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是深夜了。
好在重機廠附屬醫院家屬區同蘇北站距離不算遠,步行走半個小時就能回到家。
謝芸手裡拎著衣服,周勝手裡拎著從蓉城帶回來的那些采購樣品,回到家時,夫妻倆都累了個夠嗆。
爬樓都變成了一種折磨。
“早知道就該買一樓了……”謝芸咕噥道。
周勝也累得麵無表情,嘴上卻忍不住打趣了一句,“要是買了一樓,你又該嫌棄一樓太臟了,而且隻要下水管道出點問題,都會影響到一樓。”
“也是……”
樓道上方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謝芸和周勝齊齊向上看去。
兩人心裡都很奇怪,都這麼晚了,樓上的哪位鄰居要出門?還是家屬院裡進小偷了?
周勝快走了一步,把謝芸護在身後。
馬太平和燒傷整形科的孟瑞萍主任急匆匆地從樓上走下來,身後還跟著好幾個年輕的醫生。
見是自家樓上的鄰居,周勝放鬆了警惕。
謝芸打招呼道:“馬主任,這麼晚了還把您喊去醫院,是出什麼事兒了?”
馬太平是骨科主任,孟瑞平是燒傷科主任,能把這兩尊大神深夜召喚去醫院的,隻有爆炸事故了。
馬太平主任步履匆匆,見謝芸的時候,稍微停頓了一下,“小謝啊,你從蓉城回來了?咱重機廠出來的醫生去花溪醫學院附屬醫院坐診,給咱重機廠長臉了!”
“桐山高中有學生挖到了鬼-子侵華的時候埋下的炸-彈,一整座宿舍樓都被炸塌了,現場火光衝天,搶救出來的學生正由120拉著往咱醫院送。你坐車累了一天,早點回去吧。”
桐山高中不在蘇北市區,距離火車站的距離不近,謝芸和周勝回來時也沒往那邊看,根本不知道這事兒。
夫妻倆回了房間,簡單衝洗一番,疲憊上頭的周勝很快就打起了鼾聲。
謝芸翻了個身,她打算去桐山高中看看。
這可是在她的轄區內啊……高中宿舍被炸塌了,不知道多少家庭會因為這樁事故而支離破碎,一生都再難走出這段陰影。
雪琉璃聞到謝芸的味兒,從床下跑了出來,盤臥在謝芸懷裡。
它蹭了蹭謝芸,狐疑地歪頭盯著謝芸看了幾眼,縱身一躍,徑直穿過了玻璃,出現在謝芸的胯-下。
試想一下,本來自己好端端的站著,雙-腿筆直筆直的,結果突然就被拱開了,這是何等的臥-槽。
謝芸心裡都要罵周勝累了這麼久也不消停了,突然聽到熟悉的喵喵叫,這才發現自個兒居然騎在了雪琉璃背上。
在心裡默默給周勝道個歉,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曾經背了頂不正經的黑鍋,就不當麵道歉了。再者,老夫老妻間也不需要這個。
“咪-咪,去桐山高中,看看究竟發生了啥。”
“喵~”坐穩了!
雪琉璃就好像是一道劃破夜空的銀色匹練,不過兩個呼吸間,就出現在了桐山高中的上空。
此時此刻的桐山高中還在著著火,廢墟中斷裂的窗戶架子,暴露出來的木頭床,以及那隨處可見的血跡,還有瘋了一樣要像火場中衝進去刨自家孩子的父母,拿著水管滅火的消防員……人間悲劇在此刻上演。
更可悲的是,謝芸立身於高空中,麵前懸浮著的泰山小印裡一條一條地浮現著每個人的命數,而她悲哀的發現,這一日的桐山高中爆炸著火事件,正是很多人命定的劫數。
哪怕她現在把人救了出來,傷患也會死,死於各種各樣的蹊蹺。
她看向不遠處搭建起來的楊枝甘露陣,雖然陣法不在桐山高中上空,可憑她如今的道行,暫時調用一陣子還是可以的。
楊柳枝出現在手中,在滾滾煙塵中輕輕掃過。
豆大的雨點密密麻麻地砸落在廢墟中,火舌在急雨中漸漸收斂,而後消失於灰燼。
這場雨洗去了空中的煙塵與灰土,將桐山高中的廢墟更完整清晰、更纖毫畢露地暴露在所有人麵前。
哀厲的哭聲也在夜空中變得更加清晰。
離火鏡化作芭蕉葉的模樣,出現在謝芸手中。
“咪-咪,去琿春。”
逝者命定的劫數不可輕易更改,但有人給這劫數遞了刀,自然要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