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當年(2 / 2)

“我?”

弦七沒想到楚玥竟然關心自己,他眼眸閃動了一下,轉移了話題:“我還有彆的事情要做,就不能陪你們一起進去了,你們忘了,我師父讓我過去查真相,所以我總要想辦法拿出點證據吧……”

“異變已經開始了,就算你現在回去拿證據也沒有用了,現在最應該做的應該是趕快逃離這裡吧。”

楚玥回頭看了一眼後院,後院的黑暗如同潮水一般緩緩蔓延過來,已經爬上了前庭的台階了。

他們站在宴會的門口,眼睜睜地看著不可能存在活人的後院中衝出來一個韓家小廝,那小廝衝到了宴會中,朝著宴會中的韓家家主大喊:“老爺,少爺醒了,少爺醒了!”

宴會中的人頓時嘩然晃動起來,雖然韓家對韓天驕秘不發喪,甚至沒有告訴過外人韓天驕已死,但世界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大家多少還是聽到過一些風言風語。

此時聽到傳言中已經死了的韓天驕醒了過來,賓客們自然也就低聲討論了起來。

韓家家主麵上滿是興奮,他甚至來不及遮掩這種興奮,隻是隨意地朝著賓客們道:“家裡有點小事要處理一下,打擾了諸位的興致,韓某先告罪一番,去去就來。”

韓家家主不等彆人說什麼,就跟著小廝一起朝著後院走。

離開前庭越遠,那小廝的行為就越古怪,仿佛是一具僵硬的人偶一般,身上還不停地流淌著黑色的怨氣,韓家家主終於意識到了不對,狐疑地看著那個小廝:“你……”

那小廝猛地一回頭,流淌著黑氣的雙眼直勾勾地對上了韓家家主,韓家家主身體一震,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雙眼就變成了濃烈的黑色,眼睛中也開始流淌出可怕的黑氣。

但是韓家家主畢竟修為深厚,和小廝不一樣,他還能維持著神智,隻是艱難地道:“我兒,我兒真的醒了嗎?”

後院之中濃稠黑氣裡傳來奇怪的聲響,接著一團黑乎乎的黑影站在黑暗中遙遙看著韓家家主,那黑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渾身環繞著黑氣,麵容僵冷的韓天驕靜靜地看著韓家家主。

“爹。”

韓天驕眼睛是可怕空洞的黑暗,他裂開嘴巴朝著韓家家主笑了,笑容是令人不舒服的詭譎,他竟然如同活人一般開口喊了韓家家主一聲,韓家家主也頗為意外,震驚地看著韓天驕。

“兒,我的兒,你真的複活了。”

韓天驕笑了,握住了韓家家主伸出來的手,下一秒韓家家主渾身震動,瞬息間被韓天驕吸成了人乾,乾癟的骨架直接爆裂成了粉末,灑在黑暗中,很快就被黑暗吸收了。

“臥槽,真的複活了,所謂的天魔滅世,其實就是韓家用禁法複活了死去的亡魂弄出來的?”

周文和方濤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幕喃喃自語。

韓天驕像是被兩人說話的聲音吸引,刷拉一下扭頭看了過來,楚玥頓時厲聲喝道:“不要和他對視。”

有了之前遭遇黑暗巨獸的驚豔,周文和方濤這一次反應很快,連忙躲開了韓天驕的視線。

韓天驕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抬腿朝著三人的方向走來,可是沒走一會兒,他就深深皺起眉,整個人直接化成了一蓬黑暗,被迫退回到了一片虛無的後院之中。

後院中的黑暗翻騰咆哮著,像是一隻暫且沒有凝聚出形狀吞噬萬物吞噬天地的巨獸,隻要和這片黑暗對視上一眼,就會覺得混沌混亂,頭腦一片空白,隻想要投身到這片黑暗之中,更可怕的是這片黑暗還在不停地往前吞噬,並且那些理論上應該死在黑暗中的人,竟然還會從黑暗中重新走出來,變成和活人一般無二的人。

弦七一直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當看到韓天驕出現的時候,他臉上那點焦急又浮現了,他深深地看了楚玥一眼:“姐姐,我真的要走了,記得去找仇仙師,我要去我該去的地方了。”

“小七。”楚玥突然喊了弦七極為親近的昵稱,弦七的身體震了震。

楚玥道:“弦七還是少商,又或者是小韓?”

