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她進場的動靜不小,徐昴和時卿想不注意她都難,徐昴料到她肯定會過來跟時卿打招呼,反正她和沈婁都一樣,看見時卿就跟蜜蜂看見了花,怎麼著都想黏過來,就很麻煩。
“我可以說不可以嗎?”徐昴冷冷回道。
畢芙微笑以對:“抱歉,不可以呢。”
說完,她便不再徐昴的同意,兀自叫來服務人員,在時卿身旁另外加了個座,心滿意足的坐下,衝徐昴得意洋洋的挑眉,徐昴沒好氣的回了個白眼給她。
解興宇一直跟在畢芙身後,想看看畢芙的什麼朋友居然比自己重要,然後就看見她在徐昴和一個沒見過的女人身邊坐下。
看她跟徐昴互動的生動表情,解興宇忽的感覺有點心慌,生怕徐昴跟他搶芙芙,於是一個箭步上前,在畢芙身旁站定,故作熟稔的將手搭在畢芙肩膀上,親熱的說:
“芙芙,原來你說的朋友是徐大少,早說啊,我跟徐大少也是舊相識,不過我怎麼聽說他好像……結……”
‘結婚’兩個字沒說完,解興宇就看見坐在徐昴和畢芙中間的時卿,驚豔她美貌的同時,立刻就意識到,這大概就是徐昴不惜離家也要娶的妻子。
看見這個女人的第一時間,解興宇就理解徐昴的選擇,確實需要這麼一個美人胚子,才能讓男人寧願放棄家業也不惜和她在一起。
解興宇盯著時卿的目光同時刺激了兩人。
“你看夠了沒?”
徐昴和畢芙同時開口,在保護時卿這方麵,難得統一陣線。
解興宇猛地回神,慌忙收回視線,尷尬的摸了摸鼻頭,對畢芙賠笑:
“芙芙,我……”
畢芙冷哼一聲,把他搭在自己肩頭的手揮開,這沒禮貌卻又不失親切的舉動讓解興宇心頭一熱,斷定畢芙因為他看彆的漂亮女人而吃醋了。
然而,他哪裡知道內情。
對畢芙來說,神君自己選擇的男人——比如徐昴,她沒辦法對付,但其他男人若敢冒犯神君,畢芙可有一百種辦法讓他消失。
“芙芙,我不看彆人了,我就看你,你在我眼裡是最美最美的。”解興宇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剛在鬼門關前轉了幾圈,還一臉癡情的向畢芙表白。
徐昴把一切看在眼裡,包括剛才畢芙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氣,暗自為解興宇捏了把汗。
不過這家夥敢當著他的麵直勾勾的看時卿,下場多淒慘徐昴都覺得活該。
解興宇的表白沒激起水花,畢芙仍冷著一張臉,看也不看他。
“芙芙。”
解興宇撒了個嬌,把畢芙對他的冷淡看作是對他也情根深種,看來今晚他一定能抱得美人歸,想到這些,解興宇心中就樂開了花。
這時,沈婁失魂落魄的回來,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目光幽怨的盯著畢芙的美麗背影。
有服務人員過來找解興宇,在他耳邊輕聲說:
“少爺,三爺和老太爺的車到外麵了,還有二老爺的車也一直跟著,您要不要出去看看。”
解興宇點了點頭,心道今晚這場合非常重要,可不能讓二伯搞出岔子,趕忙對畢芙和徐昴一行說:
“芙芙,徐大少,我們家老爺子和我爸來了,我去迎接他們,我家芙芙就暫時麻煩你們照顧一下,待會兒我來敬酒,徐大少可要賞臉哦。”
說完客套話後,解興宇就馬不停蹄往外趕去。
畢芙還不知道解老爺子被附身的事情,看著解興宇離開時的樣子有些奇怪:
“以前聽說解老爺子對兩個兒子都不看好,怎麼突然決定要把一切都給解家三房呢?”
小皮照片拍夠了,隨口問道:
“為什麼老頭不看好自己的倆兒子?”
畢芙這才注意到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喲,這小家夥還挺稀罕,成年了嗎?可你怎麼隻有一半?”
小皮撇了撇嘴,對畢芙不滿道:“關你什麼事?我先問的你好吧?”
畢芙覺得這小家夥太沒禮貌,想伸手捏捏他的臉頰,教訓一下,就聽徐昴從旁回道:
“解老爺子最喜歡的說他大兒子,就是解彤的爸爸。”
小皮揮開畢芙向騷擾他的手,又問:“那他大兒子呢?怎麼沒看見?”
