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2(1 / 2)

醒覺 俞覽 22927 字 10個月前

淩晨三點, 臥室靜寂異常,兩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季煙看著王雋,王雋看著她,相互看了一會。忽地, 王雋傾身, 親了親她的額頭, 低聲問:“明早回去?”

溫熱的鼻息落在她額頭上,轟地一下炸開,她往被子裡躲了躲,露出一雙眼睛覷著他:“要趕早班機。”

他默了默, 聲音沉沉的:“晚上我也睡這裡?”

這是他家, 這個時候問這個,一定是故意的,她點了點頭。

她沒說換間房, 他暗笑, 無疑是歡喜的, 刻意壓低聲音, 又問:“那我現在關燈?”

她感覺臉上溫度又升高了,明明知道他是在試探,在逗趣, 她卻拿他沒法子, 至少這個時候, 她無計可施。

他頗有耐心地重複了一遍。

她瞪了他一眼,悶著聲:“關吧。”

他低聲輕笑, 好不愜意。

她尷尬地拉起被子蓋住臉,過了一會,沒察覺周邊的光亮暗下去, 她從被子裡露出臉,正好對上王雋意味深長的目光。

他維持原來的姿勢,絲毫沒有要去關燈的意思,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像是有話要說。

季煙等了有一會,沒等來他的下文。

時間緩慢走著,他就這麼沉默著,眉間有時皺緊,有時舒展。季煙想到幾個小時前薑燁說的,他工作繁忙,現在看來,確實是挺忙的。

想了想,她人又往上移了移,從被子裡伸出手去摸他的眉眼,剛碰到,就被他抓住。

她看他,心裡微微縮緊,目光佯裝平靜。

他捏了捏她的手指頭,摩挲半晌,終於問出那個疑惑:“怎麼突然過來了?”

她沒答,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臥室又是那份靜寂。

兩人無聲對視。

過了一會,他手指屈起,用指腹磨了磨她的手掌心,一股溫熱在兩人之間蔓延。隨著時間流逝,那股熱意越來越濃烈,直直流到季煙的心裡去,心間倏地一熱。

她欲抽回手,卻被他按住,她再用力,發現根本收不回,他抓得格外的緊,再看他,麵上一片鎮靜,仿佛此時此刻使力的人不是他。

足夠的漫不經心。

季煙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倏地,她用左手撐著床,直起身往前傾,在他嘴角親了下,下一秒,原來被抓住的右手落了束縛,季煙暗暗一笑,忙收回手坐起身,往旁側挪了挪,離他遠遠的。

燈光下,季煙額前散著幾縷碎發,她不在乎地拂到耳後,嘴角微微抿起,眼睛亮晶晶的,像足了得逞的小狐狸。

王雋看著她,目光一垂,落在了落空的手,他摩挲了數秒,再把目光定在她身上,眸光斂住,有幾分考究。

季煙忙不迭地說:“是你先抓我的。”

王雋似有若無地嗯了聲。

她眨眨眼,靈機一動,抬手打了個哈欠,說:“我累了,早點睡吧。”

季煙一邊說著,一邊瞧著王雋,見他就那麼靠在枕頭上,一動不動的。

或許這事就這麼過去了吧?

她捏起被子的一角,一掀一躺,閉上眼睛,宣布道:“我先睡了,晚安。”

王雋看著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的季煙,莫名無奈,他把燈光調得低了些,再把季煙的被子掀開了一點。

她呼吸已然均勻。

他想了下,在被子裡摸到她的手,握住,輕著聲音說:“下次不要這麼突然過來。”

季煙的呼吸還是那般均勻,仿佛早已睡著,但他能感覺到她的手顫了一下,而且有往回抽的意思,他捏了捏,不緊不慢地說:“這樣你累,以後有什麼事跟我講,我過去找你。”

怕她不信,他又補了一句:“再忙我也會趕過去,隻要你需要我。”

昏暗中,被握住的那隻手此刻又安分了。

看來他賭對了,她是過來找他的。

雖然原因尚不可知,但這意味著一個好的開始。

他無形鬆了口氣。

在床上躺了一會,他彆過臉看著身旁的人,光亮幽微,並不能看仔細,但被子底下的觸感又在告訴他,她就在身側。

他唇角彎起,手撐在床上,朝她靠近。

她呼吸猝然緊促,想必和剛才一樣,是在裝睡。

他低頭無聲微笑,瞧了她一會,附身湊到她耳旁,說:“剛才的美人計我很喜歡。”

季煙沒反應,他揚眉,不是失落的,正要躺下,腰間被掐了下。

下一秒,季煙羞憤的聲音傳來:“不睡就滾出去。”

一片昏暗中,他終於笑出聲。

季煙氣不過,又聽不得他這麼笑得這麼開心,倒顯得她越加無地自容了,於是踹了他一腳。沒想他很受用,挨下她這腳,握住,說:“是我不對,不該吵醒你。”

話語是誠懇的,可語氣卻不是,滿是春風得意。

季煙拉上被子蓋住自己,背對他側躺,無可奈何:“你就得瑟吧你。”

他挪到她背後,抱住她,止了那層喜悅,說:“謝謝你給我得瑟的機會。”

季煙抿抿唇,催促他:“快睡,明早還要早起。”

他嗯了聲,再無其他聲音和動作。

等了一會,身後的人均勻呼吸聲隱約傳來,季煙疑惑,就這麼睡著了?

