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煙以為今晚的晚餐就四個人, 她和王雋以及王雋的父母,不料,被易婉茹帶進家裡, 在玄關換過鞋, 剛走進客廳, 迎麵而來好幾張微笑的麵孔。
有男有女,還有一個精致漂亮的小女孩,個個笑著將她打量。季煙瞬間不知作何反應,一時懵住, 除了微笑, 再沒其他表情。
一旁的易婉茹給她介紹:“小煙,這是大哥大嫂,三弟和三弟妹,還有大哥大嫂的孩子嘟嘟。”
季煙拘謹著, 一一點頭稱呼過去,到了小女孩那邊, ‘嘟嘟’二字還沒叫出口,嘟嘟倒是先過來拉住她的手, 說:“是二叔喜歡的漂亮姐姐。”
一句話, 眾人大笑,季煙處在其中, 臉紅得不像話, 偏偏嘟嘟是個人來熟的, 一直摸著她的手,仰頭笑眯眯地看著她。
笑容太過燦爛,季煙受了感染,心裡雖是慌張的, 但還是鎮定下來,想起王雋對這個侄女的評價——小財迷,從兜裡摸出個紅包,遞給她,說:“你二叔說你喜歡這個。”
小孩接過,很是上道來了一句:“謝謝二嬸。”
聲音脆生生的,落在屋子裡,一時倒也喜氣,易婉茹她們笑得樂不可支,大嫂過來摸了摸嘟嘟的腦袋,說:“就你人小鬼大,彆嚇著你二嬸了,小心你二叔跟你沒完。”
嘟嘟還是朝季煙笑,一臉純真的孩童模樣,季煙說:“大嫂,不會的,嘟嘟很可愛。”
打過招呼,易婉茹帶她去盥洗室,把門關上,將新毛巾拿給她,然後給她放水,季煙再次受寵若驚,說:“阿姨,不用麻煩您了,我自己來。”
易婉茹說:“第一次過來,應該的,”說著又看著她,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聽王雋說你最近都在出差?”
季煙說:“是,在臨城出差了兩個月,最近才休息。”
“出差累吧,吃不好睡不好,難怪你看著這麼瘦,難得過來一次就在這邊多住一段時間,阿姨給你補補。”
易婉茹語調溫婉,眼睛裡滿是笑,季煙看著她,不由想到了季硯書。為人父母,到了一定的年紀,對子女除了期盼她們好,再無其他渴求。
尤其王雋常年在外,過年才回來一次,易婉茹恐怕感受更深,也是這一瞬,原本隻打算待兩三天的季煙朝她點了點頭,說:“好,這次假期有半個月,我住在這邊希望不會給阿姨和叔叔添麻煩。”
果不其然,聽到這話,易婉茹眼睛裡一下充滿光芒,臉上滿是歡喜,藏都藏不住,她拉過季煙的手,反複摩挲著,說:“好孩子,怎麼會麻煩呢,平時家裡就我和你叔叔兩個人,也就今天王雋帶你回來,家裡多了些人,熱鬨了些。你願意住在這邊,我和你叔叔高興還來不及。”
聲音聽著還有一些沙啞,季煙低下頭,抬手覆住那層溫暖,說:“打擾阿姨了。”
洗漱完,季煙和易婉茹從盥洗室出來,那邊王雋和王崇年也搬好了行李,已經換洗完畢,正在客廳陪其他人坐著聊天。
聽到這邊的聲響,王雋下意識起身看過來,旁邊大哥笑了他一句,他旁若無人朝她走過來。
王雋和易婉茹打了聲招呼,易婉茹開玩笑說:“看你著急的勁,人都給你帶好好的。”
季煙害羞,她又說,“行了,帶小煙過去坐,我看阿姨那邊飯菜準備好了沒。”
說著易婉茹走開,王雋牽著季煙的手,看了好一會,確實沒什麼變化,除了臉紅,他壓低聲問:“還習慣嗎?”
