,就聽見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叫喊:
“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宋丸子突然覺得自己剛剛說錯了話,畢竟這樣絕色的臉龐哪怕說著威脅人性命的話,那也是一道極美的風景。
比那淒慘的一聲要美多了。
心裡是這麼想,她腳下一道藍色的星陣陡然出現, 人已經一步踏到窗外,往那發聲之處去了。
剛走出去三步,一柄粉色的團扇擋在了宋丸子的麵前。
“你要去哪裡。”
手執團扇, 似馨輕聲問道。
她說話從來輕聲細氣,可做的事情卻穩準狠,有元嬰修為在身,饒是宋丸子再天賦絕倫也受製於修為,萬難從她麵前過去。
宋丸子笑著說:“有熱鬨可看,你不去看麼?”
“熱鬨?”
“對啊,吵架,我可是好久沒見過了。”
似馨本以為她是要出手,沒想到竟然得到這樣一個答案,竟然語塞了。
宋丸子挑著眉頭一臉困惑:“不然呢?我還能做什麼?”
下一瞬,她“哦”了一聲。
“難不成您還以為我要去做什麼?”
似馨隻見宋丸子一臉驚詫地說:“似馨姑娘,您未免也把我想得太好了吧?”
這麼一耽擱,那邊的尖叫聲更慘厲了幾分,使得這朗月之下的鳥語花香都透出了陰森氣。
陸陸續續有人開了門窗往那看去,也有人已經往那邊跑去了,宋丸子笑得一臉討好,隻說:
“我這抓心撓肺地,你就讓我去看看吧。”
隻差撒潑耍賴了。
似馨到底還是讓開了,看著宋丸子足踩流光而去,自己就跟在她後麵。
那爭執之處在召南城西北角,宋丸子抬眼看去,圍在那兒的有凡人也有修士。
凡人一般也不敢看修士的熱鬨,可見這出事的人大概就是個凡人了。
再仔細看過去,三四個高大的男人圍著一個瘦削的男孩子,似乎是想從他的手裡搶什麼過來。
宋丸子在人堆裡擠啊蹭啊,湊到了一個能挺清楚他們說話的地方。
“你們要把荼寶帶走就先殺了我算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那男孩兒死命趴在地上,把什麼東西護在自己的身子下麵,任由那幾個人撕扯她也絕不離開。
一旁,有男聲接連催促,讓這些壯漢的手腳都再利落些。
“子夜之時仙師必是要用的,你們且快些。”
又對那男孩兒說:“仙師看中了你養的紋月兔,打算用它來祭天,那是這兔子的福氣,也是你的福氣,你老實把兔子交出來,也是攢下了一份福緣,說不定來事就能修出靈根,不用再當個短命的凡人。”
聽著這話,宋丸子不由覺得好笑,這男人看上去也不過是煉氣期修為,修為也隻比凡人強那一點,卻視凡人如螻蟻,也不知道是什麼給的他這點底氣。
趴在地上那男孩兒不說話了,死死地咬著牙,就不讓彆人從他懷裡把東西奪走,宋丸子仔細看著,他懷中有銀白色的碎光點點,應該就是那個男修士口中所說的紋月兔。
見一個修士如此欺負一個凡人,自然有人看不過去,可彆人一開口,那修士立時甩出了一個銀色的牌子,口中道:
“我家尚靈師大人蒙城主所邀來主持召南大祭,這紋月兔乃此次大祭的主材,要是不合適可是會讓大祭辦不下去的,怎麼,你們承擔得這後果麼?”
眾人一時安靜了下來。
“召南每五年舉辦一次大祭,多是找尚靈食修主持。”
人堆裡,有人小聲給彆人解說道。
細碎的話語也都清楚地進了宋丸子的耳朵裡。
她也想起了自己曾經見過的那個尚靈一派食修,作風粗獷,成品又是何等讓不人忍直視,才過去沒多久,她可忘不了。
“你們要祭天又跟我家荼寶有什麼關係?!”
口中嘶啞到已經不成聲了,那男孩兒仿佛口齒之間儘是血淚。
“召南有多少紋月兔你們不用,偏要抓我家荼寶。”
“你兔子養得好才被仙師看上,哪來如此多的矯情?”
那個練氣修士眼見周圍圍著的人越來越多,胸中耐心耗儘,修士不能對凡人出手,可修士可以驅使其他凡人動手,就像現在,那個練氣修士說:“彆再耽擱了。”
一根木棍就搗在了那個男孩兒的後腰上,那男孩發出一聲慘叫,終於支撐不住,讓人從他懷裡把兔子搶了過去。
紋月兔著名字就是說它把月亮紋在了身上,尺長的一隻兔子圓滾滾的,身上帶著斑斑點點細碎的光,眼睛是紅寶石似的顏色,被人拎著耳朵,十分乖巧可愛。
宋丸子的目光從兔子肉墩墩的後腿上劃過,心中暗想著兔子果然夠肥,看上它的人也算有幾分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