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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寧時,你放開我。”洛落呢喃出聲,手腕卻連掙紮都不敢,因為是真的疼,疼痛使她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
男人雄偉的身影就在她的頭頂,即使是在幾不可見的黑暗之中,翻滾的怒氣也像是一大片陰影籠罩下來。
“疼,你會比我更疼嗎?”
不會。
她永遠都不會知道,失去她的痛苦對他來說是有多麼的難受。就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插進他的心臟。毒不致死,卻讓他生不如死。
他一直隱忍不發,就是在等待她的選擇。他不肯強迫她,就是想等她自己想明白。
可是他等來的是什麼?
是拋棄,是無情,是她自以為是的報答。
他終於鬆開禁錮她的手,無力的伏在她的頸窩。眼眶酸澀,一滴淚就這麼落了下來。
那顆淚是他這一生唯一的情淚,落下來的那一刻,瓦解了他所有的執著與堅持。
“你真的……不要我了嗎?”他低低的說著,聲音依舊是沁涼,就像他落在她頸窩處的淚一樣,冰冰涼涼。
洛落怔愣了好久,才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
她又一次的搞砸了。
她閉了閉眼,胸口卻已經麻木似的沒有絲毫的痛楚。雙手慢慢的撫上男人的後背,輕輕的拍撫著,動作溫柔,嘴裡卻說著最無情的話。
“對不起。”
嗬,多麼可笑的一句話呀。
然而她又接著說著:“有人告訴我,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既然能來到這個世界,必然是有緣故的,你一定是交換了很重要的東西才過來的吧。”
男人的脊背驀然僵直。
“你口口聲聲說要帶我回去,雖然我不知道有什麼法子,但一定也是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吧。”
洛落抱緊他,“可是我不要你付出代價,我也不會跟你走。我想過了,你說的對,我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我不能拋棄我在這裡的一切,你在我心裡的位置也遠沒有你我認為的那樣重要。”
“你到底想說什麼。”男人的聲音很低。
“所以,這是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寧時抬眸看著 身 下 的女人,冷笑著呢喃出聲,“你確定?”
洛落推開他一些,雙手捧著他的臉頰,即使是在黑暗中,她也能看見他冷肅的雙眸,裡麵滿滿都是譏諷和嘲弄,還有無儘的失望。
她確定,“最後一次,我們好好的相處,好嗎?給彼此留下一點美好的回憶,然後你離開,就再也不要回來,我也不會再想念你,你也要徹底的忘記我,好嗎?”
屋內死一般的寂靜,靜到可以聽到外麵偶爾穿行的車聲,她眼看著那個一向高傲的男人眸色愈發的暗淡,淡到連最後的憤怒和失望都消失殆儘。
男人慢慢的起身,又恢複成為那個清冷高貴的男人,不染一絲塵埃,無情無欲無求,讓所有人都懼怕和仰視。
“滾。”他開口,連聲音都失去了往日的溫度,“滾出我的視線。”
他的聲音很低,似乎不帶有任何的情緒,但偏偏一股迫人的壓力鋪天而來,嚇得洛落一抖。她坐起身,雙手攏住散開的衣襟,咬了咬唇。
他已經很久沒有罵過她滾了,她到現在竟然都還記得,在那個偌大的桁檀宮,那個夜晚,他滿臉戾氣,消耗著僅有的最後一點耐心,罵她滾。
他們相識之初是這樣,想不到結束也是這樣。
她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酒店套房的大門,心臟是麻木的,頭腦也是麻木的,雙腿是麻木的,指尖更是麻木的。她伸出麻木冰涼的指尖,輕輕搭上門的把手。
房門應聲而開,嵌出了一道縫隙,酒店走廊裡昏黃的光亮就這麼透了進來。然而隻是一瞬,一股巨大的力量又重新將門扣了進去,男人的動作快得就像是一道颶風,她被狠狠的摔在了牆上,炙烈的吻鋪天蓋地的落下來,瞬間剝奪了她所有的呼吸。
