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睜大了眼睛,欣喜萬分:“真的嗎?”
珈藍一雙螢藍色的眼睛正如同故事裡小人魚一般漂亮:“她隻是回到了大海,繼承了王位,成為了那片海域的女王。”
小女孩:!!
她高興極了:“那真是太好了!不過,哥哥你是怎麼知道的呀?”
珈藍眼眸一彎:“我見過她啊。小女孩:“咦?”
“珈藍?”珈藍身後傳來洛黎帶著笑意的呼喚聲。
他轉頭,對著洛黎露出個笑:“梨梨。”
洛黎現在和小孩子玩在一塊兒,滿臉都是土,但是笑得卻很高興:“在講童話故事嗎?”
珈藍笑起來像是朝著太陽的向日葵,開朗又單純:“嗯!看了故事,講給梨梨聽!”
隨後他起身,走到了洛黎身邊,看著洛黎捏黏土小人。
“這是什麼?”他好奇地問道。
洛黎一本正經:“這是珈藍啊。”
珈藍看著她手裡那個歪歪扭扭長得像冬瓜的東西,煞有其事地點點頭:“梨梨真厲害!”
洛黎側過頭去。
她發現了,自己平時逗誰都不會臉紅,唯獨珈藍,她一逗他,他就一本正經無比誠摯地誇獎她,她就會受不了有點臉紅,覺得自己像是騙了小孩子。
偏偏這個小孩子還乖乖巧巧看著她笑。
陽光灑在他頭發和眼睫上,活像是教堂裡的小天使照進了現實。
洛黎沒忍住,用帶著土的手摸了他腦袋一把。
他就呆呆地看著自己的頭發上開始掉土。
洛黎伸手點了一下他的鼻子,他鼻子上就落下了一道灰土的痕跡。
他生得英俊漂亮,落下一道痕跡,倒是顯得更野性美了。
洛黎誇讚道:“我們珈藍真漂亮。”
他一本正經回答:“我們梨梨真漂亮。”
少年的聲音雖然低沉,但是帶著不諳世事的純然,可以把一句話說到洛黎的心裡去。
洛黎一麵在心裡感歎著小天使就是好,一麵又看著珈藍身上濃重的邪氣有點發愁。
真不知道為什麼珈藍身上有這麼濃重的邪氣,明明是個小天使的性格......
隨後,洛黎笑盈盈,隨後目光落在了珈藍的身後。
她聲音清脆:“謝老師好呀!”
謝帆一臉震驚地看著她:“洛黎同學?你怎麼在這裡?”
這時,福利院院長適時地出現了,她笑眯眯地對著謝帆道:“帆帆回來啦——洛氏今天送來捐款和愛心物資......”
謝帆更震驚了——洛氏來福利院送愛心物資,竟然讓洛氏的大小姐親自來??
看著謝帆世界觀崩塌的表情,洛黎俏皮一笑,做個“噓”的手勢,對著謝帆眨了眨眼。
謝帆這才反應過來,為什麼院長這麼平靜和藹——原來院長壓根不知道眼前這個小姑娘是誰?
謝靜聽從了洛黎的話,沒有揭穿洛黎的身份,在院長的吩咐下,帶著洛黎繼續逛福利院。
院長甚至開心地告訴她:“帆帆啊,這個小姐說,洛氏還有可能資助我們院裡的孩子,你快點介紹一下我們院裡的孩子有多優秀啊。我老了,嘴笨,你年輕,就交給你了。”
謝帆一臉沉重的接受了這個任務,帶著洛黎和洛珈藍走到了一邊。
“洛同學,你怎麼突然來了?”謝帆還是有點震驚。
按道理這種送愛心物資的工作應該交給助理才對。
洛黎還是笑眯眯:“謝老師叫我黎黎就好。”
謝帆有點不適應,她本來就是一張撲克臉,這下一糾結,麵無表情的臉反而多了幾分鮮活。
“黎黎,你來這裡,是想查些什麼嗎?”
出乎意料的是,謝帆這樣問道。
既然被這樣問了,洛黎也不置可否:“是的。”
“是因為姐姐嗎?”謝帆又問道。
謝帆果然很聰明。洛黎笑道:“謝老師是怎麼知道的?”
