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太子自焚,東宮一乾人等全都被燒死了,密衛抱著一個繈褓中的孩子去找蘇玉嬌,說是受太子妃所托,讓她代為護佑此子。
蘇玉嬌剛剛痛失愛女,正值萬念俱灰之時,接下了這個重任,她知自己一人之力勢微,定是護不住這個孩子的。
彼時她的夫君海老爺又病重,她隻得又向錢道羽等人求助。
幾個核心人物,串連在一處,一齊定下此後二十年的計謀,小小的還在繈褓之中的嬰孩,就順勢被隱於幕後。
一隱便是多年。
……
清音也是由此方才得知,先太子妃海八娘的前未婚夫,劉五郎,便是都察院劉大人的胞弟。
當初蘇玉嬌為女退親,肯定是不能做在明麵讓人詬病的,所以便使心腹收買了劉家下人,害死了劉五郎。
這事她雖做得極為隱秘,但劉家也不是普通人家,最後肯定是查到了真相的,隻是當時海八娘已被賜婚給太子,劉家縱是知道真相,恐怕也無濟於事了。
除了先吞下這口惡氣,他們也不敢立即報複回去。
隻是太子早已倒台,海八娘已經死去多年,海家大不如前。與之相對的,這十幾年來,劉家地位蒸蒸日上,劉大人也已官至正二品,可劉家壓根就沒有要找海家報仇的意思,委實是叫人十分失望啊。
看來容九郎的婚事,她得好好在容母跟前吹吹風了。
……
真相都解開之後,清音從薛平書那裡得知了真正的太子遺孤所在地,便直接找了過去。
看著眼前重病纏身,瘦得脫了形的年輕男子,她細觀其麵相,並未懷疑他的真實性。
他確實是皇室血脈無疑了。
隻是,他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看見突然出現的她,年輕男子臉上並無多少詫異,或是懼意。
他捂著嘴咳嗽了好幾聲,臉上便泛起不健康的潮紅色。
他很平靜的問她:“你是來找我的嗎?”
清音點頭,沒有言語。
他抬手示意她坐,“為了我,死了不少人吧。”
清音坐了下來,仍是沒有說話,隻是這麼看著他。
他微微垂首,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你能來,可見外麵是敗了……”
對於這一點,清音倒是回應他了,“你的感覺不錯。”
不僅僅是敗了,而是連敗都沒有機會敗,就全玩完了。隻是這話,她並沒有說出來刺激眼前這人,怕一個不小心,人就直接掛了。
他問出這幾句話之後,似乎就撐不住身體了,一隻手抓住椅子扶手,一隻手則掏出一塊錦帕,按住嘴唇咳嗽起來。
那樣竭力而又隱忍的咳聲,讓人見了很難再防備下去。
尤其是順著他的手指處,竟溢出鮮血來。
可見他的病,已經很嚴重了。
然而清音隻是這麼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他似是早已習慣了那咳出來的血似的,慢條斯理的將血跡擦乾淨,又拿出一塊乾淨的帕子擦乾淨手,做完這些,他仿佛虛脫一般靠在椅背上,微微閉上眼睛。
“沒用的。我死了,還有旁人。”他突然又道,臉上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是啊,還有旁人,平陽侯府隻是他們計劃中的第一道屏障而已。
她知道,蜀王他們不正在被錢道羽他們帶著繞圈子嗎。
可是這幫人又能留下多少後手呢?
殺之不儘是絕不可能的,蜀王他們過一遍之後,她還會再清理,務必要讓他們絕望至死才行。
就是,這個人,可惜了的。
他未必不知自己被利用得透透的,但他這樣破敗不堪的身體,便是知道又能如何?
出去未必有多好,留下至少能活到現在。
她站起身來,他睜開眼,直直的看著她,問道:“你要殺我嗎?”
清音搖頭,無甚必要,他沒有幾日可活了。而且,這最後的幾日,他所要承受的病痛折磨,絕不輕鬆。
這便足矣。
“為什麼不早點來……”早點送我解脫。
他看著她,又像是看著其他什麼,聲音淡漠,辨不出喜怒。
清音走近兩步,指著他衣袖處道:“你最好不要動手,否則我會讓你承受比現在還要痛苦百倍的病痛折磨,直到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