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瑾一陣心潮澎湃, 張了嘴正要謝恩, 可到嘴邊的“學生”兩字突然覺得不對說不出口了。殿試前他是“草民”, 殿試應選後他就是天子門生可以自稱學生了,不過現在被賜官,就不能是“學生”了。
一時改口有些不適, 他躬身拜下去,大聲道:“臣等接旨,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他接旨沒問題,按說他是狀元這聖旨是放自己家也沒問題, 不過上還有其他人的名字, 又有些不合適……
眾人都跟著拜下去, 也有民眾在遠處念著萬歲,可在近處的幾人裡, 唐瑾還耳尖的聽到了一聲“草……指旨”的聲音,中間頓了一下, 怕是跟他一樣沒有反應來。
等拜完,伸出雙手接了旨, 唐瑾看到對方竟然還拿了沒念的給了桓棟他們。
唐瑾有些奇怪,難道每個人都有一樣的聖旨?他悄悄打開自己的聖旨, 發現上邊中間隻有一句“令一甲第一名為秘書省秘書郞”,其他人都沒有寫, 這才明白, 這是一起念了, 其他人的都有自己的名字。
他望了桓棟一眼, 想看他這種情況要不要給點錢,對方可是跑腿了。
不過大庭廣眾之下,這樣好像不太好,會不會對人詬病?也不知道彆人準備了錢沒有,要是都沒準備他也就不給了,私底下給也成,現在要就隻他給了把彆人涼出來,那就很二了。
“恭喜啊!”桓棟笑著說了一句,唐瑾也笑著回應:“同喜同喜。”
隻授了十人人為官,這可是羨慕壞了其他的人,圍著他們搭話。
唐瑾向著人群裡望了一眼,因為現在還有衛兵擋著,群眾過不來,人太多,他也沒有找到唐家人,不過他三叔應該在現場,他老爺應該在途中等著。
這一望,眼角看到右邊的人群分了開來,有一群穿著統一服飾的人牽著馬過來,當頭的是一匹頭戴大紅花的紅鬃馬,向著這邊而來。
衛兵分開放人進去,而圍在周圍的人群立刻激動了,大聲歡呼著趁著放馬進來的間隙衝了進來,攔都攔不住,一股氣兒的向著唐瑾這邊跑來。
在鑼鼓與鞭炮齊鳴聲裡唐瑾心下一緊,成千上萬圍觀的人,這要都衝進來了會不會發生踩踏事故?他衣服明顯個子又低,要真出事的話他出事的可能性最大了。
數年苦讀才得來金榜提名,誰要是死在踩踏事故裡那真是悲劇了。喜事變喪事,或許朝廷會直接停了童子科。
正擔心著,那邊的衛兵已經開始維持秩序,唐瑾想著既然有衛兵,那肯定想到過這一點,而且殿試放榜也不是第一次,應該是有經驗的,就暫時安下了心。
就想著的這一會兒,那邊衝進來歡叫著的人有的當既就抓住了身邊的進士或舉人對他興奮的說著什麼,但大部分的人還是衝著唐瑾這邊來了。
唐瑾連忙向後退,想要靠牆站著免得被人擠到,結果大家都在向後退,一時也擠不到牆跟前,那群人已經衝過來了,大多已經抓著一個開口,人多聲吵而雜亂,“嗡嗡嗡”的根本就聽不清在說什麼,不過“女兒”“嫁”“賢婿”這些字眼還是能聽清的。
這其中裡,當先的一個絡腮胡的高個大漢最是勇猛,三兩下就擠到了唐瑾身邊來,右手抓住他的胳膊彎腰左手向下一摟,就把他給抱了起來,左手推擋著後邊來跟他搶的人,在歡鬨的聲音裡仰頭笑著對唐瑾道:
“新科狀元郞,我乃南兵馬司馬軍副都指揮使,正五品,家世可是配得上你!我家裡就一個嫡女,今年五歲,長得跟你一樣玉雪可愛,你兩簡直就像觀音座下的金童玉女一樣,般配的很,怎麼樣,給我當女婿吧!”
唐瑾:“……”從來沒想到會被抱起來,在對方衝過來抱著他的時候他就下意識的用右手扶著對方的左肩,深怕這人沒抱好自己摔了下去。
對方說話的時候,他才看清這人的麵容,濃眉粗黑,虎眼圓圓,鼻子高挺,半張方臉被胡子藏著看不出相貌,說完話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黃牙。
父親長的這樣勇武,真是想象不到他女兒是跟了他妻子才長的玉雪可愛還是在他眼裡自己女兒玉雪可愛但其實跟他一樣虎目方臉,毛發濃重。嗯,他不是要汙辱彆人,而基因真是一種特彆強大的力量,它決定人的相貌性格啊。
正五品官雖然在京城裡極為的常見,但其實也不低了,唐瑾知道自己就算當了十年的官怕也做不到正五品,那個時候找的妻子可能也就是四五品官員的女兒。
不過,什麼都不了解,他才不會輕易的婚姻許出去,再說了,對於婚姻,他想先看能不能遇到喜歡的人,要是遇不到了再找門當戶對的。
還沒等他拒絕,這個南兵馬司馬軍副都指揮使又開口威脅了:“你快答應,不答應我就把你抱我家裡去關起來不許你回去見你父母了!”說著,從懷裡摸出一個玉佩就給唐瑾懷裡塞。
唐瑾:“……”你這嚇小孩子的話嚇嚇真的小孩子還可以,你來嚇我?你真覺得一個能考上狀元的人會被嚇住嗎?怕是一般的孩子都嚇不住吧……呃,這雙目圓睜聲音大的在一群人裡也能聽清所帶出來的氣勢對於七八歲的孩子來說還是有些威嚇的。
唐瑾背著手不接對方的玉佩,旁邊一同來的人百忙中抽空回了個頭看過來哈哈的笑著,扯著嶽賓的胳膊笑道:“老鐘你也好意思對個孩子恐嚇,要臉不?!”
“滾你娘!”鐘副都指揮使側頭怒罵了一聲,又回頭對著唐瑾笑道,“我閨女可孝順了,女工做的也好,你彆看我長的難看,我媳婦兒長的可好看了,我閨女是像著她娘的。”
唐瑾這才有空說話了,笑著揚起了左手手腕給對方看:“高僧說我成丁前不宜定婚,對男女雙方和家庭都不利,會刑克親友。”
鐘副都指揮使聽了後就有些遲疑,想要放唐瑾下去,又懷疑的望著他:“你不會是不想當我女婿騙我的吧?”
“他們都知道,副都指揮使不信可以去問。”唐瑾手一指桓棟那邊,發現所有人裡就桓棟處境最好,有禮的跟麵前的人說著話,沒人跟搶金子似的拉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