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1 / 2)

醒覺 俞覽 13649 字 9個月前

停車場安靜無聲, 寂靜的空間裡,王雋的臉龐逆著光,半明半暗的,很是高深莫測。

季煙看著他。

他也看著她, 一瞬不瞬地, 隨後一字一頓地說:“我不介意抱你上去。”

聞言, 她的呼吸又緊張了幾分, 但仍是沒動。

他也不急, 神色平靜,又說:“如果你給我這個機會的話。”

季煙當即搖搖頭,極是冷漠地拒絕:“不用了,我自己走。”

他也是相當配合, 微微笑了下, 起身站在一旁, 給她讓出位置。

她躊躇了數秒, 想著這個地方又不是第一次過來了,他還能把她吃了不成。

坦然下了車, 身後王雋伸手合上車門。

門鎖咬合的聲音格外清晰, 季煙的心又一下子提緊,一口氣還沒落下, 旁邊站了個人。

側過臉看去,是王雋, 他也看過來,麵色極其平靜。

季煙心裡冷笑一聲。

上樓,進屋,季煙站在玄關處,默默看著屋裡的一切, 視線能觸及的地方,還維持著上次剛離開時的模樣。

幾乎沒有變化。

“換鞋。”

王雋拿了一雙拖鞋放在她麵前,他自己換好鞋後,從她麵前走過。

以前過來他這邊,隻要是兩人一起的情況,他總會給她拿鞋,頗有一種情侶或者夫妻的熟稔。

可事實卻是,他和她什麼都不是。

季煙斂回視線,摁下遊離的思緒,換好鞋,她一邊往裡走,一邊脫大衣,走到沙發旁,把大衣擱在沙發上。

“喝水。”

王雋適時遞過來一杯水。

季煙毫不扭捏地接過,說了聲謝謝。

兩人安靜喝著水,偶爾視線接觸,季煙隨即挪開,望向彆處再繞回來時,王雋的視線還是停留在剛才的位置——

他在看她。

她喝了幾口水,佯裝無意再看過去,兩人目光再一次碰上。

他還在看她。

一杯水喝光,王雋很及時地說:“我給你加水。”

“不用了,”季煙看著他伸過來的手,徑直問,“有什麼事就說吧。”

他挑了下眉,撚了撚手指,收回去,說:“我給你找衣服,你先洗澡。”

他一邊不緊不慢地說,一邊朝臥室走,步伐很快。

“你……”

剛說一個字,他人已經消失在臥室門口。

季煙歎了聲氣,走到餐桌,給自己續了杯水,喝了兩口,臥室那邊傳來腳步聲,越發清晰的幾聲後,王雋的身影出現在視野內。

她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他把衣服遞給她:“這套衣服可以嗎?”

是一套很休閒的睡衣,也是她在這邊常穿的一套。

夜已深,他又暫時不想交談,她憋在心裡的氣憤就跟一朵朵棉花,是落不到實處的。

季煙放下杯子,拿過睡衣,從他身邊經過,這次,她連“謝謝”二字都省了。

半個小時後,季煙從盥洗室出來,經過衣帽間時,她特意停了步,靜默幾秒,她朝衣帽間走去。

不出所料,這裡也沒有任何變化,她的東西還是放在原來的位置。

她看了一會,鎮靜地穿過衣帽間,從另一側門走出臥室。

她一邊擦頭發,一邊往客廳瞧。

王雋已經洗好了,這會站在客廳的書桌前,放在他麵前的是一台電腦。

還在加班。

工作都忙不過來,竟然還有閒情逸致把她叫過來。

季煙把毛巾拿在手裡,靠著餐桌椅,與他隔著一段距離,語不驚人死不休地問:“做嗎?”

王雋側目,幽幽地看著她。

她直起身,朝他走過去,滿不在乎地說:“把我叫來這裡,又催著我洗澡,難道不是為了那事?”

她承認,她是存心氣他的。

她在他身旁停下,仰起臉看他。

無疑,王雋是有些無可奈何的,偏偏季煙那雙眼睛好似能說話一般,無辜地在控訴他的無情。

他歎了歎氣,伸手將電腦扣下,轉身麵對她。

寂靜的客廳,不遠處的落地窗清晰地映出此刻兩人的身影。

一個仰頭,一個低頭;

一個憤懣不滿,一個無從下手。

過了會,還是季煙輕聲說:“叫我來這裡做什麼?”