季煙嗯了聲,說:“阿姨很照顧我,剛才還給我放水洗臉,”說完,想到是初次上門,儘管是客人,再不好意思,把其他人冷落在一邊不好,她說,“我們先過去,待會再說。”
王雋帶她過去。
一群人在客廳聊了會天,問的都是很尋常的事,季煙一一回答,沒聊多久,那邊易婉茹說可以開飯了。
晚餐是一大家子圍了一桌,歡聲笑語中,季煙看了王雋一眼,她剛喝過酒,臉頰微紅,王雋靠近她,說:“喝醉了?”
她們喝的果酒,是易婉茹自己釀的,味道還不錯,酒精度也低,季煙多喝了幾口,易婉茹看出來她喜愛喝果酒,一直給她夾菜,和她碰杯,王雋本來要勸,被季煙一個眼神止住。
考慮到酒或許能刺激她的神經,讓她不用時刻局促著,他索性放棄,任由她去。
現在見她看著自己,不說話,眼睛亮亮的,不知是醉了,還是其他,他問了句,她沒答,他倒了一杯溫開水,送到她嘴邊,說:“喝一點。”
一屋子的其樂融融,見其他人在說話,沒人注意這裡,季煙沒去接那杯子,就著王雋的手,抿了兩口,然後就不喝了。
王雋問:“好些了嗎?”
她嗯了聲,和他耳語:“好多了,現在不緊張了。”
她說得甚是認真,還有幾分和平日不同的乖巧。王雋聽了,明白過來她話裡的意思,笑著明知故問:“剛才要和媽喝酒是為了緩解緊張?”
“有一部分是,”她說,“阿姨看著很高興,不好拂她的興,然後我還有點緊張,喝點酒壯壯膽。”
他笑著摸了下她的臉頰,說:“溫度有點高,待會帶你出去吹吹風。”
季煙拿開他的手,正想讓他不要在這麼多人麵前碰自己,注意點形象,話剛到嘴邊還沒來得及說出去,那邊嘟嘟突然說:“二叔你不要欺負姐姐。”
話落,其餘人的目光都看向這裡,季煙尷尬,推開王雋,眼睛不知往哪裡看,隻能低頭猛喝水。
王雋收回手,慢條斯理地問:“姐姐?”
其餘人笑,嘟嘟唔了聲沒再說話,大嫂出來緩和氣氛:“嘟嘟,作業寫完了嗎?吃的差不多了,我帶你回家。”
嘟嘟不肯,彆扭了半天,離開座位,走到季煙身邊,說:“二嬸~”
季煙摸了摸她的頭發,說:“乖,吃飽了嗎?”
“沒有,”說著她指了指杯子,“那個可以嗎?”
季煙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嘟嘟指的正是酒杯,瞬間懵了,看向王雋求助,王雋笑著看著,仿佛沒接到她的訊息。
還是大嫂笑著過來,說:“嘟嘟,不許開你二嬸玩笑,小孩子不可以喝酒。”
季煙說:“長大了才可以喝酒。”
嘟嘟很是沮喪,隨後被大嫂拉著手回家。
小插曲過去,吃得半飽,大家轉到客廳泡茶聊天,到了九點,其他人離開,原本熱鬨的屋子一下安靜下來。
易婉茹說:“王雋,帶小煙上去休息吧,房間已經給你們打掃乾淨了,小煙的在你隔壁。”
同易婉茹和王崇年打過招呼,季煙隨著王雋上樓。
房子裝置很古樸,隨處可見都是紅木家具,和一樓差不多,那邊王雋關上門,季煙轉身撲進他的懷裡,靠在他胸前,說:“小侄女就是之前過年你借手機打電話的那個小孩子嗎?”
王雋嗯了聲:“是她。”
“長得好可愛,性格也鬼靈精怪的,還不怕生,剛才她過來牽我手的時候,我就覺得,原來你也有個這麼可愛的小侄女。”
王雋低頭去蹭她的臉,說:“喜歡嗎?”
季煙嗯了聲,抬頭,他的臉近在咫尺,她笑著:“你呢,你喜歡嗎?”
幾乎是毫不猶豫的,王雋說:“喜歡。”
季煙說:“那以後咱們也生一個。”
話落,她的下巴被抬起,王雋一雙黑沉沉的眼睛望進她眼裡,他問:“是不是喝醉了?”
