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父亦是難以置信, 這怎麼可能呢?
他清楚記得生小四時,他不過就是離開了一小會去大路上叫人,連一柱香的功夫都沒有, 兒子就叫人給換了?
他難以接受。真的接受不了。
看著跪在他們麵前一聲不吭的郝青書, 郝父有些恍惚,過了許久,方才雙手按在他的肩上,整個人仿佛一瞬間蒼老了許多,連說話都沒有力氣。
他晃了晃身, 人就倒了下去。
“爹!”
“老頭子?他爹!”
郝父醒來之後, 一手拉著郝母,一手拉住郝青書的手,道:“他娘, 孩子, 這事就當沒有發生過,好不好?”
郝青書不敢直視郝父祈求的目光, 他跪下來,鄭重的承諾道:“隻要爹娘還肯認我, 我就是你們的兒子, 這一點誰都不能改變。”
“我會在祖墳裡給弟弟立個衣冠塚,將來我還會給他過繼嗣子,讓他有子孫後代可承其香火, 延其血脈。”
郝父郝母聽罷皆是一愣,郝父眼中閃著晶亮的淚光,不等眼淚落下,便攥緊他的手,道:“好, 好,你五弟的身後事就全都交托於你了。”
他又轉向郝母,道:“他娘,難為你了,你當初生的是對雙胞胎,雖然隻保住了老四,小五羸弱沒能活下來。
但他的同胞兄長,孝順,懂事,知禮,友睦兄弟,把小五的那份也全都做了……”
郝母聽到這裡,臉上的表情生動了起來:“小五?”
她朝郝青書確認,目光殷殷,滿含期望。
郝青書看著她緩緩點頭,他心裡難受的厲害,將頭抵在母親膝上,眼淚不斷的滾落,他說對不住,對那個被他占了名分占了身份占了父母兄弟的兄弟說對不住,對不住啊。
下一世願你無災無難,父母雙全,子孫千秋萬代。
願你永在光明下。
欠你的來世必還。
而我……願我血脈斷於此世。
願我無輪回。
……
周嬤嬤代主子親眼看著張子遷乘車離開府城,趕緊返回後院去告訴周氏。
周氏蠟黃乾瘦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痛快的笑意,比往日裡多了幾分神采,周嬤嬤見了心裡也歡喜。
“終於滾遠點了。咳咳,嬤嬤,京中可來信了?”
周嬤嬤麵色微沉,“……沒有,可能是路上耽擱了。”
周氏神情哀傷,心中抑鬱而又悲傷。
“我知道娘親自來不得他的心,可他在我娘病重時與那個女人苟且,生生氣死了我娘,我就不能恨嗎?我恨不能親手殺了他們這對狗男女,給我娘報仇血恨!”
周嬤嬤心疼的眼淚直掉,“小姐,我可憐的小姐!你身體不好,要千萬保重自身。那些事,都等你身體好了再想,好不好?”
自己奶大的孩子,怎能不疼?看著她深受病痛折磨,日漸消瘦,枯萎,周嬤嬤恨不能以身代之。
周氏又咳了兩聲,麵上漸漸泛起不正常的潮紅色,周嬤嬤忙喊人端藥過來。
那藥極苦,喝了也無用。周氏不肯去接,“等會再喝。”
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在她死前,她想把下麵忠心伺候她的人都安排好,給他們一個善終,就算是為下輩子積福吧。
想到這裡,她不由輕笑出聲,她的身體本來不至於這般差的。
在娘胎時就沒養好,她娘被她爹傷透了心,又在生她時難產,雖然她娘沒因難產去世,但也一直纏綿病榻,不能儘心照顧她。這是一方麵。
另一方麵,她娘前腳剛過世,那個賤人後腳就嫁了進來,府裡下人看人下菜碟,她一個沒娘爹又不疼的小孩子,著實是吃了不少苦頭。
後來也不知那個賤人是怎麼說動她爹的,將本來落到隔房堂妹身上的婚事換成了她,讓她代替堂妹遠嫁到白城來。
婚後夫君見她是個病秧子,就在外沾花惹草不提,還時常過來找事,故意氣她。
她知道他的目的,不就是想要氣死她,好給新人騰位置麼,呸,憑他也配!
現在好了,他與個小縣城的商戶女通奸被人未婚夫抓了個正著。
此事叫公公知道後,一氣之下把他送去外地躲避,想等事情平息之後再回來。
再回來?在白城境內不好動手,出了白城她豈會放過他?她死了,他也彆想苟活於世。
她已經安排亡命之徒在白城百裡外動手了,殺人之後他們會帶著她給的巨額銀票和新身份證明往北方去,從此以後,改名換姓,重新開始。
收到張子遷突然暴斃在半路的消息後,周氏難得睡了個香甜的安穩覺,這是好多年不曾有過的了。
……
孫月梅想了許久,還是沒對孫家下手。
倒不是她心慈手軟,不記恨孫家對她所做的事了,她隻是不願意在孫家人身上多浪費精力。
而且,她不下手的最大原因是因為她知道,即便她什麼都不做,以孫家人的極品脾性,也是過不好這一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