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伸手拿起那張名帖看了看,執筆在上麵寫了幾個字,讓興硯送回去。
興硯還沒退下,外麵有小廝在門口稟報,說是林氏來了。
不用猜,清音都知道她這是所為何來,她揮了揮手,示意興硯先退下,才請林氏進來。
“清兒,你果真要去參加科舉?”
越是臨近縣試,林氏心裡就越發慌,儘管清兒安慰過她好幾次了,她還是禁不住的要胡思亂想。
生怕她還沒進考場就被人給發現了……
可是打從清兒當家作主之後,她已經沒辦法再將她隻當成一個小孩子看待了。
清音是真無奈:“母親,我已經決定了。隻有考取功名,有了身份地位,我才能護住你和姐姐,也才能自保。”
林氏暗歎了一口氣,心裡麵又是心疼又是內疚,都是她們拖累了清兒……
話到嘴邊,卻到底不敢說出什麼不吉利的話來影響她。
“……辛苦你了。”
送走了林氏,裴玉娘身邊的丫鬟又送來兩套她親手所做的衣衫鞋襪,清音自是不客氣的收下了。
裴玉娘要比林氏好許多,畢竟她不知道事實真相。
不過她卻知道一家人的生活重擔都壓在弟弟一人身上,故而時常幫她做些力所能及的針線活。
除此之外,就是照顧好自己和母親,儘量少給弟弟添麻煩。
清音勸了數次未果,而且隨著她的年紀一年比一年大,心裡麵應該也是擔憂的。
清音自知勸慰不了,也隻盼能儘快考取功名,這樣裴玉娘可選擇的範圍就會更大一些,要不然一般人家哪護得住她。
再說她也不甚滿意。總有種在挑女婿的心理在作祟。
……
二月初十,縣試當日。
清音沒讓帶著兩個大大黑眼圈的林氏出門來送她,隻帶著興硯就去了考場。
林氏躲在內室抹眼淚,裴玉娘不明白母親情緒反應何以會這般大,也隻能安慰她。
“母親彆擔心,弟弟聰慧勤勉,此次考試必是能過的。”
林氏心情複雜,其中種種原由又不能對女兒一一道出,也害怕她這般會惹人懷疑,隻得擦了眼淚,要去廚房張羅吃的等清音回來吃。
因著是在京縣考的,人還是很多的,遠遠望去,都是人頭。
像清音這般年紀的不在少數,她在其中並不打眼。
都是讀書人,排隊還是有些自覺的,隊伍移動的不快不慢,很快就輪到了清音。
她年紀不大,容貌清秀,氣質不凡,姿態從容而淡定,一看就是世家子弟,胥吏態度要比剛剛看到那些寒門子弟時溫和不少。
清音雖然是受益人,心裡卻並不如何高興。
她隻看到世人對世家態度的特殊之處。
此非一朝一夕,一時一事可改。
看來此後諸事,任重而道遠。
檢查的胥吏見清音一直都是麵無表情,看不出喜怒,不由將檢查的動作放得更輕更快了。
反正這年頭世家子弟是不會也不屑於作弊的,世家都丟不起那人!
清音木著臉整理好衣袍,提起考籃,跟著前麵的人就進去了。
進去之後有教諭詢問考生信息,清音對答如流,由作保廩生再次確實考生是本人無誤之後,這才放行,真正進了考場。
清音的運氣不錯,座位在走廊上,雖然知道縣試這幾日無雨,她還是不由舒出一口氣。
她算得再準,萬一有紕漏呢?要是今年再耽誤一年,那可就耽誤太多事了。
她實在是耽誤不起。
京縣的條件要比其他地方的好上不少,桌椅至少有五六成新,而且沒看到有什麼缺胳膊少腿的。
清音擦拭桌麵時已經試過,桌子平穩不晃,凳子也正常。
她把考籃放好就坐定等著了。
辰正時分,外麵傳來鑼聲,緊接著就見一個穿著正六品官服的中年官員,被一眾胥吏簇擁著走進考場,站在上首台階上,另幾人也各自分散開來,差役將考場大門重重關上。
中年官員——京縣嚴縣令站著上首先朝所有考生掃視了一圈,也沒有多廢話,隻嚴肅的將考場規則複述了一遍,然後就令那唯一還站在他身後的官員,將手中的大包袱打開,看來這就是考卷了。
之前分散開,像是巡視的那些胥吏此時已經轉回到嚴縣令身邊,按照他的指示,開始分發考卷。
“本官再次提醒諸位,不得違反考場規矩!如有發現,即刻趕出考場,並有重懲!望諸位慎之重之。”
他話音一落,考場內一瞬間落針可聞,接著就隻有考卷唰唰唰的聲音。
清音拿到考卷後,先大致翻閱了一下,見考卷上麵並無錯漏或模糊不清的地方,就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