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南知已經走了,之後的日子都有她去陪著顧嶼深。
她其實骨子裡是個很內向膽小的人,但那段日子她強迫自己去改變,裝作爽朗活潑的樣子,故意放大說話聲音,揚起音調,主動去顧嶼深班上找他,還和他身邊的朋友玩得不錯。
有時他們還會帶她一塊兒出去玩。
宋影就這麼陪在顧嶼深身邊,即便他很少會注意到她。
隻是偶然有一次有人問及她會不會跳舞,宋影回答自己學過民族舞,此時顧嶼深微不可察地抬了下眼,很快又垂下,恢複如常了。
可她就因為這一眼,去學了南知最擅長的芭蕾舞,還主動報名了元旦晚會,在晚會上表演了芭蕾舞。
她把原本的自己徹底打碎,去模仿南知,去讓自己成為下一個南知。
就像後來她學會的抽煙——
那時她和那一群男生一塊兒在台球館,男生們吞雲吐霧抽煙。
那時候的宋影明明被嗆得不行,但還是忍著沒露出一點不適的表情。
有人抽出一支煙給她:“抽麼?”
“我不會。”她說。
那人笑:“試試唄。”
宋影愣了下。
她在想,如果是南知會怎麼做?
以南知的性格,可能真的會接這支煙吧?
於是宋影也接了。
她抽了口,皺緊眉,沒讓自己嗆出來。
然後她扭頭看向另一側的顧嶼深。
顧嶼深正好看到她,輕提了下唇角,表情意味不明,又轉回去跟人說話去了。
宋影以為自己終於有進展了。
但後來她才知道,南知其實並不會抽煙,她覺得難聞,甚至會讓這群人都把煙掐了,而顧嶼深也壓根不會讓她碰煙。
這一切都是後來她才知道的。
來年開春,寒假結束,大家重新返校。
宋影一個寒假沒見到顧嶼深,當天晚上去找他,他不在教室,最後宋影在操場旁的看台上找到他。
他坐在暗夜黑暗之中,周圍沒有燈光,隻有指尖的一簇猩紅火光。
“顧嶼深!”宋影欣喜地喚了一聲。
顧嶼深雙臂擱在後麵一格台階上,懶洋洋的,呼出一口煙,轉過頭來看他。
他身上有一股同齡男生都沒有的勁兒,正是這股若即若離的勁兒,吸引著宋影不斷去靠近。
“你怎麼在這呀?”
宋影說著,正要朝他走過去,卻被顧嶼深叫停。
他拿煙的手點了點她,淡聲:“站那。”
宋影一頓,停在原地。
“宋影。”
其實這是這麼久以來,顧嶼深第一次叫她名字。
“我跟你沒可能。”他說。
宋影愣住。
“你也學不來她。”
她不願承認:“誰?”
他不給麵子,低笑:“你說呢。”
宋影不甘心:“可她都已經走了。”
“那又怎樣。”顧嶼深掐滅煙,走下台階,丟下一句,“我不可能愛上除她以外的任何人。”
……
宋影經紀人找人聯係顧氏集團多次被拒未果,這會兒才好不容易托人要來了顧嶼深的號碼。
“陳姐,這個電話你讓我來打吧。”宋影對經濟人說。
經紀人看她一眼:“你行嗎?”
她放低姿態:“求你了。”
經紀人隻好讓宋影來打這通電話。
嘟嘟嘟響了三聲。
那頭接起電話。
男人低沉的聲音傳出來:“喂?”
“顧嶼深,是我,宋影。”
那頭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什麼事?”
事到如今,宋影已不再對顧嶼深抱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她把所有暗戀和嫉妒的苦果打碎,都咽進肚子裡,現在隻想保住自己這份工作。
“我想跟你和南知姐道個歉,這件事……”
顧嶼深打斷她:“不用。”
“可……”
顧嶼深點燃煙,嗤笑一聲,語氣間滿是不留絲毫同學情麵的冷漠戲謔:“你一次次上趕著給她不痛快,是真覺得自己夠格麼。”
“上次我就警告過你,你再敢惹出這些事來,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在這個圈子混不下去。”
說完,顧嶼深掛了電話。
經紀人在一旁問她怎麼樣,宋影卻垂下頭,大顆眼淚滾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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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在網絡上維持了一段時間的熱度。
宋影沒出來澄清,工作室也沒有絲毫動靜,看似是在避風頭,實則隻有公司內部的人知道,在資本方壓製下,隻能放棄宋影。
從此以後,她恐怕都很難再翻身了。
很快,半個月後,終於迎來《腳尖的藝術》決賽。
原本節目組答應宋影方雖然淘汰但還是會在總決賽安排表演鏡頭,但因出了這事,總決賽自然也不會再有宋影。
決賽是直播,開場由評審帶來舞蹈,南知跳了一曲《海盜》。
女人明媚動人,身材高挑纖細,舞姿優美靈動,簡直是一件藝術品。
被那事一鬨,台下憑空多了許多南知的“粉絲”。
一舞結束,台下眾人紛紛用力鼓掌,尖叫聲都充斥錄影棚,甚至還有人高喊南知的名字,像個狂熱粉絲。
此刻的直播彈幕也同樣。
【啊啊啊啊啊啊啊太好看了吧!!!】
【這是什麼?仙子!仙子!啊啊啊啊!】
【評審表演應該安排在第一期啊,驚了,完全不懂芭蕾的我都看得驚呆了,這是凡人能夠做到的嗎?!】
【更能理解給零分了,跟南知比起來宋影那叫什麼啊。】
【彆提宋影了,辱南了噢。】
……
以宋影為鑒,決賽大家都拿出了真正的實力,是一場視覺盛宴。
比賽結束,選出最厲害的前八名芭蕾舞者獲獎,將組成一個小型芭蕾舞團,由節目組提供巡演的場地和安排。
金色的禮炮彩紙飛上半空,又飄飄揚揚地落下來。
評審們和前期已經被淘汰的芭蕾舞選手們也一並上台,接受台下觀眾的掌聲祝福,還有些過來決賽的選手家長上台來獻花。
有芭蕾舞者捧著剛收來的花過來跟南知道謝,感謝她這些天的指導和幫助,也感謝她用那樣極端的方式維護住了芭蕾舞的尊嚴。
“不用謝我。”南知笑了笑,“你們都才剛起步,作為前輩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話音剛落,台下忽然爆發出更加熱烈的喊聲,尖叫聲幾乎要穿透耳膜。
南知嚇了跳,下意識回頭。
便見男人西裝革履上台,正站在她身後,手裡還拿著一大束白色玫瑰。
禮炮的金紙落在他頭發上。
男人眉眼被舞台上的燈光暈染得溫柔。
他笑眼看她,在一片尖叫聲中將花束遞過去:“給。”
南知也忍不住笑,眼睛彎彎的,笑著問他:“你上來乾嘛?”
“坐實正在追求你的傳言。”他俯身,靠近她耳邊,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