徐昴壓低了聲音說:
“解家大兒子十幾年前就出車禍死了,連他老婆一起,他老婆懷著孕死的,解彤是從她媽媽屍體裡剖腹出來的,大概是缺氧時間太長,就算留下條命,人也不正常。”
林洛陽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身體裡沒有魂魄。”
他一開口,畢芙也注意到他,看著他笑問:“喲,這位道長小哥哥看起來很有資質嘛。”
“承蒙誇獎。”
林洛陽被畢芙這樣的美女盯著看也不覺緊張,大大方方對畢芙拱手作禮,儘顯大家風範。
“有機會請你去幫我看看風水,好不好?”畢芙笑吟吟的問他。
林洛陽一身正氣,指著時卿說:
“貧道現在寄名於徐太太的工作室,女士有這方麵的需求可以跟徐太太談,談妥後貧道自當上門。”
畢芙見過太多男人對她癡迷,像林洛陽這樣古古板板還有衝天仙緣的真不常見,覺得有趣,便想多撩撥幾句,可惜那邊沈婁的目光太過幽怨,畢芙隻瞥了他一眼就沒了撩人的興趣,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沈婁見她那滿不在乎,當真一副跟自己不熟的樣子就來氣,曾經的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她難道全都忘了嗎?
越想越氣,沈婁抓起麵前一把新疆紅寶石葡萄就塞進嘴裡,化悲憤為食欲,跟小灰爭奪起桌上的食物來。
徐昴暗自歎息,嘖嘖嘖,男人啊。
這時入口處又是一陣動靜,是今晚宴會的主人家來了。
解建仁扶著臉色蒼白,眼底烏青,眉心發紅的解老爺子走在最前麵,後麵跟著個傴僂著身子的老婆子,隨後是十幾個穿西裝的法務、財務人員和幾個統一製服的遺囑公證員,再後麵是解家的兩個姑奶奶的各自家庭,二老爺解建滔夫妻被解興宇陪著走在這些人之後,臉色不太好的樣子。
穿著解彤身體的安曉孤單單的落在最後,解家這麼多人竟然沒有一個願意和她走在一起,她像個局外人般看著前麵那一大家子,不時探頭去看解老爺子。
對解彤而言,整個解家從來隻有解老爺子才會把她當自家孩子看待,其他人看解彤,就如同看一具木偶,輕視且嫌棄。
安曉跟在解家人後麵,在賓客中找尋一番,很快看到時卿和林洛陽他們,心下安定,找了個柱子旁的角落坐下,既不引人注目,又能隨時看見解彤爺爺的狀況。
這幾天,解彤爺爺被解彤三叔安排在彆的地方,比他離開解家時候的狀態又差了一些,儘管他在努力對賓客們微笑,但那笑就像做殘了的線雕美容,肌肉像被埋在皮膚裡的線拉扯著向上揚起,笑意不及眼底,僵硬又怪異。
安曉還注意到解彤爺爺的右手,已經開始無意識的顫抖,這種情況在醫院的時候明明已經有所好轉,現在……
解家人來了之後,就要立刻進入今晚的主題環節——解老爺子要當眾把解家的重擔都交給三兒子解建仁,簽署股權轉讓書後還要說明自己得了絕症,命不久矣,要當眾立下遺囑,讓在場賓客做個見證。
安曉看著解彤爺爺已經被解彤三叔和那個衣著奇怪的老婆子扶上了台,台下的財務和公證人員們也開始做準備,她焦急不已,忍不住往林洛陽那邊看去。
正好林洛陽也往她這邊看過來,兩人目光相接,林洛陽對安曉遞去一抹‘稍安勿躁’的眼神,安曉這才放心。
其實林洛陽自己心裡也沒底,不過是安撫一下安曉,免得她因為過於擔心而衝動行事。
借著場內燈光都集中到台上,台下燈光昏暗,他貓著腰來到時卿身旁,蹲著問她:
“徐太太,咱們什麼時候行動,我已經準備好了。”
時卿垂眸看了林洛陽一眼,隻見他左手拿著黃符,又是抓了把米,一副隻要時卿一聲令下,他馬上就能衝上台把黃符塞進解老爺子嘴巴裡,再用米粒把他一下下的砸死。
“噗。”
畢芙被林洛陽的架勢給逗笑了,用腳尖戳了戳他的鞋邊,提醒他看台上。
林洛陽不解,順著畢芙下巴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好幾個解氏集團的法務都已經做好準備,簽約的桌子和合同都已經擺放完全,電腦也連接上了大屏幕,就等解老爺子坐下簽約,讓所有人在大屏幕上見證。
“爸,可以簽約了,我扶您過去吧。”
解建仁在解老爺子耳邊小聲說了一句後,不等解老爺子給出反應,就往旁邊的老婆子看去一眼,老婆子的手在寬袖中做了個手勢,隻見解老爺子就像收到了指令般身子一動,然後把手遞給解建仁,讓他扶著過去。
解老爺子被扶上簽約座椅,解建仁周到的把筆交到解老爺子手上,正想指導解老爺子簽字的時候,就聽台下傳來一聲洪亮的聲音:
“慢著。”
眾人目光看向聲源,隻見解家二老爺解建滔掙脫了侄子的阻攔,一個箭步衝上台去,解興宇想跟上去,卻被解二夫人眼明手快的死死拉住。
解建仁被沒用的兒子氣到瞪眼,但也來不及了,解建滔已經衝上台來,隻見他臉上忽的堆起笑容,對衝上台的解建滔問:
“二哥,你這是做什麼?有什麼不滿,咱們回家再說不行嗎?”
