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2 / 2)

醒覺 俞覽 13649 字 9個月前

就像一個局外人,冷眼觀看。

她不用再抱有期待,更不用再回頭了。

迅速收好失態,季煙笑了笑:“今晚打擾了,我先回去。”

她轉身朝臥室走去,走出沒兩步,被他從身後握住手腕。

她轉身看著他:“放手。”

他很冷靜地跟她分析:“很晚了,你在這邊住,明早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可以叫車。”

“不安全。”

“不安全嗎?”她朝他微笑,“我讓我朋友來接我。”

他愣住,因為她眼裡的果決。

儘管剛剛哭過,眼眶還泛著紅,但目光卻異常堅定,一絲討還的餘地都沒有。

趁他怔愣間,季煙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走向臥室。

王雋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突然有種突如其來的心慌,梗在胸口,悶得他透不過氣來。

好似這一次就是真的離彆,他要想以後還能見到她,此刻就該義無反顧地去追她,可腳下卻如千斤沉重,將他固定在原地,動彈不得,隻能看著那抹身影消失在視線內。

她剛才的問題,他的答案其實很明晰,但也足夠殘忍,不會是她想聽到的。

他從來沒想過和什麼人組建一個家庭,包括她。

儘管他對她很有好感,甚至,介於喜歡和愛之間,但這依舊不能動搖他的原則。

她說得對,她要的,他給不了。

他歎了口氣,疲憊地垂下雙肩,頭一回感到一股巨大的壓力正在重重地壓著他。

沒一會,季煙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出來。

是她以前留在這邊的衣服。

她一邊穿上大衣,一邊麵無表情地跟他說:“我的東西剛剛看過了,都是些舊東西,帶回去也沒什麼價值。我還是那句話,你就直接扔了吧,你我都很忙,以後應該也沒機會見麵了,就不要留著這些東西了,沒什麼意思,還特彆礙眼。”

她突然變了個人。

習慣了她以前對他的依賴,王雋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那邊季煙已經在穿鞋了。

他猛然回過神,走到她麵前,盯著她的頭發看了一會,說:“那先把頭發吹乾了再走。”

她冷冷拒絕:“都到這一步了,沒必要。”

他被一噎,接下來的聲音也沒了淡定:“我有話和你說。”

季煙穿好鞋,聞言,站起來看著他:“想說什麼,說你想看看我?如果是這一句就不用廢話了。”

王雋突然不習慣這樣的她,唇瓣翕動,好一會,他終於說出心底裡的話,“季煙,我對你有好感。”

“我知道,”她沒有一點意外的樣子,“我一直知道,不然我怎麼會願意不明不白地和你睡了兩年。但是我更知道,你對我的好感遠不及讓你甘願和我結婚。”

聽到後麵這句話,王雋瞳孔緊縮,一下子怔在原地:“那晚你……”

看著這樣的他,季煙很是想笑,她確實也笑了,甚至點點頭頗為大方地說:“你的猜測沒有錯,那晚很不巧的,我聽到了你的電話,你放心,我不是故意偷聽,純屬意外,誰讓你家的露台和書房是離得那麼近。”

難怪那晚他接完電話出來,她的態度一下子變得冷淡,然後沒過多久,她就和他說分手。

過去種種,竟是有跡可循,而且如此清晰,如此直白。

並且,如此簡單。

不過是他的原因,季煙才要跟他分手。

王雋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他說:“所以你並沒有要定下來的人?”

季煙覺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

合著他竟然沒有被戳穿麵目的尷尬,而是重點放在她有無待定對象。

季煙被氣笑了,她說:“你放心,我要找多的是,後麵一大把等著我挑。”

這話並非她自戀,她私底下確實收到很多表白,隻是她心裡有他,無意再去關心彆人。

她不像他,明知不可能,卻還給人希望,純屬釣著。

這一刻,她又是他熟悉的鮮活明朗,自信大方。

王雋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往下問,他頭一次無言以對,而不是習慣的沉默。

發泄完,季煙拿起手機打字,抽空看了看他,問:“還有要說的嗎?”

他靜靜地看著她,一如以前的冷漠疏離,希冀他能說什麼好話,實在是異想天開。

季煙走到門口,握住門柄,開門前,身後又響起他的聲音:“你今晚住在這,你不願和我共處一室,不想看到我,那換我走。”

隨著最後一個字落下,他來到她身旁,說:“可以嗎?”