她沒有反抗,這是他們彼此心裡都明白的,他的愛太沉重,就像他此刻的吻一樣,壓得她透不過氣來。所以她才想要把自己獻給他,就算她不能跟他離開,也算是對這份感情有了一個應當的交代。
如果兩邊都無法輕易的舍棄,如果終究有一個人要被她辜負,如果疼痛和割舍都無法避免,那她隻能這樣,也隻有這樣。
男人狠狠撕咬著她的嘴唇,她很痛,但是也隻是緊緊的閉著眼睛承受。
這些都是她該承受的。
也許越是疼痛,她的心裡才能越好過一些。
寧時最終還是放開了她,她所期待的最終也沒有到來。他退開,眼裡從始至終都沒有半分 情 欲。
他還是不肯碰她。
“我答應你。”男人嫌棄似的擦了擦嘴角的濕痕,“但願,你以後都不要後悔。回去以後,我會忘了你,即便是你來找我,我也不會再看你一眼。”
洛落麻木的雙眸終於動了動,堅硬的心也好像是裂開了一絲縫隙。此刻她很想像武俠劇裡一樣,吐出一口心頭血來,可現實是,她唯有苦笑著看著寧時離開,看著最後一絲光亮被隔絕在門外。最終倚靠在牆壁之上,感受著沁入背部的冰冷,蔓延全身。
她無力的滑坐在地,好長一段時間,她才狼狽的爬起來。她開了燈,發瘋了似的衝到沙發上,找到了她的手機,撥弄鍵盤的手都在不由自主的顫抖。
電話接通的很慢,但總算是接通了,裡麵傳來了李嬸依舊困倦的聲音:“誰呀?”
“是我,李嬸。”洛落將手機緊緊的按在耳邊,強作鎮定的掩飾著嗓音裡的顫抖,“可以……可以讓我爺爺他聽一下電話嗎?”
“你說你這孩子!現在才幾點呀?”
洛落下意識的看了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對不起李嬸,我忘了時間。”她慌忙的道歉,這感覺糟糕極了。
偏偏李嬸還困倦著,也不管電話那頭說什麼,隻是打著哈欠,“嗯呢不然你等等,明天白天我讓你爺給你回個電話,啊。”
“不用了,謝謝李嬸了。”她隻是心裡有點慌,想要聽聽爺爺的聲音罷了。
早晨七點鐘,洛落像是打了霜的茄子,提不起精神來,使勁的拍拍臉頰,才打開門,卻意外的看到了倚在牆邊的寧時。
他還穿著昨夜的那件黑色襯衫,也不知在門口等了多久。見到洛落,一向冷漠的臉上又慢慢盛滿了溫柔。
洛落忽然覺得有些恍惚,明明他之前是那麼的生氣,可是幾個小時過後,他卻又站在了她麵前。
“洛落。”男人輕輕念出她的名字,聽在耳朵裡,繾綣而溫柔。
洛落傻愣愣的看著他。
“你……怎麼還在這裡?”她一直以為他會離開。
寧時微微勾起唇角,似乎早就料到了她會這麼問,“不是說好了,這是最後一次嗎?”他寵溺的摸摸她的頭發,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最後的時光,我們好好過。”
洛落眼眶酸澀,強忍著沒有讓眼淚流出來,隻是猛的撲進他懷裡,貪婪似的嗅著屬於他的味道。
像薄荷一樣清涼,像白玉一樣溫潤。她的寧時,生而不凡,也愛得放肆,或許這一輩子,她都不會再遇到第二個人,第二個像他這般,總是無限縱容她的人。
隨著時間的推移,辯論的賽事也愈發的緊張起來,洛落作為非主力人員,也隻得到了一次上場的機會。畢竟有那麼多優秀的學姐學長在前,她也隻能在幕後儘些綿薄之力。
q大的團隊最終殺進了決賽,而同樣殺進決賽的另一個團隊來自於國的頂級學府y大學,對方實力不可小覷,而且在上屆賽事中勇奪冠軍及最佳辯手獎杯。
辯題是早在前一天就公布好的,q大抽到了反方:真理不會越辯越明。抽到這個辯題時大家都很頭疼,再加上對手來勢洶洶,所以使得後台的氣氛也變得越發的緊張。
離比賽開始還有不到十分鐘的時間,主持人已經登台活躍起全場的氣氛。作為亞洲國際大學生賽事,這場比賽將在國內外的官方頻道進行直播和轉播,因此比賽流程也是前所未有的正規。
洛落的心裡也很緊張,雙手一直不自覺的攪在一起,寧時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她的身邊,冰涼的指尖就這樣突兀的覆在她糾纏的雙手上。
“緊張可以,但不許虐待自己。”
洛落恍然,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自覺的把手指都掐破了皮。她撅撅嘴,難得撒嬌又委屈似的看著他。
“你說對手那麼強,我們會不會輸呀?”