謝帆渾身緊繃的力量一下就鬆弛了下來,她歎口氣:“果然。”
姐姐的不對勁,就連她都發覺了,怎麼可能瞞得過身為天師的洛黎。
謝帆原本是不信鬼神的,現在想來,從小到大自己遇到的一些詭異的事情,還真的沒有辦法解釋得通。
謝帆十分坦誠:“我姐姐從小就有個怪毛病。”
自從實驗樓那次意外事故之後,謝帆就常常做夢。
她年紀還小,但是記得那一個雨夜。自己和姐姐被藏進了衣櫃裡,然而姐姐發著嚴重的高燒,爸爸媽媽不在家,她哭著到外麵去找保姆阿姨。
但是保姆阿姨也不在,整個房子空空蕩蕩,她怕極了,隨後回到了姐姐和自己的房間裡,隨後發現,姐姐渾身滾燙的溫度已經逐漸下降了。
她以為姐姐恢複了,自己也哭累了,就昏昏沉沉睡著了。
謝帆沒有忘記爸爸媽媽臨走前囑咐她們一定要在衣櫃裡藏好。
她和姐姐就這樣一直在衣櫃裡待到了深夜、
半夜她昏昏沉沉醒來了,隨後摸到了身體冰涼的姐姐。
這時,她聽見了外頭傳來的聲音。
謝帆第一反應就是,那些人是來找她們的,要是她們被那些人找到了,那麼一定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謝帆拖著身體冰涼的姐姐,努力用衣櫃裡的衣服遮擋住身體藏起來。
謝靜睡得很死,一直沒有醒來。
謝帆將姐姐藏好之後,正要把自己也藏起來,忽然周圍安靜下來,她抬眼,就看見衣櫃的縫隙裡,有一隻眼睛正看著自己。
那是一隻紅色的眼睛。
謝帆聽見耳邊傳來姐姐的聲音,冰冷而纖細:“噓,帆帆,彆說話。”
謝帆下意識捂住嘴巴,閉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隨後,那隻眼睛消失了。
謝帆小小的身體發抖,這才察覺到自己身上包裹著一層細密如同絲綢的頭發。
而姐姐蒼白的臉上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看著自己:“彆怕。”
謝帆恍恍惚惚地想到——姐姐的頭發,好長啊......
隨後兩姐妹就在衣櫃裡睡了過去。
天亮了,謝帆在謝靜滾燙的懷抱裡蘇醒過來,這個時候,衣櫃的門也被打開了,形容憔悴的爸爸媽媽將她們抱了出來。
姐姐還在發燒,不知道開車兜兜轉轉了多久,謝帆睡著了,醒來就已經在福利院了。
姐姐高燒太久,除了她誰也不記得了。
洛黎聽完了這個故事,隨後問了第一個問題。
“謝老師,能不能給我看看你們的資料頁?”
謝帆這才回過神來,自從實驗樓的事情之後她就對洛黎有著天然的信任:“好。”
洛黎的手指滑過謝帆謝靜兩姐妹的資料頁,隨後挑了挑眉。
謝帆謝靜的資助人並非她預料之中的裴家,而是一個姓沈的中年男人。
算了算日期,大概現在已經是個老頭了。
然而洛黎並沒有放過這一點,因為她很快想起了自己那天從學校裡那個半吊子老頭手裡拿到的鑰匙。
那鑰匙上正寫著一個沈字。
那個老頭與裴家有什麼關係?
謝靜曾經說過,她和謝帆是由裴家的那個教務主任招進來的。
她之前就曾疑惑過,謝靜和謝帆畢業還沒多久,是怎麼進入這所向來隻招收有教齡老師的學校的。
不排除謝帆謝靜的優秀,但是,謝靜死了,學校裡的學生卻沒有一個人知道。
而謝靜被放在實驗樓裡,要不是謝帆進了實驗樓,恰好洛黎又來到了實驗樓,她的靈體可能逐漸發展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巧合發生一次,也許還能算是巧合,如果發生這麼多次......
事到如今,所有的線索,實驗樓,謝靜,醫院,全部都指向了裴家。
*
洛黎從福利院回到了家中。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當年謝家的事情。
果不其然,謝家當年和裴家投資失敗的事情還能查找到,隻是被裴家後來“東山再起”的光鮮亮麗給遮掩住了。
裴家是真的依靠“智慧”東山再起嗎?
洛黎很難相信這一點。
查完了這一切,洛黎找到了當下最好的一個入手點。
十分鐘後,洛黎的房間吊頂上出現了她要找的“人”。
她手指上還夾著那張雪白冰寒的卡片,微微一笑:“前輩?”