她執著地要一個答案。

他心思起起伏伏,最後遵從本心,歸於一句:“從慕尼黑回來後,我們快兩個月沒見了,我想看看你。”

一句飽含思念的話語,卻像一個火引子,瞬間點燃了她的憤怒。

季煙沒好氣地問:“看我做什麼?看完了呢?上次德國那次你還看不夠嗎?這次是兩個月,下一次你還想什麼時候突然跑過來把我帶走,然後說你想見我?”

他一臉冷靜。

他永遠是這樣。

他就隻要站在那裡,什麼都不用做,便有人願意為他傾儘一切,甘願奉上所有。

可笑的是,她對他還留有一絲幻想。

她輸得太徹底。

季煙搖搖頭,往後退幾步,步伐有些踉蹌,他眼疾手快,伸過手來,剛一碰上,被她毫不留情地推開。

“不要這樣,”她推開他的手,抵在身後冰冷的牆麵上,麵上已是流了淚,“王雋你知道的對吧?你一直都知道。”

他不作聲,唇線抿得緊緊的。

她帶著哭腔,繼續說:“你知道的,我喜歡你,就是因為喜歡你,我什麼都不要,我跟你在一起兩年多。你也知道我要什麼,你不能給,我自己走就是。那時你沒留我,現在你跑來跟我說你想看看我。你不可以這麼對我。”

她搖搖頭,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王雋,你很殘忍,你太殘忍了,我不過隻是喜歡你,我做錯了什麼,要這樣被你對待。”

這些話她憋在心裡很久了,說再見那天早上,她沒有說,便以為永遠不會有機會說出口。畢竟那樣,她和他還能留下點情麵,好聚好散,也算給這兩年畫上一個句號。

說不定日後再見,還能平和地像許久不見的老朋友,聊上幾句。

可他屢次過來打擾她,一次次攪亂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境。

最開始是他要送她房子,她拒絕。

然後是在德國慕尼黑,他突然敲響她的酒店房間,猝不及防地出現在她麵前,說他想看看她。

這次,他又沒有任何預告地出現在深城,不由分說地把她帶走,詢問緣由,還是那一句,他想看看她。

他到底把她當作什麼了?

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又或是,他排解寂寞的一個對象?

他什麼都不用負責,而她隻要乖乖地站在那裡等他消息就可以了。

她是人,她有思想,她有喜怒哀樂,她也有會自己的委屈、不甘、憤恨。

越想越是憋屈,眼淚就像被打開了開關一樣,越冒越多,根本不受她控製。

季煙難過地低下頭,雙手掩住臉,泣不成聲。

“是我的錯,”他走過來攬住她,將她靠在懷裡,低聲安撫,“都是我的錯。”

季煙一邊把眼淚全部擦在他胸前的布料上,一邊嗚咽著說:“給不了我想要的,就不要過來打擾我。”

他沒說話,隻是再一次將她擁緊。

季煙的心一沉再沉,她撇棄了在他麵前的尊嚴,已經做好破罐子破摔的準備,才說了適才那些卑微得不能再卑微的話。

從前讀書時代,她不是沒暗戀過人,不是沒被人追過,可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高姿態的那一方從來都是她。

覺得對方不合適,及時損止,瀟灑說再見一去不回頭的人從來都是她。

這是第一次,她自欺欺人,一再祈求一個成全。

她的態度已經放得足夠的低,他還是不願意給她一個成全。

他甚至連一絲希冀都不願給她。

季煙吸了吸鼻子,抓起他的衣服,擦了擦眼淚,然後在他錯愣中推開他。

她仰起下巴,故作倔強地問:“今晚我就問你一件事,你給我一個答案。”

他神色異常冷峻,下顎繃得緊緊的,她權當看不見。

她咬咬牙,鬆了口氣,看著他,語速飛快地說:“王雋,你有想過和我的未來嗎?比如我們共同組建一個家庭。”

她想,她說得足夠委婉了。

她差點就說出結婚二字。

他神色還是那般冰冷,仿佛身處境況之外。如果說剛才他還有幾分歉意的動容,那麼現在他已經恢複往日的冷漠,有種事不關己的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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