語調竟是有幾分懇求的。

真令人意外。

可季煙對他再清楚不過,她告訴自己不能落入他的陷阱,他一向是會算計的。

她略側過臉,看著他。

兩人無聲對視了許久,久到時間仿佛靜滯。

最後,她決意打破這份安靜,微抬起下巴,不急不徐地說:“王雋,不是我可不可以,而是你可不可以。你捫心自問,你可以嗎?”

他眉間驟緊,目光沉沉的。像是在說不可以。

走到這一步,好像也沒什麼不能講的了,季煙組織了一下語言,說:“我喜歡一個人是奔著和這個人有以後去的。既然你要的和我要的不一樣,我們的目的不同,以後就不需要再往來了。我想,你做決定比我更乾脆果斷,我也是,我不可能一直停在那裡,你想見就見,你想走就走。天底下沒有這麼好的事。”

隨即想到什麼,她又補了一句:“你王雋是很好,但我季煙也不差,你可以一直自私,卻不能要我一直無私,這純屬白日做夢。”

話落,她打開門,再沒有一點留戀地離開他的住處。

電梯要從1樓升上來,季煙心急,按了好幾下,卻是無濟於事,那個數字還是不緊不慢地遞增,並沒有因為她的焦急就有所變化,就像屋子裡的那個人。

任她再怎麼急切,他還是無動於衷。

他在乎她,卻又不在乎她。

眼眶禁不住濕潤,季煙數次仰頭要把它們憋回去。

這還是小時候母親教她的。有次她考試考得不太理想,哭了一路走回去,季硯書笑她不就是一次考試嗎?考砸就考砸了,有什麼大不了的,值得哭得一抽一抽的嗎,不知道的還以為天塌了。

可是季煙就是忍不住,母親越勸解,她就越哭得撕心裂肺。

後來季硯書就教她,下次想哭了,就仰起頭,把眼淚淌回去。

後來每每遇到令她傷心的事,她總是用母親教的來做。

這個方法果然有效。

叮的一聲,電梯總算到了17樓,季煙的神情已經恢複平靜,她走進去,站好,伸手要摁一樓樓層數字,王雋突然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走進來。

他遞過來一條羊毛披肩,說:“外麵風大,你披著。”

沙駝色的披肩,是她較為喜愛的一件,季煙頓了兩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沒接,而是摁下數字“1”,收回手時還特意往旁邊挪了兩步。

兩人中間隔得很開,仿佛要分出個楚河漢界,王雋握緊手裡的羊毛披肩,無不慨歎。

她勢必是要遠離他的,而且是越遠越好。

電梯下行,一路無話。

很快地就到了一樓,走出電梯,季煙的手機響了,是江容冶,說她在門口,保安不讓進。

季煙輕著聲音:“容容,對不起,還要你在門口等我下,我馬上出來。”

走出一段路,季煙突然停下,王雋也跟著停下。

停了數秒,她又往前走,王雋也跟著往前走。

快到門口時,季煙說:“你回去吧,我朋友看到了不好。”

王雋說:“我送你上車再回來。”

“有意思嗎?”她問。

“嗯,有意思。”他淡聲回答。

季煙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他毫無反應,還是那般冷靜自持。

江容冶就等在小區門口,不時往裡張望,幾乎是季煙看到她的同時,她也看到了自己。

江容冶小跑上來,拉著她的手,前後左右各看了圈,確認她沒什麼事,這才攬著她走,從始至終,她就沒給過王雋一個眼神。

季煙實在累極了,由著江容冶帶著她往前走。

上了車,她抓起抱枕蓋住自己的臉。

那邊江容冶正要啟動車子,王雋突然叩了叩窗。

江容冶看了下後車座,降下車窗,臉色不虞:“還有事?”

王雋往車後座看了一眼,季煙蓋得嚴嚴實實的,他不能看到她的臉,不知這會她是作何表情,於是作罷,遞出手裡的披肩,說:“她頭發還不是很乾,麻煩你勸下她,圍一下,不要冷到了。”

“嗬,這時候知道關心了,”江容冶嗤了聲,用著嘲諷的語氣刺他,“你也知道她頭發沒乾,你乾的事你覺得厚道嗎?”

王雋啞口無言。

本來江容冶是不想接他手裡的披肩了,但是她過來得急,車上的小毛毯前天拿回家洗了。她往後瞥了一眼,猶豫半晌,接過王雋手裡的披肩,還不忘白他一眼,王雋都受下,正要再叮囑幾句,可江容冶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

她麵無表情地升上車窗,然後利落打轉方向盤,朝小區出口駛去。

沒一會,汽車亮著尾燈,駛進濃濃夜色中,駛離他的視野。

寂靜寒夜,王雋一個人站在冷風中,看著那盞紅色的尾燈一點點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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