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找過來的學生太多,司裴嫌煩,這一段都是一上過課立刻離開,待陸西寧下了課再等在西門,輕易不在學校逗留。
見到一直關機的陸西寧,司裴下意識就想走過去,哪知陸西寧卻強行拉走了原本想主動過來打招呼的幾名室友。
司裴看了片刻陸西寧的背影,突然記起,她曾說過不許他在學校總看她,那麼當著她室友找過去更是不允許?
司裴從小就傲慢矜持,從沒試過死纏爛打。昨日在陸西寧關機後,他執著地在她宿舍樓下等了幾個鐘頭,今日見她沒來上學、打聽到她請了病假,先是去她家附近蹲守,沒等到又回學校碰運氣,這些舉動已經算是人生第一次。
陸西寧看上去高高興興、神采奕奕,哪裡像生了病?他居然還以為她真受了什麼委屈,才躲回家去,真是可笑。
望著陸西寧跟幾個室友有說有笑地走出校門,情緒灰敗的司裴徹底寒了心。他其實理解不了她為什麼遲遲不願意公開他們的關係,在學校還好說,在她家人麵前為什麼也要隱瞞?
就是知道她很不想被媽媽發現跟他在一起,他今天才隻能空等在她家樓下六個鐘頭,不敢上樓拜訪。
他正想給司機打電話,讓他把車子開過來,就接到了朋友約他吃飯的電話。司裴其實是個高冷的宅男,因為平時太忙,沒時間待在家裡,宅的特性才顯露不出來。
他性子雖然冷淡,可想要結交他的人太多,每天都能收到一堆邀約電話,除了有限的幾個朋友,旁人他一般都拒絕,可眼下心煩意亂,實在不願意回家自己待著,便一口答應了。
朋友問他的位置,要派車接他,司裴說自己過去,拒絕了。他到得晚,其他人已經到齊了,把主賓的位置空出來給他。
司裴一貫沒什麼表情,所以沒人看出他情緒糟糕,他落座後才發現,右手邊坐著一個很年輕的女孩。
司裴一坐下,女孩就一臉狗腿地朝他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司先生,我是學鋼琴的,從小就特彆崇拜您,您是我和我同學心目中的燈塔。”
這台詞很是耳熟,司裴側頭看了她一眼,才記起陸西寧剛做他助理的時候,也曾這麼說過。
做東的朋友笑著插話道:“這是陳總的獨生女,之前我那場音樂會,就是陳總讚助的。陳小姐特彆喜歡你,說隻要你肯給麵子,什麼條件都沒問題,可惜當時你時間湊不上。陳小姐在意大利學鋼琴,今年大一,聽說你在音樂學院開大師課,特地請假回國旁聽。”
陳小姐笑著點了點頭,殷切地用公筷夾了片魚生,放到司裴的碗中:“我有朋友在音樂學院,我昨天才回來,想下周去旁聽。”
司裴再次想起了陸西寧,她做他助理的時候,也是這樣每天笑臉相迎,請他嘗她做的這個那個,怎麼後來就變成他要處處討好她了呢?
“司老師?”
司裴回過神兒,一臉冷淡地說:“這個課程不接受旁聽,開了先例,會有很多人湧進來。”
陳小姐從小被父母嬌寵著長大,哪被人當眾拒絕過,立刻露出了委屈的神色,做東的朋友見狀趕緊打圓場。
陳小姐沒受過這種冷遇,反而覺得司裴很難得,和她想象中一樣高不可攀、有風骨,緩了片刻,便笑臉如初。
司裴一直很有分寸,從未在外麵真正喝醉過。他知道情緒差的時候更容易喝醉,無論身邊的人怎麼勸,到了微醺的狀態,就立刻停了下來。反而陳小姐,一杯接一杯地往下灌。
飯局結束,眾人又相約去酒店頂層的酒吧,司裴不願意回家,就跟著去了。他嫌陳小姐纏著他講東講西太聒噪,甩開眾人,去了酒吧相對安靜的二層聽音樂。哪知還沒站定,陳小姐就跟了上來。
陳小姐拿了兩杯香檳,遞了一杯給司裴。出於禮貌,司裴接了過去,不想下一秒,陳小姐就借著酒意靠了過來,挽住了他的手臂:“司叔叔……我比你小十二歲,叫叔叔也可以是不是?”
司裴立刻抽出手臂,冷聲說:“你彆碰我。”
陳小姐原本還想借著酒意湊上來,對上司裴冰冷的眼神,在他的臉上看出毫不掩飾的厭惡,她愣了片刻,委委屈屈地下了樓。
司裴喝了口陳小姐送上的香檳,再次想到了陸西寧。他一直以為,他喜歡陸西寧,是因為之前沒接觸過差十歲的小女生,是被年輕小女生獨有的元氣滿滿、青蔥可愛所吸引,這一刻才明白根本不是。
一樣的飯局,一樣的讚助商家的漂亮小公主,一樣的鋼琴係女生,一樣的狗腿讚美,一樣的“司先生、司老師、司叔叔”無縫切換,一樣的借酒意動手動腳,陸西寧做,他就覺得新鮮可愛,換了剛剛那一位,就煩不勝煩。
喜歡這件事,真真正正沒什麼道理,所以他為什麼非要跟陸西寧講道理?
……
隔天是周五,陸西寧上午滿課,下午沒課,司裴原本不用去學校,想約她吃午飯,心平氣和地跟她談一談。
因為喝了酒,前一晚他總算是睡著了,起床後第一時間給陸西寧發了信息,等了片刻不見她回,又打了電話過去,仍舊是關機狀態。
司裴上午待在家裡沒出去,十點半就獨自開車去學校,到學校附近的時候十一點剛過,離下課還有接近一個鐘頭。
他開著車經過附近的美術館,看到橫幅,突然記起今天是葉楓畫展的第一天,昨天她還微信了邀請函過來,他正煩著,沒回複。
雖然給自己找了不能跟喜歡的人講道理的借口,對於陸西寧在章揚問題上的態度,司裴多多少少還有些不平,對比起來,他對葉楓的自動避嫌似乎有些可笑,便停住了車子。
司裴還沒推開美術館的旋轉門,就被記者認了出來,見記者把攝像機對準自己,他又改了主意——要是被報道出來,陸西寧一定會生氣吧?如果她還願意搭理他,願意因為他生氣的話。
司裴抬起手,遮擋了一下鏡頭,說:“隻是路過。”
他反悔後正想離開,恰好在門邊的葉楓就先一步迎了出來,笑著說:“看到你好意外。”
司裴客套地一笑:“恭喜。”
葉楓還是比較了解司裴的,看出他不願意被拍,便微笑著對記者說:“不好意思,朋友私下過來捧場,不想接受采訪。”
司裴知道葉楓很需要自己幫忙宣傳,聽到她這麼對記者說,反而生出了些許歉意,態度比上一次見麵緩和了不少:“等下還有事,站一站就走。”
葉楓盯著司裴看了片刻,失望之餘,麵露為難地問:“你……跟陸西寧還好吧?沒鬨矛盾吧?”
聽到這話,司裴下意識看向一旁的反光玻璃,他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葉楓欲言又止:“前天中午,我跟你媽媽在這附近喝咖啡,無意中提到你在跟陸西寧交往,你媽媽的反應有些激烈,好像……對陸西寧非常抵觸。其實也沒說太多,可我出了咖啡館才發現陸西寧當時就坐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她當時戴著耳機,我也不確定她到底有沒有聽到。就比較尷尬……”
司裴怔了怔,還沒完全鬨明白,葉楓就被人叫走了,她是畫展的主角,自然抽不出空跟司裴聊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