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一個最極端的方式。
就像她那時候跟鳳佳說的。
顧嶼深不就是混蛋愛玩嗎,那她就陪他玩。
她逃避過去的所有,但知道自己這輩子想要的是什麼,所以不管不顧,不去想從前以後,用極端的方式結了婚,逃避這一路上的所有磕絆,想著,至少這個終點她走到了。
如果最終沒有一個好的結局,至少這個終點她曾經走到過。
可現在她站在這,覺得勇氣好像又都回來了。
南知吃了一顆草莓,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唇齒間蕩漾。
她指尖在手機屏幕上輕輕敲動,回複:「喜歡你。」
不是喜歡住朧湖灣,而是因為以前跟你在這認識才懷念,隻是因為喜歡你。
這是南知回國以後第一次向他表白,再一次有勇氣直麵這段感情。
片刻後,顧嶼深發來一條語音。
“打算給我轉正?”
聲音低低沉沉的,但帶著笑意,很撩人。
鳳佳在一旁聽到個什麼“轉正”字眼,抬起眼:“你倆這是又搞什麼情趣呢?”
對於鳳佳這種分手後立馬找到新目標,火速拿下目標又同居的人,顯然是嚴重高估了南知和顧嶼深目前的感情進展。
緊接著,她便看到南知臉慢慢慢慢紅了。
“???”
剛才那句話沒什麼好臉紅的地方吧?
這話外人聽來的確正經得沒什麼可臉紅,但對南知來說這簡直就是直白的耍流氓邀請。
畢竟之前顧嶼深將她抵在牆上,蓄勢待發,氣場壓人,問了句“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讓我轉正”,其中意義不言而喻。
隻要現在她發個“嗯”,今晚床頭櫃上許久不見天日的套子也許就能有用武之地了:)
南知看著顧嶼深那條回複許久。
覺得他現在這是給自己拋出了一個極其色|情的問題。
根本就不是轉正不轉正。
而是做,還是不做。
To do or not to do,
This is a question。
最後南知摁熄手機屏,丟到一邊,紅著臉也沒回複出什麼來。
鳳佳不知道她此刻激烈的思想鬥爭,正躺在一旁笑容甜蜜地跟周元君聊天。
過了沒一會兒她突然坐起來:“滋滋,我現在要出去一趟。”
“怎麼了?”
“我男朋友出了個車禍,我過去一趟。”鳳佳語速很快。
“沒事吧,嚴重嗎?”
“小車禍,人沒問題,就是對方車主有點難纏,你知道的嘛,藝術家們最不會對付這種流氓了。”鳳佳迅速補了個口紅,拎了個包出來,“所以老娘現在得去把場子撐回來。”
南知懵了:“所以你現在是要把你丟在你家裡,自己去找你男朋友?”
“哦——”
鳳佳也回味過神這做法不恰當了,她重新在床邊坐下來,“那你待會兒,我處理完就回來。”
南知搖頭:“不。”
“那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算了。”南知也站起來,“我才不去當電燈泡,我跟你一起出去吧,你走了我一人在這也尷尬。”
“那你怎麼回去,這附近不好打車。”鳳佳說。
南知:“我讓司機來接我吧。”
“那行。”
跟鳳佳父母道彆,兩人一起出門。
鳳佳火急火燎的,跟她一通沒誠意的賠罪就立馬飛車趕去男朋友那兒了。
南知獨自走在朧湖灣外。
前段時間還暖和,這兩天又降溫了,南知拉緊大衣,打算通知司機來接。
當剛拿出手機,又關了撥號界麵,點開了跟顧嶼深的聊天頁麵。
「南知:你現在有空嗎?」
「追求者:怎麼了?」
「南知:被鳳佳丟在朧湖灣了。」
說著,她又拍了眼前的湖景發過去。
白茫茫的湖景,一旁柳樹都還沒抽芽,光禿禿一片。
顧嶼深立馬打電話過來:“你等在外麵做什麼?”
“鳳佳不在,繼續待在她家太彆扭了,就先出來了。”南知說,“你要是沒空的話我就讓司機來接我好了。”
“我來接你。”顧嶼深說,“冷嗎?”
“有點兒。”
他“嘖”了聲,似是不太耐煩。
南知捕捉到,立馬指控:“你又想跟我生氣!”