前輩脾氣看上去並不好:“你到底想做什麼,小姑娘?”
洛黎笑盈盈道:“我當然是想幫前輩的忙。”
“前輩難道不想要回自己被奪走的東西嗎?”她問道。
聽到這一句,對方的神色並沒有緩和,反而嗤笑一聲:“小姑娘,你自己的東西還在彆人手裡,就想著幫我要東西了?”隨後,人頭消失在了天花板上。
洛黎聽見這一句,若有所思,隨後對著虛空道:“謝謝前輩了。”
對方當然沒有回答。
但是這一次,他已經給了洛黎很難得的信息了。
洛黎並不知道自己有什麼東西在裴家手裡,但是她現在唯一缺的,就是氣運。
按照前輩說的,那個陣圖的意思是轉移,類似於電影裡吸星大法的作用。
她腦海裡緩緩浮現出一個可能。
裴家東山再起,是不是依靠的就是氣運?
她垂眸。但是就是不知道他們用的轉移是個什麼方法。
實驗樓的祟氣,教務處裡的骨灰,這是學校裡的異常。
地下室的鬼屍,一群鬼嬰,這是醫院裡的異常。
還有謝家,謝家的父母到底出了什麼事?
按照謝帆的說法,她當年在衣櫃縫隙裡看見了一隻紅色的眼睛。
而那個時候謝靜就發生了異變,用頭發保護了自己的妹妹——亦或者說,那一場高燒之中,謝靜就成了活死人。
而裴家以那個沈大師的名義供養了謝靜謝帆,又將謝靜謝帆招進了學校——那麼,謝靜的死亡,就絕對不可能是意外。
所有的一切,都有裴家的痕跡。
不過這些對於氣運有什麼幫助呢?
這個沈大師有能看出氣運的能力,才能幫助裴家乾這些缺德的事情。
那麼。
這個沈大師,能看出沈嬌的氣運嗎?
*
裴家。
黯淡無光的房間裡。
“是時候該開始了。”裴老歎口氣。
沈大師嗬嗬笑了:“你總算狠下心來了?”
裴老咳嗽一聲:“我走了之後,阿蘊手裡握著洛家,還有你養著的那個女孩兒。”
裴老眼眸如同鷹隼:“隻要時刻用死人溫養著裴家,那就不成問題。”
沈大師道:“你確定裴蘊能夠接受我們這種死人生意?”
裴老冷笑一聲:“不可能,我裴家的孩子,都知道孰輕孰重。”
“隻要你管好你那個心高氣傲的容器就行了。”裴老重重地咳嗽著,“這些年的氣運,都養在那個女孩兒身上,要是出了岔子,咱們都不好過!”
沈大師撫著胡須笑:“隻是最近不太平,學校裡辛苦養的那些祟氣全沒了,連帶著那個人的骨灰也被搶走了,我們還是再等等吧。”
裴老咳嗽著:“我等不得了。”
裴蘊不成熟,他事事都要考慮透了。
沈大師不語。
隨後裴老問道:“我們還有簡康醫院,重要的東西,在簡康醫院。那些東西藏在地下室,隻有我們知道,沒有人會發現。”
“你查清楚了嗎,到底是誰背後搗鬼,放走了那些鬼魂?”
沈大師眼中閃過一絲怨毒的光:“是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邪物,不過,我很快會處理掉他。”因為實在是太巧了,那個邪物,一直跟在他們的氣運容器身邊。
裴老歎口氣:“這些年來,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你知道,為了裴家我付出了多少。甚至放棄了渡月......”
這也是他這輩子最痛苦的事情了。
他依舊記得那個孩子,穿著紅裙子,笑得可愛又漂亮,叫他爺爺,手裡抱著小皮球......
要不是謝家發現了他的打算,帶走了謝靜,他又怎麼忍心拿自己的親生孫女頂上?
不過渡月死得有價值,她至少為裴家換來了以死人溫養氣運的開始。
走投無路的裴家選擇和魔鬼做交易,換來東山再起的資本,隨後又發現,用生命換來的資本,也要用生命維持。
裴老躺在椅子上,蒼老了許多,喃喃自語道:“嘟嘟啊,是爺爺對不起你。”
他老淚縱橫,難得脆弱情態:“裴家實在是走投無路了,你不要怪爺爺。”
沈大師留下他一個人沉浸在悲痛之中,隨後離開了裴家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