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是大半人都暴死城中，才有這樣的效果吧。
要出什麼事嗎？
曆白露不放心，親自跑到鳳城去查看。
她其實是白跑，用肉眼看不到更多的東西。城中的百姓仍舊平平常常過日子，天氣晴朗，人聲喧嘩，沒有任何異常之處。
災厄的氣息仍然在，甚至強烈些許，曆白露感到不安。
人們看不見她，一個昨夜在自己崗位上值夜班的人，困得眼睛睜不開，清早上急著趕回家睡覺，直直朝曆白露撞過來。
曆白露讓一讓路，見街邊粥餅攤子旁一客人，很沒眼色地叫住了邊走邊打瞌睡的人。
兩個認識，喝粥的請客，叫朋友墊點肚子，困極的人也就過去了，說了會話。
“兩個時辰前地動了，知道嗎？”
“啥？當真？我怎麼沒感覺？”兩個時辰前，他睡得跟死豬一樣。喝粥的人嚇得夠嗆。
“嗐！就晃了一兩下，跟沒動一樣，我醒著都沒注意，瞧你嚇的哈哈！”
笑聲欠扁的人挨了一巴掌，曆白露看著他們，昨夜有輕微地震的事，她已從一些百姓的精神信息中了解到了。
會是前震嗎？之後會有嚴重的主震？
如果是地震的話，曆白露瞧瞧街邊用點木材石頭都算好，大多是土房的建築。現代的鋼筋水泥在大震前，也脆得紙一樣。鳳城如果發生大地震，多半得搖平了。
會是嗎？
曆白露斟酌了一下說法，問寒潭：“小糖丸，你說我現在去王宮，讓司恨下一道命令，今天晚上所有人都睡大街，可行嗎？”
寒潭：“唔……你想去就去好了。”
曆白露笑了，兩步跑到王宮。
十年前憑著氣場就能雄霸天下的人，如今病骨支離，頭發半白，靠著枕頭掩著被褥。
時間還早，司恨已經歪在榻上看木簡了。
宮醫在旁喋喋不休，不讓他這樣操勞，說的司恨煩了。手中木簡的內容也讓人煩，他將其丟到宮醫頭上，惡聲惡氣地叫人滾。罵完自己先猛喘幾口氣，有些支撐不住，灰心地將其餘木簡掃開，躺倒睡了。
他的精神信息中滿是疲憊與不甘，隱隱約約還有一絲很快被掐滅的後悔。
他思來想去，回顧人生，憂心戰況，考慮將來，睡不著。
寒潭不樂意跟他交流，曆白露哄了又哄，冷冰冰的聲音才在司恨腦中響起。
“你莫出聲，隻聽。”
司恨陡然瞪大了眼，忍了又忍，才沒從床榻上一躍而起。
“今夜，城中會有地動，叫所有人離開房中保命。”
司恨看著呆乎乎的。曆白露擔心他不照做，白白死人，打算跟他解釋解釋。她不是不救司家，實在是一覺醒過來啥也來不及了。她要是時時醒著，那昏君都不能上位。
寒潭討厭這個記恨曆白露的家夥，表示它才不要解釋，曆白露沒轍，又換了種說法。
“那你和他講，今晚過了之後，不必宣揚是我提前預警。我不能時時刻刻一直盯著這裡。讓人們覺得但凡災害我都會幫忙，他們就沒有足夠的壓力，抓緊去研究預測手段，去準備救援方案，去建更結實的房子。其次，這次是我碰上了，概率很低的。以後再有大災大難，我多半撞不上，沒幫上忙的話，他們又要怪我了。”
寒潭覺得曆白露的考量有道理，不情不願地轉達了。
該做的做了，曆白露離開鳳城，遠遠待在了城外。
病老頭傻了很長時間後，在被子底下悄悄舒展地長出了口氣，整個人從裡到外說不出的鬆快。
拆了祭神台後，他卯著勁兒，想把一切做到最好。自己給自己架上了太重的擔子，今天才知道姓諳的當王上，是個什麼樣的感覺。
神說無法一直注視此地，所以，所以當年……
司恨鄙棄這樣的自己，下意識就想跟曆白露對著乾。最終卻深深一聲長歎——
“來人。”
鳳城的氣氛在司恨自立為王的時候都沒有如此緊張過。軍隊長矛短刀，入夜時，將所有人都從房裡趕了出來。
從入夜到深夜，氣溫越來越低，眾人毫無睡意，抱臂瑟瑟發抖，不知這到底是要乾什麼。
有人緣好、吃得開的，跟看守民眾的兵士打聽，但軍隊也不曉得他們在乾什麼。
這是陛下的命令，不執行就殺頭。
過了午夜，人們的疑惑漸漸轉為不滿，全城到處都是躁動的手腳。
兵士繃起了肌肉，準備鎮壓隨時都可能爆亂子的百姓。
命令是守著人們到天亮，無論如何守他們到天亮。
正該是睡得最熟的時候，全城人在路上吹涼風，有人實在耐不住了，抱怨地出聲。
“叫我們在外頭待一夜是為啥子？”
“大人也就算了，俺還有孩子哩！”
群情正激奮間，地動山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