解建仁一邊說,一邊往安保那邊看去,不過可惜的是,安保人員明明看見台上起了爭端,卻沒有一個上台來維護秩序的。
解建滔像是看出了解建仁的疑惑,得意的說:
“你以為就你會收買人?卑鄙無恥的東西,我今天就要揭露你的醜惡嘴臉。”
解建仁臉上的笑容僵住,不過隻是一瞬就恢複原樣,顯然心理素質極好,因為他對身邊的神婆有信心,老爺子已經被她放出來的惡鬼控製,解建滔沒有證據能證明他使用陰邪手段。
“二哥,我知道你不滿老爺子把一切都留給我,可你不看看這些年你都做了什麼,幾筆大生意全都毀在你手上,你除了能把公司拉下水之外,對公司毫無貢獻可言。”
“不過你放心好了,你我都是老爺子的孩子,將來老爺子的東西自然會有你的一份,我要是你,現在就頭腦拎拎清趕緊下去,省的一會兒老爺子生起氣來,把原本打算給你的東西都收回去。”
解建仁有恃無恐,態度囂張。
解建滔恨得牙癢癢,最後一點猶豫也在解建仁的冷嘲熱諷下消失殆儘,隻見他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隻銀色的U盤,不言不語的擠走坐在電腦前控製大屏幕的法務人員,自己坐下,把U盤插|入電腦接口。
眾人屏住呼吸,拭目以待,解建仁也好奇他能折騰出什麼東西來,反正他有計劃B,海天雲榭的安保被解建滔控製了沒關係,他還安排了彆的安保人員,隻要那些人一到,現在的困境就會迎刃而解。
關鍵是解建仁足夠自信,他今次的所作所為都極其小心,怕老爺子露|出馬腳,他在得知異常的當天晚上就把老爺子從解家老宅中接走,這幾天一個熟人都沒見到過老爺子,他就不信這麼嚴防死守下,解建滔還能拿出什麼實質性的證據。
解建滔確實沒有實質性的證據證明老爺子被解建仁請的神婆給控製了,他知道歸知道,拿不出證據的話就無法讓眾人信服,到時反而會被解建仁倒打一耙,他還沒那麼蠢。
不過,解建滔沒有他這一回使壞的證據,並不代表沒有他以前使壞的證據。
而這個證據已經在他書房的抽屜裡擺放了近十六年……
大屏幕上先是出現那種老式電視的雪花,在解建仁冷笑聲中,突然出現了個畫麵,背景是解家老宅的花園裡,凡是去過解家的人都認識那個地方,畫麵的中的人物是解建仁,他正站在花園噴泉前,背對著拍攝者的鏡頭打電話。
電話聲音非常清晰:
‘喂,那個蠱隻要讓他喝下去就行了是吧?’
‘管什麼傷天害理,我都要弄死他了,還管這東西傷不傷天害理?’
‘折壽就折壽,我不能眼睜睜看著老頭子栽培他,將來還要把整個解家都交給他,憑什麼?我哪裡比他差?’
‘老二沒本事跟我爭,隻要他死了,老頭子除了把解家交給我還能交給誰?’