古琴琴弦第七彆名少商,再加上弦七對韓家老宅不符合常理的熟悉,基本上已經告訴了楚玥對方是誰。

隻是沒想到韓少商竟然會在天魔誕生的禁地醒過來,但是想一想對方的身份來曆,在這個老宅中醒來好像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

神靈的神魂本來就會對存在過地方有所感知,天魔誕生的禁地一旦打開,韓少商的神魂感應到了這片地方,在這片地方重新蘇醒過來也可以理解了。

弦七張了張嘴,最後他的身形慢慢抽長變化,變成了清冷漂亮的黑發韓少商,他和地牢中的韓少商相似又不同,但是現在的他更像是充滿了鮮活氣息的人。

周文和方濤錯愕地看著弦七變化,周文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韓少商又看了看楚玥:“楚仙師這是怎麼回事,他又是誰,是和偽裝鄭秀的人是一夥的嗎?”

隨著韓少商的變化,古宅愈發恐怖地震動著,邪惡的氣息悄無聲息地降臨,讓這片百年前的禁地變得越發混亂恐怖。

無可名狀的無形霧氣在古宅上空凝聚,韓少商抬頭深深地凝視上方的霧氣一眼,他轉頭去看楚玥:“姐姐,你在地牢裡那樣說,我真的……真的很感動。”

“那不是你的錯。”

說出了這句話,楚玥突然意識到夢境中前世的自己為什麼會這樣說了。

“姐姐,你從來都是這樣的好。”韓少商眸中凝聚著水汽,他癡戀又卑微地看著楚玥,他說著突然衝動地衝上來抱住了楚玥,楚玥愣了下,並沒有推開韓少商。

韓少商克製地在楚玥肩頭靠了一下,極為短暫地貪戀著楚玥身上的冷香,然後鬆開了手:“我真的好想和姐姐一起,可是我必須要回去了,天魔禁地是一切的起源,我不回去禁地就失控了。”

原本韓少商已經做好了楚玥看到過去後,會厭惡他惡心他的準備,可是沒想到楚玥不但沒有任何嫌棄,反而憐惜他這個怪物,這讓韓少商生出了一絲妄念,也讓他不甘心和邪·神糾纏下去,但是為了讓楚玥能夠平安回去,他隻能再次回歸牽製邪·神。

不等楚玥說什麼,韓少商像是怕自己後悔似得,縱身跳進了黑暗之中。

這一幕看傻了旁邊的周文和方濤,兩個人訥訥地看向楚玥:“楚仙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楚玥隻是沉著臉看著麵前的黑暗並不說話。

隨著韓少商跳進黑暗之中,韓家後院上空的黑暗翻騰咆哮的更厲害了,隱約像是有兩個身影糾纏在一起,接著黑暗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似得,轟地一聲直接炸開了,翻滾的黑暗瞬間就席卷了整個韓家老宅。

“走,去宴會。”

韓家的異變已經開始,他們也不能坐以待斃,如果想從黑暗中帶回韓少商,必須要安安全全活著出去,才能知道韓少商和邪·神之間到底是什麼情況

這種末世般的場景已經讓周文和方濤徹底驚呆了,兩人隻是本能地按照楚玥的吩咐行事,跟著楚玥一起朝著宴會跑去。

這會兒宴會中的人卻因為韓家後宅的動靜被驚動跑出來看情況,這些參與宴會的人畢竟都是頗有修為的玄學師,麵對異狀雖然有些驚慌,但不至於像普通人那樣毫無還手之力,所以在驚慌之後,他們紛紛掏出了隨身的武器,和翻騰的黑暗中爬出的怪物交戰了起來。

