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1 / 2)

醒覺 俞覽 11750 字 7個月前

寂靜的夜晚, 車子一路勻速行駛在寬闊的馬路上。

過了一會,車子緩緩停下,季煙適時把把抱枕從臉上拿下來擱在膝蓋上, 她看了眼駕駛座的江容冶, 由衷地說:“容容,麻煩你了。”

江容冶說:“你和我是誰跟誰,用得著說這些客氣話嗎?”

季煙輕輕嗯了聲, 兩手自然垂在抱枕上, 很是失落。

江容冶見她這樣,再看看適才從王雋手裡拿過來的披肩, 想了下, 還是拿過來遞給她, 說:“煙煙,再怎麼跟他過不去,你也不能傷害自己, 聽話點, 把披肩圍上。”

季煙沒動。

江容冶像哄小孩子一樣:“先披著, 待會到家了它的作用也就到頭了, 咱就把它扔了。”

季煙接過,慢吞吞地圍上,然後再把半乾的頭發從披肩裡撇出來, 有了這層阻隔, 脖頸處好受了些。

正巧綠燈了, 江容冶也沒說什麼, 專心開車。偶爾通過車鏡看後車座,季煙始終是側著臉,靜靜地望著窗外。

半小時後, 車子進入小區,在地下停車場泊好,駕駛座的江容冶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車。

與此同時,後車座的門打開。

季煙的神色看著不太好,明顯疲憊。

江容冶看了看,最後目光落在她的頭發上,半晌,走上前,拉住她的手臂,說:“回去吧,先把頭發吹乾了,待會彆整感冒了。”

季煙嗯了聲,聲音極低,似有若無,路過垃圾箱時,她還不忘把披肩扯下來丟進去。

江容冶不過是說說,沒想她卻當真了。

“扔掉也好。”進電梯前,江容冶感慨了這麼一句。

很快就到了季煙所在的樓層,兩人一前一後出來。當初季煙租這套房時,江容冶幫忙考察過,她不出差在公司坐班時,偶爾會過來,鑰匙和密碼季煙都有給她,是以到了季煙家門口,她一路輸密碼、解防盜門鎖,熟門熟路,仿佛回到自己的家。

進了家門,她第一件事就是給季煙倒一杯溫水,然後去櫥櫃拿吹風機。

江容冶拿著吹風機在客廳的電視櫃通電,挪了把椅子,朝季煙招呼:“過來,我給你吹頭發。”

季煙放下水杯,走過去,說:“不用了我自己來,突然把你叫過來,你也挺累的,先去洗個熱水澡緩緩。”

今晚江容冶所在的部門也在舉行一年一度的慶祝會,不過她就沒季煙那麼幸運,上麵幾個老大都是狠人,一到這種聚會,總離不開酒,而且還很喜歡勸酒,尤其是勸年輕女孩子喝酒。

值得一提的是,她最近工作熬夜太狠,胃病複發,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僥幸逃過一劫,但她底下幾個實習生就沒那麼幸運了。

季煙的電話來得很是及時,她離席時順便把幾個實習生帶走,分彆叫好車送回去,這才開開車前往季煙發過來的地址。

想著剛才那副場景,恐怕季煙此刻很需要一個安靜的空間緩緩,但江容冶還是放心不下,她擔憂地問:“你一個人可以嗎?”

季煙淡淡笑著:“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時間很晚了,明天還要上班,本來晚上就突然把你叫來,再耽誤你明天工作就是我的罪過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江容冶作罷,去她臥室找衣服洗澡。

盥洗室水聲嘩嘩流著,季煙聽了一會,心裡的難受越來越重,隨時要把她吞噬一般。

她打開吹風機,想轉移注意力,可是電吹風低聲嗚咽著,很像受傷無助的小動物在哀鳴,越發襯得她苦楚。

季煙聽得心煩,調了最大一檔,胡亂吹了幾下,摸了摸,差不多乾了,她放下吹風機。

心很亂,或者說,從見到王雋的那一刻起,就不曾平靜過。

他的到來就像一顆石子投到池子裡,蕩起片刻漣漪又恢複往日的平靜,從表麵上是看不出什麼太大的動靜,但池底下,在看不見的地方,卻是驚濤駭浪。

季煙在落地窗前坐了一會,從包裡拿出手機。

天意偏偏要跟她作對,剛解鎖屏幕,跳出來的都是和王雋有關。

有微信,有短信,有來電。

跟木馬病毒一樣,無孔不入。

季煙看也沒看,一一刪掉,然後再一一拉黑,總算清淨。

如果說過去分開的十個多月,她還抱著一點什麼期盼,那麼在剛剛那陣對峙過後,她對他已經萬念俱灰。

她太可笑了。

在聽到他斬釘截鐵地說不可能結婚的言論後,在分彆的十個多月後,就因為他幾次找過來,她竟然覺得,他也是不舍的,或許他改變主意了呢?

