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去一個半小時了, 書房的門打開,季煙起身,擱在腿上的書滑落掉在地上, 發出厚重的一道悶響。
她卻沒有心思顧及, 隻是直直盯著門口。
前來開門的人是王雋。
他笑著走進來,撿起掉在地上的書本放到桌上,然後拉著她的手,說:“飯做好了, 出去吃?”
季煙懵住好一會, 他摩挲著她的掌心, 又問了一遍, 聲音低低沉沉的,略帶著笑意,她總算回過神,反握住他的手,急切地問道:“我……你……”
或許是真的急了, 話都說不成一句。
王雋安撫她:“想說什麼?”
她看了看外麵, 父母說話的聲音偶爾傳來, 仔細聽,還隱約有笑意。
看來父母的心情還算不錯,季煙頓時鬆了口氣,推開他的手去把書房門關上,再回來拉著他的手, 上下打量了一遍,說出那句剛才就想問的:“我爸媽沒把你怎麼樣吧?”
她問得很是鄭重其事,也很緊張,他不禁笑了:“你覺得叔叔阿姨會把我怎麼樣, 生吞活剝?”
“大過年的說這個多不吉利,”她抬手覆在他的唇上,再一次確認,“談得愉快嗎?”
他揚了揚眉:“你覺得呢?”
他眉宇間門顯然輕鬆,他以前談下難拿的項目也是這副意氣風發的樣子。她頓時鬆了口氣,抱住他:“嚇死我了,我等了這麼久,好幾次想開門出去看看,我怕你們相處得不好,更怕我爸媽對你有意見。”
王雋撫摸她的肩膀,說:“對我有點信心,我說過不會讓你失望。”
她在他胸口前蹭了蹭,說:“現在知道了。”
兩人打開書房的門出來。
餐桌已經擺好了菜,沈儒知正在添湯,見兩人牽著手出來,神色平常,隻說:“可以吃飯了。”
季煙抿著唇笑,上前小聲問:“爸媽呢?”
沈儒知指了指廚房的方向。
季煙跟王雋說:“你幫忙擺筷子,我去下廚房。”
她朝廚房走去,這會,沈寧知和季硯書正在討論桂花魚的味道,見她來了,季硯書夾了一塊魚肉給她,說:“來,試一下味道。”
季煙張嘴吃下,滑膩的魚肉,還有恰到好處的味道,融化在舌尖,她眼前一亮,朝沈寧知說:“爸,你最近廚藝漸漲。”
季硯書把筷子擱在桌上,淡聲說:“不是你爸做的。”
季煙就問:“難不成是媽媽你做的?”
沈寧知搖頭笑,季硯書推了他一下,才說:“你男朋友做的。”
季煙眉挑高,拿起筷子,說:“原來是我男朋友做的,那我再嘗一口,剛才吃得太快了,還沒好好品嘗味道。”
季硯書拍掉她的手:“你給我矜持點。”
見好就收,把筷子擱在一旁,季煙說:“媽,不錯吧,味道做得跟爸爸差不多。”
“比你爸爸那還是差一點的,還有進步的空間門。”
季硯書不輕易誇人,能給出這麼一個評價已經算是對王雋的肯定了,季煙懸著的心徹底放下,她去拿餐布,說:“這盤魚我來端。”
往常一家人吃飯都是兩兩對麵坐著,今天因為多了王雋,沈寧知坐在了主位,季煙和王雋一排,季硯書和沈儒知一排。
飯桌上的氛圍倒還好,季煙秉承季硯書的交待,一句話都不敢說,除了偶爾給王雋夾菜,再沒其他動作,期間門,問話最多的倒是季硯書。
她一邊給季煙夾青菜,一邊說:“小雋,你過來深城工作,你家裡人沒意見嗎?”
季煙抓緊手裡的筷子,緊張地看著王雋,王雋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擱下筷子,說:“我父母尊重我所有的決定。”
“不會中途工作幾年又因為其他原因回去吧?”
