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裴很擅於控製自己的情緒, 車子還沒開到家,就冷靜下來了。冷靜下來後, 他反而很慶幸自己方才忍住了, 沒有追上去拉住陸西寧。
他自認不是愛計較的人,女朋友和前任的正常交往,哪怕他有些介意, 也隻會放在心裡、絕不會表露出來,可這個章揚不一樣。
陸西寧或許已經不記得了,當初她喝醉了抱住他不放,問他要不要和她親親,就是把他當成了這個章揚。聽裴赫說,她之前跟媽媽鬨彆扭離家出走, 也是下意識跑到了章揚那裡, 遇上他和他的女朋友, 因為覺得丟臉,情緒還很崩潰。
這樣的前任, 司裴再大度再自信,也沒法不在意。
陸西寧說, 她跟章揚是偶遇, 今天下午失約是因為遇上了不愉快的事兒, 這個司裴願意相信, 可哪怕對他有起碼的尊重, 她都不該是現在的態度。
回到公寓後, 煙癮不大的司裴, 坐在沒開燈的客廳抽掉半包煙,強壓下所有壞情緒,摸出手機給陸西寧打電話——或許他剛剛生著氣,態度不好而不自知,還是試著心平氣和地跟她談一談。
可陸西寧仍舊關機。
陸西寧一下了司裴的車子,還沒走進宿舍樓,就忍不住哭了出來。司裴把車停在宿舍樓下,同學們自然都看到了、知道了。
發現陸西寧哭著走進宿舍,室友們立刻圍過來關心,以為是她做錯了事,被司裴責罵了——兩人走得太近,怕同學們看出端倪,陸西寧隻好扯謊說,司裴在學校開課期間,仍舊讓她當助理、處理各種瑣事。
兩人在一起後,司裴從沒用剛剛那種冷冰冰的眼神看過她,陸西寧滿心委屈,一刻也不想待在外頭,便擦了擦眼淚,收拾幾樣東西、回家了。
陸西寧到家的時候,趙女士也剛從外麵跳完芭蕾回家,衣服都沒換,就見女兒失魂落魄地進了門。
“你這是怎麼了?”
“沒事兒,彆問。”陸西寧徑直回了房間。
趙女士和陸西寧的外婆對視了一眼,吐槽了一句,換下衣服,就端了杯牛奶去找陸西寧問清楚。
見陸西寧鎖了門,趙女士立在外麵不住敲:“你到底怎麼了?你再不開門,媽媽要生氣了啊。”
門被敲得咚咚響,陸西寧煩不勝煩,隻好下床去開門,趙女士把牛奶放到床頭櫃上,便開始了喋喋不休地發問,問不出結果,轉而嘮叨、數落了起來。
陸西寧原本是受了傷、想回家安安靜靜地窩著,這麼一來,倒不如待在宿舍了。起碼她說一句想靜一靜,室友們會自覺地不打擾她、照顧她的情緒。
陸西寧第一次覺得,媽媽以自己的名義跟爸爸要房子絕對正確,等有了自己的小窩,再遇到這種情況,起碼有個地方能讓她自己待著。
這一夜,兩人不約而同地失眠了。
陸西寧相對好一些,摸不清前因後果、不知道為什麼女朋友態度突變的司裴更加難熬。
隔天一早,兩人又不約而同地吃不下早餐,獨自住的司裴還好,沒有人逼問他怎麼了,陸西寧則被媽媽念叨的沒辦法,隨便扯了個理由。
可趙女士並不傻,將信將疑地追問是不是失戀了?
