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厭的人走了，曆白露安安穩穩坐下來，時而瞟一眼寧曉的公婆。
老夫妻倆對著她敢怒不敢言，躲在人群後，拿眼神刀寧曉和亞星。
外麵朝陽升起，光線透過玻璃照進超市，金色絢目。如果地上的冰化得沒有那麼快，會有人欣賞的。
白天外頭沒人能活。超市內，即便有曆白露這樣的人形製冷機，大家也不敢讓陽光直射到自己。
站在冰雪領域邊的陰涼處，不少人看著地麵上化了凍，凍住又化掉的冰咽口水。
可以收一點冰融了喝嗎？
有人要問，想到神仙這會兒都沒跟他們說過一句話，又不敢了，笑著挨到亞星身邊。
“小朋友，隻有你能聽到神仙講話。幫大家問一問好不好，這個雪能不能化成水喝？”
懇求的人嘴唇乾裂，亞星把他的意思轉述過去，曆白露當然同意。
大家歡呼雀躍地找盤子找盆，扒了冰霜放進去，然後把容器小心擱到太陽光底下。
冰一點點化了。曆白露見很多人急切地用手去抓不鏽鋼盆，指尖立刻起了泡。一邊痛得亂甩，一邊用工具把容器撥回來，或者戴上手套。
冰雪取之不竭，大家不怕喝了這頓沒下頓，抱著各種容器大口大口地灌。
能放心喝水的感覺太好了。
不止附近居民，超市員工也滿懷感恩。他們的確還存了水，但每人每天的量極少，都在拚命節省，渴極了才抿一小口，浪費掉一滴都要心疼半天。
哪像現在？不僅可以美美地喝，還能洗一把臉，衝衝頭發和身體了。
乾渴消弭，體內的所有臟器都從乾癟枯萎的狀態複活。
他們還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眾人看向曆白露，在末日遇到這種奇跡，真的不是夢嗎？
人群中一個年輕小夥子化了半盆水，自己隻喝了幾口，剩下的淋一些在旁邊昏迷不醒的中年婦女身上，又想方設法給她喂下去一些。
女人睜開眼，聲氣虛弱，但總算是活著，沒有成為地下二層悶熱牢籠裡又一具中暑死去的屍體。
“媽！”小夥子大哭著抱住母親，謝謝她沒有像父親和妹妹一樣離他而去。
眾人無不被小夥引得傷心。他們中大多有親人被高溫奪去生命。
“爸，有神仙了。”
“寶寶，你再多撐兩天，就能等到神仙了。”
“神仙要是稍早一點來就好了。”
小夥哭了陣子，扭轉身對著曆白露咚咚磕頭。他半點不作虛勢，幾下磕下來，額頭都傷了。
“謝謝你謝謝你謝謝你……”
眾人心裡觸動，隨著他一起向曆白露道謝。
她要是再遲幾天來，地下二層除了超市員工，恐怕沒活的了。
她要是不來，超市的工作人員遲早也都會死絕的。
“謝謝您……”
總有一些感情不用語言交流就可以讓彆人了解，曆白露知道大家在道謝。叫亞星幫忙轉告那年輕男生彆磕了，曆白露神情微凝。
“亞星姐，你叫他們多收些水吧。能收多少收多少。”
亞星不解：“怎麼？”
她像一眼永不枯竭的活泉，人們要用水，隨時取就可以。該關注的問題，是冰雪拿走多了，會否對她的能力和身體造成損傷。
亞星想打聽曆白露這隨身的冰雪領域是怎麼形成的，看看能不能給她點建議，卻被她接下來的話拉走了所有注意力。
“我，我不知道自己睡著後，這些雪還在不在。”
上個世界，曆白露從沒有在寒潭以外的地方過過夜。她暗自懊惱，應該早些做做實驗，掌握自己的身體情況。
在不受寒潭影響的地方睡一覺，醒來看看四周有沒有積出冰麵，就能得知她消失後，身上的寒氣是不是也跟著消失了。
但當時沒有遇到亞星，她什麼也不了解，無聊地也不愛動彈，沒料想會來到一個高溫末日世界。
這是早上，太陽直接就能曬傷人。到了中午下午，放一盆水在地上，八成能直接燒沸。
這樣的世界，不知周圍一圈對她感恩戴德的人是怎麼活下來的。看他們的樣子，指定活得很慘很艱難。
快熱死了看到她了，生存下來了。等晚上她啪一消失……
曆白露真心可憐這些人。
絕望就絕望透頂好了，給點希望再丟到地獄裡，最缺德了。
亞星不懂她的話：“你不能控製這個領域吧。”能收放自如就不用每走一步路都膽戰心驚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