“噓。”男人食指抵在她的唇瓣上,“小點聲。”
洛落後知後覺的看看周圍,幾位辯手都在溫習著稿件資料,不禁有些後悔,大家都很努力,想要奮力一搏,但是偏偏她卻在這時說了這麼泄氣的話,動搖軍心。
她正暗自懊惱,寧時狐疑的問她,“隻是場比賽而已,有這麼重要嗎?”
“重要,當然重要!”洛落強調著,“這可是關乎學校和咱們整個團隊的榮譽,虧你還是咱們辯論社的人呢,怎麼一點集體榮譽感都沒有啊。”
寧時微微蹙起眉頭,集體榮譽感?這種東西他好像還真的沒有過。
直到真的來到了她的身邊,他才發現自己原來有這麼多不能理解的事情。
“沈巍,你怎麼了?”一直坐在椅子上看資料的趙誌成突然關切的出聲,所有人的目光立即看向他身邊的沈巍,隻見他臉色蒼白,額頭上都沁著虛汗,一隻手捂著肚子,另一隻手差點將稿件都攥得變形。
社長張斌走過去,半蹲下身,“沈巍,你怎麼了?”
沈巍似乎疼得說不出話來,隻是搖頭,好一會兒才虛弱的說:“沒什麼,我就是胃有點疼,大概昨晚涼到了,不過沒事的,我還能忍受。”
“你看你,疼得話都快說不出來了,還是趕緊去醫院吧。”有人勸道。
“那怎麼行,這馬上就要比賽了,我不上場怎麼行。”
社長也有些為難,這場比賽本身就沒什麼優勢,臨陣換將擾亂軍心不說,在場的又有誰的能力可以比擬沈巍呢?
“社長,我真的沒事,你就讓我上場吧,我為了這次比賽準備了多久你是知道的。”他說著想要站起來,誰知胃部鑽心的絞痛讓他又不得不跌坐回椅子。
“你這樣可不行。”隨行來的導師看著他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也終於下定了決心,“我既然把你們帶出來了,就得把你們好模好樣的帶回去,這場比賽就算是輸了,就算是棄權,你也得趕緊跟我去醫院。”
這一下再也沒有人敢反對,比賽的隊伍,導師最大,況且,這也確實是最合理的安排。
“可是沈巍是一辯啊,稿子也一直都是他在看,大家都沒有準備呀,要誰替上去才好呢。”
周遭又是一陣陣沉默,確實,既然是國際的賽事,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脫稿,真要是隨便選個人就匆忙的上場,還沒辯呢,估計就先輸了。
“都怪我……”沈巍的臉色更白了,整個人也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
稿件是大家統一搜集的資料,然後經過嚴格討論整理出來的,洛落的記憶力好,倒是還記得一些首尾,隻是這麼大的賽事她從來就沒有參與過,經驗少能力不佳,還是決賽,一想到如果自己不自量力的毛遂自薦到頭來卻搞砸了,一定會成為整個辯論社的罪人。
這樣想著,她更是緊張得心臟怦怦跳著,可是就算她真的搞砸了,也比到最後開了天窗更好些吧!