她推了推他,意在讓他拿走放開腰間的手,不想,這輕輕一推,倒是讓他挨她更緊了而已。

算了,再掰扯下去,直到天明都不用睡覺了。

她索性隨他去了。

-

隔天清晨,天還蒙蒙亮,季煙就醒了,她睜開眼,盯著天花板適應了好一會,才習慣自己此刻是在王雋北城家裡的事實。

她轉過臉,旁側卻是空的。

她瞬間鬆了口氣。

幸好他不在,不然一眼醒來看到他,要是他還像半夜那般逗趣她,她簡直要無以自容。

正這麼想著,門口傳來聲音,她看過去,王雋走進來。

視線和她撞上,他笑了下,說:“醒了?”

她啊了聲,哪哪都是尷尬,哪哪都是無措,糾纏了會手指,說:“剛醒。”

他把她昨晚換下的衣服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說:“給你洗乾淨烘乾了。”

她昨晚實在太慌張了,都忘了換下的衣服沒洗,她支支吾吾的:“謝謝。”

“一定要這麼跟我客氣?”

語氣是無奈,又是有些寵溺的。

她老臉一紅,頓時沒了聲,他見好就說,也不逗她了,說:“你先整理下,我去準備早餐,待會送你去機場。”

說完這句,他轉身走出臥室,絲毫不提半夜裡的事,還順手幫她帶上了門。

一室的安靜,給足了她整理思緒的空間和時間,季煙盯著緊閉的房門,不免微微恍然。

這人真是進退得宜啊。

感慨一番後,她下床梳洗、換衣服、整理床鋪,十分鐘後,坐在餐桌上,季煙看著一桌子冒著熱氣的早餐,再一次懵住。

不為彆的,隻因這些餐食都是她喜愛的。

那邊王雋在舀粥,粥是被他放在一個桶裡,隱約冒著霧氣。

許是她目光太過直白,他添了碗粥放在她麵前,解釋說:“粥有點燙,我用冰水先涼一會。”

聞言,季煙拿著湯匙吃了一口,果然是不怎麼燙的一個溫度,她心裡有股暖流湧過,說:“謝謝。”

他笑了,用公筷給她夾菜,再一次提醒她:“是我該做的,不用跟我說這兩個字。”

說得好像也是。

畢竟他還在追她,不用這麼見外。

季煙一下子坦然,沒了剛才的拘束。

兩人麵對麵坐著,偶爾他用公筷給她夾菜,提醒她多吃點。

季煙如小雞啄米一般,全盤儘收。

吃完早餐,季煙要收碗筷,被王雋攔住,說:“待會有阿姨過來打掃衛生,你整理下,我們去機場。”

我們。

他近來特彆喜歡說這兩個字。

站在盥洗室前,季煙回想著這兩個字,總覺得,此行不賴。

兩人簡單收拾了下,下樓,去機場的路上,季煙電話不停。

到了停車場,響了一路的手機總算消停,季煙呼了口氣,解釋道:“合眾科技的事。”

王雋若有所思。

取完票,季煙排隊過安檢,前麵人有點多,季煙看著他,說:“你先回去?補一會眠再去公司。”

他搖搖頭說:“送你進去,我再去公司。”

左右不過幾分鐘的事,她也不跟著他爭了。

就快排到季煙時,王雋突然低頭靠近她的耳邊,沉著聲音說:“我跟你一起去深城。”

她一驚,轉頭,臉頰擦過他的唇。

他像是得逞了,眉眼彎彎,眼裡藏著笑,頗為愉悅。

季煙提緊呼吸,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他臉上。

周遭人潮往來,人聲、腳步聲、廣播播報聲,嘈嘈雜雜,他們這一處卻像是被隔開了,安靜到季煙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前方隊伍在挪動,他就站在她身後,見她定住不動,莞爾一笑,附到她耳畔,說:“後麵的人要有意見了。”

她恍若夢醒,飛快掃了眼他身後,哪裡有人。

她瞪了他一眼,他笑笑,是有些舒快的。

直到在座位坐下,看著身旁的人,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季煙終於找回了思緒:“你什麼時候買的票?”

王雋說:“給你買的時候,我順便買了一張自己的。”

順便!

這能是順便的事嗎?

她心情複雜:“你的工作呢?”

他昨晚可是忙到了淩晨兩點多才回來。

“你工作也忙,但是你抽空過來找我了,”王雋握住她的手,無比真誠地說,“我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就這麼讓你回去。”

無視掉他話裡刻意加重的‘抽空’二字,季煙笑得很是無奈:“我那是下班,下班過來找你,不耽誤工作。”

“一樣的,”像是為了讓她放心,他說,“我明天要去深城見個人,現在不過是把安排提前了。”

“這……你這麼臨時換時間,你要見的人時間方便嗎?”