那些怪物其實本來也不是怪物,他們隻是被異化的韓家人而已,此時和這些麵目畸形的韓家人交戰,有些賓客們也一不留神被拉入了黑暗中,成了同樣異化的怪物。

那些賓客們和韓家人異化後,隻保留了簡單的人形,四肢頭臉都有不同程度的畸形,他們仿佛噩夢中才會出現的鬼怪,在韓家宅子中到處遊蕩獵殺活人,有些被黑暗侵蝕的賓客,則是雙眼流淌出黑氣,變成了被黑暗操控的軀殼。

韓家當年的滅門真相的確是驚心動魄慘烈不堪,那些沉著應對的賓客們,也從最開始的沉著應對,變成了後來的驚慌亂竄,可是他們逃跑的速度再快,也沒有那些黑暗中誕生的怪物速度快。

韓家很快就被無窮無儘的怪物和層層疊疊的黑暗淹沒了,如果不能及時從韓家老宅中離開,楚玥三人也會陷入無窮無儘的怪物浪潮包圍中,永遠地留在韓家老宅。

楚玥記得韓少商的話,飛速地在人群中找到了仇仙師,對方的確如韓少商形容的那樣,是個非常醒目的人,白發童顏,一身白色的道袍,看上去仙風道骨,這樣的人看起來應該也是當年玄門有些名望之人,隻是也死在這場浩劫之中。

仇仙師的修為明顯比周圍的人要高出一截,周圍的人疲於應對的時候,他尚且還能自如的護住幾個人,隻是天魔的汙染畢竟不是普通的鬼怪不同,就連仇仙師這樣的人動作也慢了下來,身上開始縈繞著不詳的黑色。

“仇仙師。”

就在仇仙師解決了幾個撲上來的怪物,找了個空地休息的時候,楚玥帶著周文和方濤悄無聲息地來到仇仙師麵前。

白發童顏的仇仙師詫異地看了楚玥一眼:“這位道友何事?”

“有個人說讓我找到你,你可以帶著我們離開韓家,回到真實世界中去。”

仇仙師先是一愣,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潔白的道袍開始慢慢染上了暗淡破舊的臟汙,一頭白發也變得臟汙不堪,他雙眼中的清亮像是被腐蝕了似得,變得黯淡無光,還透著一股不祥的死灰,眼底緩緩流淌出黑色的淚水,冷不丁一看簡直像是厲鬼一樣可怕。

“楚仙師!”

看到剛剛還仙風道骨的先輩瞬息間變成恐怖的厲鬼,周文和方濤忍不住後退了半步,驚疑不定地看著仇仙師,詢問地問向楚玥,像是在問楚玥這個人是否能夠信任。

仇仙師隻是靜靜地看了三人一眼,無機製的黑色眼睛看上去有些可怕,他並沒有多說什麼,悶著頭開始朝外走。

楚玥沒有回答周文和方濤,隻是對著兩人道:“跟上來。”便跟著仇仙師一起朝外麵走。

周文和方濤咬了咬牙,跟著楚玥和仇仙師一起朝外麵走去,一路上不知道驅散了多少妖鬼,周文和方濤已經感覺到力竭,他們終於來到了仇仙師要去的地方。

這個仇仙師和弦七一樣對韓家非常了解,他們三繞兩繞,不知道從哪條小路繞過來,竟然重新回到了來路,也就是他們來到韓家,最後化成假山的那條黑色通道。

此時這麵假山當著幾個人的麵,又重新變成了那道長長的黑暗的通道,仇仙師指著那條長長的通道,啞聲道:“走吧。”