其實在場的各位同學大多也都是持著這樣不確定的想法,才沒有挺身而出,一是對自己的臨場辯論能力保持懷疑,另一方麵就是怕自己搞砸了比賽成為罪人,給學校蒙羞。要知道對手之強,完全有被駁斥得啞口無言的可能。
正不知所措的僵持間,後台的工作人員來通知準備上場,洛落鼓起勇氣,正準備開口,就聽見身邊的寧時說:“我來吧。”
洛落下意識的看向寧時,還有些不敢置信。
“你?”有人出言嘲諷,“拉倒吧,你才進辯論社幾天啊?這幾次開會你哪一次參加了?稿子你看過嗎你就敢跳出來說這話?”
寧時掀掀眼皮,“那不然你來?”
“你!”那人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社長也保持懷疑態度,“陸柏,這是國際賽事,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
然而男人卻毫不在意他人的質疑,隻是雙手插在兜裡,淡淡的問道:“辯題是什麼?”
在場所有人一片噓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嘲笑也有譏諷,大部分的人則更是看好戲的態度。
陸柏在學院乃至學校的名聲不算大但也不算小,當年下跪扇耳光的事件一出,許多不認識的人都鄙視他,認識他的人也都唾棄他玩弄他,隻是寧時到來的晚,且從不與人交流,所以他並不知道這些,也更加不在意其他人的想法。
但洛落知道,她清楚的看穿了在場所有人的心思,一瞬間所有因為比賽而緊張的心情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和不平。
“我們是反方,真理不會越辯越明。”她開口,堅定的看著寧時,如果寧時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就不會參與,如果他參與了,她必須是第一個選擇無條件相信他的人。
況且就算是他真的輸了,一敗塗地,大家都責怪他,她也會選擇勇敢的擋在他的前麵,榮辱與共。
寧時略微思索,似乎周圍各色的情緒都與他無關,很快,他問社長:“整套資料都背得下來嗎?”
社長張斌還有些摸不清頭腦,“能啊,差不多。”因為他是社長,所以準備的事情一向都做得比彆人多些。
“你的位置是……?”
“我是三辯。”
寧時點點頭,“那我來當三辯,你作為一辯發言就好了。”
社長這時才恍然大悟,“可是三辯的位置也很重要,”他上下掃視著寧時,“你能行嗎?”一個從不積極的新生而已。
寧時嗤笑一聲,似乎毫不在意社長的質疑,隻是淡淡說道:“輸了錯在我,贏了功在你,怎麼樣,敢賭嗎?”
“這……”社長猶自有些不確定的看向導師,但實在是事發突然,導師也確實沒有什麼彆的辦法,本來對手實力就強,輸贏他心中也早就有了準備。
“就這樣安排吧,大家儘力就好,權當做是一場鍛煉。”導師給眾人打了氣,就帶著兩個學生攙扶著沈巍離場去了醫院。對於帶隊老師來說,沒有什麼比學生的健康和安全更重要的了,至於比賽,那就聽天由命吧。
“趕緊跟我走,到你們上場了。”後台的工作人員過來通知,寧時拿了沈巍的稿子,就跟著參賽人員準備上台,洛落拉住他,不無擔憂的開口:“你有把握嗎?”雖然心裡一直在告訴自己,要無條件的相信寧時,無條件的站在寧時這一邊,卻還是忍不住的擔憂。
寧時向來冷肅的臉上終於泛起些微的溫柔,掐了一把她的臉蛋兒,“不相信我?”
洛落趕緊搖頭,“才沒有,在我心裡,你是最厲害的!”
寧時終於忍不住笑了,“那就好好的想一想,一會兒要怎麼感謝我吧。”
張蕊回過頭,正好看見兩個人親昵的動作,忍不住出聲:“陸柏,快一點,要上台了。”
寧時點點頭,卻忽然捉住洛落的下巴,在她的菱唇上輕啄一口,“先收點利息。”
洛落被嚇了一跳,周圍好多人都看著呢,他竟然也敢這樣!心裡憤憤的罵著,耳根卻還是忍不住的泛起紅暈,嘴角卻也慢慢噙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