陸西寧煩不勝煩,借口上課要遲到了,匆匆離開了家,趙女士見女兒一口早飯都沒吃,端著盤子跟到入室花園,趁女兒穿鞋子的時候,硬往她嘴裡塞荷包蛋。
陸西寧滿心煩悶,兩頓沒吃也絲毫不覺得餓,被媽媽塞了一個雞蛋,反而惡心想吐。
早晨有司裴的課,陸西寧不想去,她一夜未睡、頭痛惡心,便打開手機給室友發了條信息,要室友幫自己請病假,轉而去酒店開了間房窩著。
她可以請假不上課,司裴卻不能不給學生上課,他過去忙碌慣了,一夜未睡也看不出疲倦。上課鈴打響後,走進教室沒看到陸西寧,他的情緒更壞了幾分。
音樂學院學生少,管得嚴,陸西寧開不出病假條,至多隻敢逃一天的課。傍晚回學校的時候,她終於覺得餓了,卻不想一個人吃飯,特地約上幾個室友一起——人多熱鬨的時候,就沒工夫胡思亂想。
陸西寧一進寢室,就發現自己的桌子上放了一大捧花和一盒蛋糕,不由地心中一動。可她還沒走過去,就聽到室友說:“李源又卷土重來了,為了追你,還賄賂我們來著。”
“……”陸西寧的情緒瞬間跌到穀底,皺眉說,“下次看到他送,幫我當著他的麵兒扔樓下垃圾桶去。”
“他本人沒到,是宿管阿姨送上來的,阿姨肯定收他好處了,不然才不會跑腿。”
“……”
陸西寧一打開手機,微信立刻響個不停,點開後發現百分之九十的消息來自李源,氣得直接拉黑了他。
陸西寧太漂亮,追求者從未斷過。馮何更難纏、臉皮更厚,也沒見她如此暴躁,室友納罕,便問:“你怎麼那麼煩他呀?”
“看著討厭。”
“李源是沒馮何帥,但也還好啊。馮何是真的不來學校啦?”
陸西寧“嗯”了一聲:“他退學了。”
馮何在的時候,沒他高帥沒他有錢沒他騷的李源之流哪敢騷擾陸西寧。拉黑李源的時候,陸西寧掃了眼他發來的信息,突然覺得馮何之前說到處嚷嚷喜歡她,是為她好,也不完全是死不要臉。
人心真的很怪,之前馮何天天圍著她轉,她煩到恨不得把當他蒼蠅拍走,如今他退學了,她又覺得學校裡少了個要好的朋友。
昨天出了咖啡店,她是想過分手的,再喜歡一個人,她也不願意委曲求全。看司裴媽媽的架勢,應該馬上就會找司裴談話,在司裴麵前貶低她媽媽一通,把和人打電話時說她媽媽的那些話再重複給司裴聽——光是想一想,她就接受不了,實在是太難堪了,無論司裴介不介意,她都不知道該怎樣和他繼續相處。
司裴本就處處比她優秀,同他在一起,她本就有壓力,再被他聽到司女士說的那些話,陸西寧寧可忍著傷心分手,也要維持住體麵。司女士想錯了,她才不會纏著司裴不放,她是有驕傲的。
可回到學校,見到司裴的冷臉,已經想到了分手的她還是會傷心,每一次開機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期待他發來信息,可除了兩條未接來電,他連一條微信都沒發來過。最後一條未接來電,還是今天上午。
這一定是他媽媽已經和他說了什麼吧?他們三十歲上下的人,是不是分手都習慣冷處理?在陸西寧看來,如果不來往了,還是要把“分手”清清楚楚地講出來的,但如果司裴打算冷處理,她也能忍住不去問。
陸西寧一夜未睡,照鏡子的時候自然比往常憔悴,人在戀情不順的時候,反而更加注意形象,聽到室友催自己去吃飯,她說了句“等下”,跑進洗手間飛快地化了個淡妝,把頭發紮成馬尾,整個人頓時清爽了不少。
收拾好後,陸西寧便跟幾個室友手挽手去學校外麵的小餐館吃飯。學校裡到處都是朝氣滿滿的年輕學生,聽著校內廣播和室友們嘰嘰喳喳,陸西寧的注意力一轉移,糟糕透了的情緒總算稍稍好了一些。
路過琴房樓的時候,室友突然說:“咦,司老師怎麼還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