楚玥三人便趕緊走進了通道之中,仇仙師隻是靜靜地站在通道口看著他們離開,他身上穿著已經看不出顏色的破敗臟亂的白色道袍,眼睛裡流淌著可怕的黑氣,表情呆滯又麻木,看上去簡直像是站在通道口的厲鬼玩偶。

楚玥並沒有立刻從通道中離開,她看著仇仙師突然道:“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從韓少商指出仇仙師,見到仇仙師的第一麵起,楚玥就覺得對方有幾分眼熟,可是她根本不記得自己在哪裡見過對方,更何況對方還是死在百年前的玄門先人。

仇仙師突然對著楚玥笑了,他的笑容說不出的扭曲詭異,讓人脊背發涼,也讓人忍不住想要戒備,可是楚玥隻是表情不變地看著對方。

就在周文和方濤防備著這個鬼怪仇仙師會不會突然攻擊的時候,仇仙師艱難地開口了,他的聲音刺耳沙啞,還帶著一股陰森森的語調,像是指甲撓在玻璃上一樣:“天啟門,仇閒。”

楚玥心頭一動,天啟門這個名字也讓她感到了熟悉,之前韓少商化成弦七的時候,也提到過天啟門,不知道這個天啟門究竟是什麼門派。

不等楚玥再問什麼,仇閒道:“走吧”

隨著仇閒催促,他們麵前的通道開始關閉了,在通道關閉的瞬間,仇閒衝著楚玥笑了笑,黑氣縈繞的眼睛中,竟然透出幾分詭異的慈祥:“阿玥,你做的很好。”

“我為你感到驕傲。”

隨著楚玥露出錯愕的表情,他們麵前的通道徹底關閉了,他們也遠離了那個陷入瘋魔,化成了煉獄場的韓家老宅。

“楚仙師。”

不等楚玥消化仇閒帶來的衝擊,方濤和周文就出聲催促楚玥:“楚仙師,我們要往哪裡走?”

這條黑暗的通道又長又黑,根本看不出東西南北,也看不出儘頭,可是通道的另一頭連接著現實世界,一頭通往地獄韓家,他們不想走錯地方,然後白白斃命。

楚玥回過神,她閉目召喚來了祖師爺,在祖師爺的幫助下,找到了離開的方向:“走這裡。”

方濤和周文張大嘴巴看著身上泛起金光的楚玥,剛才他們沒有看錯的話,大佬用的是神降吧。

玄門之中供奉的有祖師爺的門派,都可以使用神降,是讓祖師爺或者供奉的神仙降臨到自己的身上,然後共享神靈力量的一種能力。

但是神降使用起來非常麻煩,除了需要日夜虔心供奉請來的神仙以外,降臨的神仙對於請神者還有各種要求,除了請神花費的時間較長以外,請神還會失敗,他們還從來沒有見過像大佬這樣請神,然後神靈速來的。

這……大佬供奉的是快立顯神靈嗎,降臨的速度也太快了吧,而且帶路這種小活都願意幫忙,為什麼大佬連供奉的神靈都這麼好用啊,真是羨慕哭了。

隨著金光的指示,他們慢慢地走出了長長的黑色通道,眼前也出現了稀薄如霧霾般的灰色天空,他們竟然是終於從韓家那個地獄老宅中出來,重新回到了林婆婆和秋明玉所在的那個古宅了。

雖然林婆婆和秋明玉也頗為難纏,可是跟韓家地獄場比起來,這裡簡直就是天堂。

方濤和周文從軍閥李老爺古宅的井裡爬出來的時候,兩人幾乎都熱淚盈眶。

就在這時一直被方濤背在身後的小玉睜開了眼睛,小玉原本是個盲女,靠的是感知來感覺各路鬼怪,按理說是不可能睜開眼的,可是此時她卻睜開了眼睛,眼睛裡並不是瞳孔,而是一片濃稠的黑霧,她朝著毫不知情的方濤咧嘴詭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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