他似乎被問住了,好一會沒說話,季煙正要說點什麼,就聽他不甚在意地說:“他不方便,我明天再過來一趟。”

季煙:“……”

他以前的心無旁騖去哪了?

他從前那副無比認真的工作狀態呢?

季煙不願再深想,或者說,她也不能再想。

這種介於理智和感性的東西,真的去計較了,深究了,不是什麼好事。

想歸想,她還是說:“你不要耽誤工作就行。”

他嗯了聲,“不耽誤,我會安排好。”

她手肘撐著中間的置物盒,托著下巴,聞言,朝他笑了笑,隨後一聲不響地拿起iPad檢查資料。

王雋本想再逗逗她,見她忙著工作,知道她接下來要忙兩個項目,恐怕前期準備事情很多。昨晚那麼匆忙過來,想必耽誤了很多工作。

況且自己手頭的事也多,他按下起起伏伏的心思,拿起手機打開郵箱,翻閱郵件。

中途,他抽空往她那側看上一眼,她不為所動,全神貫注地盯著iPad屏幕,皺眉思索。

想起她那句‘不要耽誤工作’,他搖頭失笑,收回目光,繼續忙碌手上的事。

-

三個半小時後,飛機落地深城。

下了飛機,剛打開手機信號,季煙就收到了百來條的微信消息。大部分來自工作群,其中關於合眾科技這個項目,本來是今早要開個早會,不過早上江烈那邊也有事,因此早會挪到了下午,但前期要準確的文件還是如期進行。

劃著消息看了會,季煙這才發現江烈把她那份一起做了,她連忙艾特江烈表示感謝,又艾特了其他人,發了個讚的表情包。

會議挪後,她暫時不用趕著回該公司,收起手機,她看向王雋,說:“你要見的人在哪個區?”

王雋攔了車:“你回公司,我等人過來接。”

“好……吧,”她又問,“急著回去嗎?”

王雋點點頭:“見完人就得回去,訂了下午三點的機票。”

那會,她正在開組員會議,施淮竹和溫琰也在,她不能缺席。

送他是不可能的了。

似乎知道她所想,王雋說:“十月臨城見。”

她忙,他也忙,像這次見麵,純屬是她忙裡偷閒擠出來的,然而這樣擠出來的空閒也是要付出代價,比如加倍的工作量。

接下來的工作事關整個項目組,是包含所有人的心血和努力,她再不能像昨晚那樣,突然心血來潮。多年養成的工作素養,也不能再讓她這麼做。

她點點頭:“十月見。”

上了車,看著他眼底清晰的青黑,季煙到底放心不下,搖下車窗,說:“你注意休息。”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笑了笑:“知道,你也是。”

等出租車駛離了視野,王雋收回目光,轉身再次朝機場入口走去。

一路跟過來的助理孟以安,此刻見他送完季煙往回撤,走到他麵前,遞上票,說:“去臨城的機票買好了。”

王雋接過,看了眼,問:“程歲陽那邊聯係上了嗎?”

“他同意中午見麵,隻給了一個小時的時間。”

“一個小時足夠了,你看著時間,再買一班回深城的航班。”

聞言,孟以安驚訝:“可是北城那邊……”

前後兩個項目連著出事,工作本就擠壓了一堆。原本計劃的是後天去臨城見資深操盤手程歲陽,談談穩定股價的事,可現在王雋把安排提前,一下子打亂了所有的節奏,很多安排隻得重來。

那麼多會議和商談要重新調整時間,孟以安本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四處茫然。

眼下,王雋又改變原先的計劃,不回北城,而是要折返深城。

不用作他想,能這麼擠出時間匆忙來回,鐵定是要見季煙的。

這愛情就有這麼誘惑人嗎?

值得他百忙之中,這麼來回奔波?

不覺得累?

不覺得浪費時間?

以往王雋做事不是這個風格的。

再十萬火急的事,在工作麵前根本不夠看,通通往後邊排。

可這幾個月,王雋像是變了個人,往常最看重的工作遇上季煙,總是要例外。

孟以安百思不得其解。

他欲言又止,考慮到王雋畢竟是他的直屬上司,他及時刹車止住話沒把自己的疑惑問出口。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王雋淡淡笑著:“多事之秋,事情既然湊堆了就一起解決,趙女士不是在深城旅遊?她不願意見我們,我們就主動上門。”

趙女士是另一個擬上市公司實控人的妻子,目前兩人正在鬨離婚,一旦鬨上法庭,公司股權麵臨變動,那麼上市一事將會被推遲,公司投入的2.3億將會發生其他變故。(*1)

此前有家公司上市前期,公司實控人因婚姻發生變故鬨到法庭,致使上市計劃推遲,對手公司先一步上市,獲得了大量融資,從而被競爭公司吞並收購。(*2)

有這血淋淋的教訓在前,此次,他們不可能重蹈覆轍。

王雋說完,拿著登機牌往前走。

孟以安驚訝數秒,見人走遠了,忙跟上。

他想,王雋還是那個王雋,是個走一步就能想好幾步的人。

顧及感情的同時,工作亦是不會耽誤。

剛才是他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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