解建仁麵目猙獰在噴泉前打電話的畫麵和聲音從視頻中傳出,台下賓客嘩聲四起,他臉色大變,想衝到電腦前把U盤拔掉,但他一動,就被安保給控製住了。
大屏幕中的畫麵又換了一個,是在解家客廳裡,拍攝角度是二樓角落。
解建仁端著個咖啡杯,攔住早已死去的解家大少爺解建雲,說:
‘大哥,你不用司機開高速的話,就喝杯咖啡提提神,省的路上打瞌睡,太危險了。’
解建雲看起來有點意外,不過弟弟難得關心他,他很欣慰,很高興的接過咖啡杯,當著解建仁的麵把咖啡給一口飲儘。
這時畫麵中又進來一個大腹便便的女人,是解建雲的妻子,解彤的媽媽,她的肚子已經七個多月,不放心丈夫一個人去外地公司做事,就主動要求隨行。
兩個保姆幫著東西搬上車,過來扶解彤的媽媽,解建雲趕忙追上去,叮囑保姆:
‘哎,你們慢著點,讓倩倩坐駕駛員後座,你們坐旁邊就行,安全帶係好……’
解建雲的聲音在他追出去以後就聽不見了,但左不過是叮囑保姆照顧好妻子的體貼話。
而接下來的事情,有些熟悉解家的老人們大多都已經猜到了。
解建雲喝了解建仁給的咖啡,高速路上突然失去意識,他們的車直接卷進對麵一輛疾馳的重卡,解建雲和一個保姆當場死亡,他妻子和另一個保姆被重傷救出送到醫院。
解老爺子得到消息,緊趕慢趕來也隻見到大兒子一具麵目全非的屍體,還有撐不下去死亡的兒媳。
當時醫生發現死亡孕婦腹中的胎兒居然還有生命跡象,當場詢問解老爺子是否解剖,解老爺子當然同意,於是,在醫生及時搶救下,解彤被奇跡般的剖出,然而卻隻是個不會哭不會笑的生命體……
饒是如此,解彤爺爺也沒有放棄這個孫女,等她從保溫箱出來後,就把孩子給抱回了解家,一直養在身邊。
台下的安曉看得五味陳雜,一滴眼淚從眼眶滑下,滴在她的手背上,安曉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發現早已布滿淚痕。
可是奇怪,她明明氣憤多過悲傷,並沒有太多想哭的感覺……
突然意識到什麼,安曉伸手按在自己的心房上,感受著來自心臟的跳動。
是你嗎?
她在心中悄悄的問,可惜並沒有什麼聲音回答她,但安曉卻還是生出異樣的感覺,小聲說了一句話,像是給自己,又像是給彆人的承諾:
“放心,我一定會把爺爺救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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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林洛陽已經被台上這一出狗血至極的豪門恩怨給雷到了,原來世上真有那種為了錢殘害手足的禽獸,這種人沒有任何良知,還能算作是人嗎?
鬼都沒他可怕。
“原來當年解家大少爺是被害的。冤孽啊。”徐昴長歎一聲後唏噓說道。
時卿用胳膊肘撞了撞徐昴,徐昴立刻回過神湊過去問:
“怎麼?”
時卿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後,徐昴立刻會意,拉起蹲在地上長籲短歎的林洛陽和小皮就衝上了台,把不斷掙紮的解建仁一把抱住,對解建滔說:
“視頻已經放給大家看過,接下來的事還是到後麵解決比較好,你也不想再讓人看解家的笑話吧。”
解建滔想想有道理,反正視頻已經公開,解建仁有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楚,後續事情也就沒必要讓所有人看見,畢竟他隻是想讓大家看清解建仁的真麵目,並不想真的毀了解家,便配合徐昴拖住解建仁下台去。
解建仁掙脫不開他們,隻好對那神秘老婆子發號施令:
“你還愣著乾嘛,動手啊!”
解老爺子現在與其說是被解建仁控製了不如說是被這老婆子控製,他體內的那隻惡鬼是老婆子養的,隻聽她一個人的話,隻要讓惡鬼借解老爺子的身體說出放開解建仁的話,那其他人也不敢說什麼。
老婆子正要施法,左胳膊就被林洛陽抓住,右胳膊則被小皮按住,林洛陽一把將她寬袖中的傀儡牽線扯出,心道一聲:果然。
“小心點,彆扯斷了。”
這是老婆子吃飯的家夥,生怕被弄斷了,趕緊出聲阻止。
林洛陽以線做要挾,讓她控製解老爺子下台去。
神婆受製於人隻好按他說的做。
台上的人全都下來去往後台去,賓客們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議論聲紛紛。
時卿和畢芙對視一眼,默契的使出障眼法——讓身體繼續留在座位上,但內裡元神已經跟著他們去到後台。
小灰則吃飽了盤腿坐在椅子上打坐,感覺到時卿和畢芙的障眼法隻是微微抬了抬眼,然後繼續打坐;沈婁從剛才開始就吃完東西,失魂落魄的趴在那兒顧影自憐,隻怕連台上發生了什麼狗血的事他都沒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