著實荒謬。

身後吱呀一聲,她收回思緒轉過身。

江容冶穿著她的睡衣走過來,問:“頭發吹好了?”

“嗯,吹風機在那裡,要不要我幫你吹?”

“不用,我自己來。”

江容冶吹頭發,季煙低頭看手機的群消息。

兩人各做各的,互不乾擾。

準備上床睡覺是二十分鐘後的事了,兩人各占一半的位置,雙雙靠在床頭,隨後又雙雙歎氣。

對視一眼,彼此無奈地微笑。

季煙挪了下位置,身體往下滑,然後貼靠在江容冶的腹部,問:“什麼時候放假?”

江容冶摸著她的頭發:“後天,你呢?”

“一樣,到時一起回去,我送你到家再回去。”

“好。”

沉靜了會,江容冶問:“關燈嗎?”

季煙嗯了聲:“關吧。”

夜已深,電動窗簾合上後,臥室黑沉沉的一片。

黑暗中,季煙窩在江容冶的懷裡,說出憋了一路的疑惑:“我是不是太不爭氣了?”

江容冶回答她:“敢愛敢恨,說不回頭就不回頭,你是我見過最乾脆利落的人。”

“可是,我還是覺得好難過,我都把自己毫不保留地攤開在他麵前,他連看也不看一眼。”

江容冶安慰她:“這有什麼,男人都是一個樣,上趕的他們不在乎。我以前就告訴你,不要太當真,你就是不聽一頭紮進去,現在這樣也好,以後你不要再想他了。”

以後,你不要再想他了。

她的懷抱實在溫暖,暖烘烘的,季煙又把她抱得緊了些,淚水無聲在流,她咬緊唇瓣。

江容冶手搭在她的背上,輕輕地拍著。

良久,季煙低聲說:“容容,今晚謝謝你。”

江容冶笑了笑:“真謝謝我以後就不要再搭理他了,往前看才是真的。”

季煙好長時間沒回答,隻是動了動身體,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將她抱住。

江容冶沒再吭聲,手依舊搭在她腰間,就像她們以前讀書時代同擠一個被窩一樣,緊密相貼。

就在江容冶昏昏欲睡之際,沉靜無聲的臥室響起一道輕輕的“好”。

-

深濃夜色下,車子亮著尾燈,逐漸駛離視野,直至徹底消失。

王雋在門口站了許久,盯著前方定定看著,眸子微眯,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後來還是前方一輛車子開進來,車燈亮著,越來越近,越照越亮,似乎要照到他心裡去,把他照個明白。

他心突然慌張。

下一秒,車子從眼前開過去,沒有作停,進入小區,拐過路口,沒一會消失在另一方的夜色中。

就像剛才載著季煙離開的車。

他留意了下那輛車的車牌,不是季煙乘坐離開的那輛。

而且車子也不是一個牌子。

說不清是種什麼感覺,他有點希望是季煙的車子去而複返,但不是那麼強烈,所以,也不算得上是希望落空。

可無論如何,多少是有點奇怪的。

這種情緒,遠比他上次在公司的停車場被她突然告知結束,還要來得莫名其妙。

他慢慢往回走,慢慢地說服自己。

季煙是他意義上第一個親密了兩年的女人,雖然兩人沒有確認關係,更多的是身體上的交流,但他第一次接觸感情,他想,這種莫名、無處排解的情緒是在理的,正常的。

回到家,他把鑰匙扔進玄關的盒子,換好拖鞋,餘光瞥見那雙淡粉色的絨毛拖鞋,歪歪地杵在那裡。

他狀作沒看見,走到餐桌倒了杯水,喝了兩口,轉身視線一落。

那雙淡粉色絨毛拖鞋又出現在視野內。

沉默數秒,他放下水杯,走過去,彎腰拿起拖鞋,毫不猶豫地放進鞋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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