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九思想了想,向顧時伸出手來:“信物。”
顧時:“?”
“給我一個你的信物。”謝九思說道。
顧時沉思片刻,怎麼也沒能揣摩出謝九思這話的意思。
他十分茫然:“信物是指……?”
謝九思說:“證明我是你朋友的信物。”
顧時:???
啊這。
你們妖怪還有這種講究的嗎?
我們人類都隻有搞對象的時候才搞這種儀式感來著!
哦不對,我現在不是人類了。
顧時倒也完全沒懷疑謝九思講的這話有什麼毛病。
謝九思是個認死理的,壓根沒有說謊那根筋。再說了,就算是忽悠人的,謝九思又能從顧時手裡忽悠出什麼來呢?
就好比現在吧,顧時摸遍了身上的口袋,除了手機和充電寶之外屁都沒摸出來。
顧時看著謝九思伸到他麵前的手,有點頭禿:“我現在手邊上沒東西。”
謝九思頓了頓,目光挪向了顧時的頭頂。
……
顧時回家的時候臉色是黑沉沉的,頭上戴了一頂鴨舌帽,怒氣衝衝地走在前麵,在跨進山門殿的時候,半點沒客氣的,“嘭”的一聲重重的關上了大門,差點沒把跟在他後邊的謝九思鼻子拍扁。
謝九思站在山門殿外,垂眼看著手裡的一小撮黑發。
顧時的頭發跟他咋咋呼呼的性格並不相同,摸起來綿軟而細碎,軟蓬蓬的,比起頭發,更像是某種動物幼崽的絨毛。
事情是這樣的。
顧時沒在身上摸出信物,謝九思就要了他一撮頭發。
但謝九思不會剪頭,哢擦一下給顧時腦袋上弄了個坑,跟被狗啃過似的。
顧時當時不知道,他倆拿到帝流漿之後,謝九思帶著顧時回城裡吃宵夜,顧時路過一家店的時候看到了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當場就黑了臉。
顧時非常在意自己的外表。
除了做農活和去賣貨的時候之外,他平時出門溜達怎麼著也要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樣,不然也不會有那麼旺盛的桃花運了。
結果謝九思這一哢嚓,直接把他的形象給嚓沒了一半。
發型在形象管理裡的比重占了少說30%,而對沒什麼錢買新衣服搞穿搭的顧時來說,占了50%。
顧時怒氣衝衝地進了自己屋,都沒跟老頭子打招呼,帽子一摘對著穿衣鏡一照,更加生氣了。
循聲而來的顧修明在顧時屋子窗外抬頭探腦。
“哎喲!你這腦袋是遭狗啃了?”
顧時臉一黑:“這不還沒禿嗎!過段時間就長回來了!”
顧修明拿著幾個棗子在屋外邊啃邊樂嗬:“咋回事啊?我看你這也不是被帝流漿給燎了。”
“謝九思剪的!”顧時扒拉著頭發,試圖把那個坑遮住,“他說要什麼信物,反正很認真很講究,我又拿不出來,他說要頭發我就給他了,誰知道他手藝這麼差!”
顧修明也不在意什麼信物不信物的。
上古時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知識盲區,到底是什麼講究,那都是彆人說了算。
他隻是詫異:“你為什麼會認為謝九思會剪頭啊?”
顧時更氣了:“當時不也沒多想嗎?本來以為他就要幾根,結果他哢擦了那麼一撮!”
顧修明樂壞了,顧時吃癟可太難得了,他得多看會兒。
屋裡顧時脫掉了羽絨服和羽絨褲,對著鏡子愁眉苦臉。
顧修明站在窗外感受了一下寒風,趕緊幫顧時把窗戶關了,推門進去,罵他:“不開暖氣就脫衣服,作死啊你?回頭又凍病了給我老頭子添麻煩!”
“不會。”顧時擺擺手,指了指自己脖子上掛著的東西,“謝九思給了我這玩意,我都感覺不到冷了。”
顧修明探頭一看:“這是什麼?”
顧時苦著臉擺弄著自己的頭發:“龍鱗和龍須,謝九思自己的。”
顧修明輕嘶一聲:“好東西啊!”
“確實。”顧時點頭,摸著自己頭上的坑,“用我的頭發來換好像是賺了。”
顧修明糾正:“豈止是賺了,這簡直是血賺。”
師徒兩個都不認為顧時能是什麼了不得的妖怪。
了不得的妖怪能弱成顧時這樣?妖氣都若有若無的,平時雖然狀得像頭牛,但天一冷下來,甚至會被凍病,小時候可沒少進醫院。
顧時對著鏡子意亮稅膁危最終放棄了遮住它的想法。
接下來幾個月他都得戴帽子上班了。
顧時開始趕人:“行了我要睡覺了!桌上我帶了兩隻大閘蟹回來,剛蒸好還熱的,您自己拿回去慢慢吃!”
顧修明才不跟他客氣,拎了蟹就走了人。
顧時洗漱完往床上一蹦,腿一蹬,氣哼哼地滾進了被窩裡。
……
六十六朵帝流漿,最終交上來的隻有四十二朵。
小部分是意外,還有一部分是乾脆私吞了,這種情況誰都不意外。
畢竟三界院裡接納的又不全是天性平和善良的天神與吉獸。
謝九思把帝流漿交給了畢方,讓畢方先拿去治好禍鬥,然後沒有搭理眼巴巴看著他的神魔們,直接進了自己的院子,關上了大門。
李閉嘴他們還想著這一次謝九思能帶回來點什麼,一個個都滿懷期待的跑過來等著,結果吃了個毫不留情的閉門羹。
李閉嘴納悶:“他這麼急匆匆的是要乾什麼?”
英招搖頭:“不知道,明天周一,顧時會來上班,到時候去問他吧。”
一群上古神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頓時作鳥獸散。
謝九思搞了一撮顧時的頭發,當然不可能是直接拿顧時的頭發當信物。
但凡生靈,不論是其毛發、皮肉還是骨血,都是可以煉化的。
在煉化過程中,就可以窺見其真實本體的一二線索。
後半夜。
謝九思看著顧時的頭發煉化出的兩團金黃色的細小絨毛,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