王雋回得不卑不亢:“這點您放心,我決定在深城定居這件事是深思熟慮過的,不會做任何更改。”
季硯書笑著夾了一塊桂花魚,說:“你這道菜做得不錯,比你叔叔好多了。”
王雋說:“我祖父對做菜頗有研究,我從小跟在他身邊長大,耳濡目染,學了點皮毛。”
季硯書若有所思,說:“小煙跟在我身邊一十幾年了,廚房沒少進,現在一道普通的青菜都拿不出手。”
季煙聽了,低下頭,聲音悶悶的:“媽,您給我留點麵子。”
季硯書說:“事實而已,你躲避也沒用。”
季煙頭埋得更低了。
王雋笑著看了會,伸出手,從桌底下握住她的,朝季硯書說:“家務事家裡有個人會做就可以了,小煙喜歡吃,我喜歡做,正好互補,我相信我們會配合得很愉快。”
他說完,手上一緊,剛才季煙隻敢輕輕握著他,這會,已是緊緊拽著。
王雋唇角彎了彎。
這頓飯吃得還算愉快,飯後,王雋主動收拾餐桌,沈儒知留下幫忙,季煙被父母叫到客廳幫忙燒水。
水壺呼呼響著,玻璃沿壁內多了不少水珠,一點一點往下落,季煙的心也跟著往下掉。她人雖坐在客廳,心卻是在廚房那邊。
季硯書看在眼裡,待水開了,季煙拿著燒水壺過來,她問:“我和你你爸問過他家裡情況,他家裡就他一個孩子,真的決定以後留在深城?”
季煙撥著茶葉,輕聲說:“我問過他,他說是這樣,12月的時候他把工作調到深城了。”
季硯書又問:“你和他怎麼在一起的?”
那邊話落,這邊季煙的手一顫,茶湯匙從手中話落,掉在茶盤上。
季硯書的目光多了幾分審視。
沈寧知則是笑著解圍:“你以前就不愛泡茶,現在看來還是不喜歡,你到旁邊坐著,我來泡。”
季煙低眉垂眼,坐到一邊,雙手緊緊纏握在一起。
那邊季硯書咳了聲,問:“很難回答?”
季煙抬眼。
沈寧知笑著說:“孩子害羞了,你看不出來?”
“是嗎?我看她是心裡藏著事。”
因為這句話,季煙又回到了一個多小時前在書房的狀態,心裡七上八下的,十分不安。
客廳一時間門沉默著。
十分鐘過去,王雋和沈儒知從廚房過來,剛坐下沒兩分鐘,沈儒知被一通電話叫走,一下子少了個人,季煙更加惶恐不安了。
她抿著茶,偶爾看著王雋,王雋見她不太對,握了下她的手,看著她,眼裡有詢問。
她輕輕地搖頭。
就在這時,季硯書又說:“小雋,你之前在小煙的公司工作過對嗎?”
王雋手中一緊,是季煙握緊了他,他看過去,她朝他搖頭,王雋笑著摁了下她的手,回答季硯書,說:“是。前後就職過六年。”
季硯書接著問:“離職的原因方便講嗎?”
王雋正要回答,季煙忽然說:“媽,我想起來你下午是不是要去大舅家?”
季硯書淡淡看了她一眼,說:“取消了,你大舅下午要陪你舅媽回娘家,我們約了後天。”
季煙突然不知道找什麼借口了,季硯書說:“冰箱裡有你喜歡的櫻桃,你去洗一點?”
“我……”季煙硬著頭皮說,“我今天不是很想吃。”
安靜了數秒,季硯書說:“不喜歡吃就安靜坐著,我和小雋聊會天。”
話裡的警告再明顯不過,季煙坐下,王雋問:“不舒服?要不要上去休息會?”
這一刻,她簡直有苦說不出,她搖搖頭,說:“沒事,你們聊吧。”
小插曲一過,話題又回到剛才王雋為何離職一事。
王雋說:“離職的一部分原因和我的個人職業規劃有關。”
季硯書問:“那另一部分原因是?”
王雋看了眼季煙,說:“這部分原因是我的錯,”他按著她的手背,說,“那會我和小煙吵架了。我和她壓力都很大,不知道怎麼處理我們的關係,正好有家公司拋出橄欖枝,我想或許讓彼此冷靜下,有益於我們更好地麵對我們的以後,現在想來,我當時處理得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