顧嶼深點了支煙,抽了口,耐著性子:“沒,怕你回來又感冒,這樣,你先在我那兒待著,我到了打你電話。”
“你那兒?”南知轉頭看向後麵那一幢彆墅。
顧嶼深“嗯”一聲,跟她說了密碼。
-
從前跟顧嶼深確定關係後,南知趁著父母不在叫顧嶼深去過自己家,但自己倒從來沒去過他那裡。
南知步行過去,冷風刮得手指冰涼。
她搓搓手,輸入密碼,隨著“哢嚓”一聲,門打開了。
她踏進去的第一步就忍不住咳嗽幾聲,抬手揮了懸浮在空中的浮塵。
實在是太久沒有人住了,就連從空氣的味道中都能得出這一點。
南知開了淨氣,又開了空調。
這才環顧一圈屋子,這裡的一切應該是顧孟靳布置的,沒有過分富麗堂皇,相反,很多細節都很簡潔。
冷色調,看上去冷冰冰的。
南知給顧嶼深發了條消息:我可以去你房間看看嗎?
他回了語音:“二樓西側,應該已經沒什麼東西了。”
閒著也是閒著,南知上樓,右轉,推門進去。
空蕩蕩的,果然是沒什麼東西了,南知走到寫字台前,隨意拉開中央的抽屜。
卻發現抽屜裡竟倒扣著一個相冊。
她拿起來,相冊裡是一個漂亮女人和一個小男孩的合照。
這個漂亮女人前不久南知剛見過她的照片,是顧嶼深的母親,張曉淳,而這個小男孩應該就是顧嶼深了。
照片裡女人抱著小男孩,兩人都笑容燦爛。
她還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顧嶼深,不由湊近了看。
照片裡他很可愛,雙臂摟著媽媽,看上去親昵又乖巧。
怎麼說呢,可愛得有點不像是顧嶼深了。
南知忍不住伸出指尖去戳照片裡他的臉,她還以為,就算是小時候的顧嶼深也一定的冷著這張臉酷酷的模樣。
但很快,南知便發覺不對勁。
照片裡的男孩兒有酒窩,但顧嶼深臉上壓根沒有這種可愛的玩意兒。
而且,雖眉眼相似,但顧嶼深是典型的薄唇,跟照片裡這男孩也不一樣。
最終,南知視線落在照片右上角——紅色字體的拍攝日期。
上邊緣被相框擋住,看不清。
她將相框從後麵打開,取出照片,同時看到照片背後的字跡——顧嘉遠。
而相冊右上角的日期是:1992年10月5日。
1992年。
顧嶼深還沒出生。
這不是顧嶼深。
爺爺說過,顧嶼深的確是顧家親骨肉。
所以,這是顧嶼深的……哥哥?
怎麼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而這張照片,仿佛向南知打開了一段她從前從來不知道的異世界——顧嶼深是有個哥哥的。
但她16歲搬來這,就從來沒有見過,也從來沒聽人提過,照片裡這個叫做“顧嘉遠”的小男孩,那時候應該已經讀大學才對,但卻像人間蒸發一般。
南知隱約猜到些什麼。
她把照片原樣放回去,然後就發現抽屜更裡側的一本病曆本。
在看到那張照片後,南知其實覺得自己不應該亂動,可病曆本實在是太有衝擊力了,她還是將它拿出來。
病曆本最外麵寫著一個名字——
顧孟靳。
顧嶼深的父親。
這房間怎麼看都不太像是顧嶼深的房間,沒有一樣屬於他的東西。
南知回想起剛才顧嶼深給她說的,二樓西側的房間,而她上樓後是右轉的,這裡應該是朝東的。
她走錯了,這不是顧嶼深的房間。
但她在反應過來這一切的那一瞬間已經打開了病曆本。
上半頁是症狀記錄,下半頁是鬼畫符似的認不清字的配藥單。
症狀記錄的字跡比較清晰,南知目光捕捉到其中幾個詞——情緒焦慮、易怒、有暴力行為。
有暴力行為。
當這個字眼出現在一個父親的身上時,會讓人自然而然想到她的孩子。
南知忽然想起顧嶼深身上的疤。
從前她從來沒把他肩上的疤和他的家庭聯係起來過,沒有人會無端這麼聯係的。
她本來想的很簡單,也許他從前打架時留下的。
但此刻,她忽然發覺,也許還有另一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