季煙說完其實有點後悔。大約是今晚太開心了,她一路上做了太多的假設,可到了這邊,才發現王雋家裡的氛圍其實還不錯,他的父母也是真心實意地在歡迎她,再然後就是因為他小侄女的事,因此孩子的話題不由自主脫口而出。
說是衝動,但也真有那麼點意思。
她抬手,摸住他的手,說:“你是喜歡我醉了,還是沒醉?”
他低頭去親她的唇,說:“真心話是沒醉。”
她不由笑了,說:“那假話呢?”
“假話也是沒醉。”
她忽然間給了他那麼大的一個驚喜和期盼,他自然希望她是認真的。
季煙親了親他的唇角,說:“那就以後生一個。”
王雋抱緊她,說:“你自己說的,明天醒來希望你還記得。”
抱了一會,王雋給她拿衣服放好水,進盥洗室前,他突然問:“要不要我幫忙?”
季煙罵了句“滾”,撇開他的手關上門。
沒一會,盥洗室響起嘩嘩的水流聲,王雋坐在沙發上聽著,腦海裡閃過的是剛才一家人在餐廳吃飯的場景,然後就是剛才季煙抱著他說起小孩的畫麵。
孩子,他再一次想到這個詞。
打算要追回季煙的時候他想過一次,這一次是把她帶回來,由她說起,他再次思考起孩子的事情。
倘若他和季煙以後有個孩子,那會是什麼樣的情景。
是男是女,是像他多一些,還是會像季煙多一些?
光是想到這些,他再次看向那扇關緊的門。
季煙出來的時候,房間裡已沒有了王雋的人影,她四處看了看,還是沒有,想到可能是被他父母叫走了,她拿著乾毛巾,坐在窗台旁擦頭發。
擦了有一會,房門被打開,她看過去,王雋推門走進來,他已經換了一身家居服,想來是去隔壁洗澡了。
她看著他,他問了句:“給你吹頭發?”
她點點頭:“我正想問你吹風機在哪。”
王雋從壁櫥拿出吹風機,來到窗台,插上電,調了個中檔的溫度給她吹著頭發。
過了會,頭發摸著有些乾了,季煙轉過身,抱住他的腰,仰起頭:“我今晚表現得怎麼樣?”
他把吹風機擱在一旁,低頭看她,拿過梳子幫她梳頭發。
見他不作聲,隻是笑著,她隔著衣服在他腹部蹭了會,說:“看來是不滿意?”
王雋這才說道:“對自己這麼沒自信?”
“那要看是什麼事了,畢竟是過來見你的家人,事情特殊,我得更上心和注意。”
“你做得很好,”他轉然說起,“剛才媽說你答應她要在這邊住半個月?”
說起這個事,季煙頃刻間心虛,瞟了他一會,她說:“剛才在盥洗室,阿姨跟我說我忙著工作看則會太瘦了,要給我補補,我就想到了我媽,每回回去,她都要我在家多留幾天。”
王雋問:“那你留了嗎?”
她搖搖頭。
“為什麼?”
季煙說:“你知道的,距離產生美。好長一段時間不見,我媽看見我那是真高興,可一旦我在家住久了,她就有這那這嫌棄我的理由,比如坐沒坐相,比如睡到大中午,又比如洗完澡不擦浴室鏡子的水漬……”
她慢悠悠地說著,王雋聽著,她說的都是他沒體會過的家庭溫馨。從小到大,王崇年和易婉茹對他的要求格外的高,久而久之,再加上發生後來的事,他們和他就成了這麼一個不上不下的局麵。
之前除了不回北城和結婚一事,他們再不能挑他的刺。
王雋把她鬢角的頭發彆到耳後,問:“這次要留這麼久嗎?”
季煙想了下:“看你,我都可以。”
王雋沉吟了會:“先在這邊住著,你住煩了,我們搬到公寓去。”
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許是果酒的勁還在,季煙情緒很高,抱著他的腰不知道疲憊地說著話。
王雋看出來了,問:“我帶你下樓走走?”
季煙說:“可以?”
換過衣服,兩人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