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了一整天,她有些氣餒,精神都懨懨的,阿曆安慰她她也隻是呆呆的坐在那裡,不吃不喝。
她在陽台上呆坐了一夜,最後做了一封電子簡曆,投擲到時風集團的人事招聘郵箱。她想,如果她能進入時風集團工作的話,這樣接近寧時的機會會不會多一些?
可惜,在這個世界裡,她沒有學曆,甚至連身份信息都是假的。
但她並不打算放棄,依舊日日都去時風集團附近的咖啡廳守著,有一個位置的視線特彆好,可以一眼便清楚的望到時風集團威風凜凜的大門。
以寧時的脾氣秉性,或許不會每天都待在桁檀宮裡,但一定會每天都來時風集團上班,這樣總有一日,她會在這裡碰到他的。
隻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她都願意去嘗試,想想這些,比起從前寧時跨越一整個世界來尋她又算得了什麼呢?
有一種感情,可以讓你在分開後的每一天都生活在後悔之中,並且隨著時間的延長,這種情緒也在劇烈的加重。就像是一個癌症晚期的病人,隻能看著自己淪陷,垂死掙紮。
但她並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此刻早已經掌握了她所有的行蹤,隻是隱忍不發。這是一場以愛為名的戰鬥,彼此毫無硝煙的廝殺,卻也隻是為了能讓對方施舍的愛能更多些。
洛落等了一個多星期的時間,終於等到了寧時的出現。彼時他正優雅的走下車來,宛如承載了這世間的萬丈光芒,骨節分明的指尖輕巧的扣上西服的扣子,舉手投足間儘是刻入骨子裡的優雅矜貴。
她慌亂的站起來,椅子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撞出去一大截,發出的響聲驚動四座。但她卻無暇顧及這些,匆匆忙忙的跑出去,看似不遠的距離此刻卻也莫名的感覺隔得很遠。
她拚命的跑著,心裡懷著無限澎湃的心情,滿心的歡喜,他們就要見麵了,他看到她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會很高興嗎?就像她知道她再次穿來這個世界時那麼高興。
抑或是震驚,然後緊緊的抱住她,或者她主動一點,去擁抱他,去親吻他……
短短的時間內,她腦子裡想了很多她和他再見麵時的情景,可是僅僅是下一秒,刺眼的一幕截停了她的腳步。
隻見男人此刻已經繞到了車身的另一側,紳士的拉開車門,一個陌生卻妖冶魅惑的女人走下車來。那個女人的皮膚白到了極致,穿著一件緊身的黑色裙子,就像是歌劇裡致命的黑天鵝,偏偏她的身上還有一種靈動的氣韻,兩種氛圍交織混雜在一起,卻又沒有丁點兒的不和諧。
與以往寧時身邊的所有女人都不同,她從來都沒有感受到過這樣深刻的嫉妒與威脅。
洛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女人親昵又自然的挽上男人的手臂,宛如一對平常又甜蜜的情侶。那個曾經高如神邸的男人,此刻好像輕易就被她拉下了神壇。
胸口的火焰在瘋狂的燃燒,然後熄滅,然後寒風凜凜,搖搖欲墜。
她眼睜睜的看著那一對璧人親昵的走進了大廈,而她卻懦弱的連一步都挪動不了。
阿曆打開門時險些被嚇了一跳,麵前的少女雙眼無神,隻在看到他的那一瞬眸光動了一下。
下一秒,她委屈的喊著他的名字,然後撲進他懷裡嚎啕痛哭。
他的耳朵聽著這撕心裂肺的哭聲,鼻尖嗅著屬於少女獨有的清甜的氣息,懷裡的觸感柔軟極了,更讓他愛不釋手。可奇怪的是他卻沒有半分的旖旎念頭,隻感覺在那些溫熱的眼淚打濕他衣襟的刹那,自己的心仿佛也跟著撕碎了一般。
他想,他可能有點理解洛落所說的那種感情了。
他笨拙而又輕柔的揉著她的碎發,低聲誘哄著:“噓,不哭了,一切都會過去的。”
一個小時之後,洛落身上披著一層薄薄的毯子,坐在沙發上,桌子地上都是她用過的紙巾,她一麵擤著已經紅透了的鼻子,一麵像個孩子似的說著:“哼!我才不會放棄呢!”
阿曆的眼神暗淡,小心翼翼的提醒著:“可是你彆忘了,他已經訂婚了。”
洛落憤憤的回懟,“訂婚又不是結婚,結了婚也還可以離婚,總之不到最後一刻,誰也說不準會發生什麼。”
第二天她病倒了,沒有再去那家咖啡廳。第三天她剛剛好轉,阿曆為了開解她,強行帶她出門散心。
他們去了商場,去了風情街,去了新晉的網紅打卡點,最後去了熱鬨的酒吧街,那裡人山人海,每一個看似快樂的人身體裡都隱藏著一個孤獨的靈魂。
很傷感,卻又莫名的痛快。
“洛落。”
身後的阿曆依舊語調古怪生硬的叫著她的名字,她回過頭,一團碩大膨脹的粉色棉花糖便戳上了她的鼻尖。她向後躲了躲,然後欣然接過,“謝謝。”
“他們說這個叫棉花糖,但是和我們國家的不太一樣。”
洛落咬了一口吃進嘴裡,入口即化,甜甜的,似乎所有的苦澀都跟著褪去。
“那一定是我們國家的更好吃。”洛落說著還笑起來,眼睫彎彎。
阿曆也忍不住笑著搖頭,攤攤手,一臉你隨便說吧我就聽聽的樣子。
一簇簇煙花飛上天空,打出絢爛的色彩,酒吧街的熱鬨氣氛也在瞬間達到了頂峰。這一夜似乎成為了所有人的慶典,人們歡呼著,舉杯高歌,伴隨著響徹天際的音樂狂舞,在夏夜裡儘情釋放燃燒著自己。
阿曆跟著洛落走進擁擠的人群,看著前麵的少女愛護的高舉手中還沒吃完的棉花糖,隻覺得忍俊不禁。突然,幾股力量同時挾製住他,他剛要反抗,就被人用毛巾捂住了口鼻,濃烈的藥劑吸入鼻腔,阿曆瞬間失去了意識。
昏睡中的時間常常過得很快,他聞到了臭烘烘的味道,意識便快速蘇醒。睜開眼便看到了豪華的包廂和坐在對麵皮質沙發上的男人。
男人五六十歲的樣子,但依然精神抖擻,一身黑色的大褂更襯出他幾分匪氣,在他的身旁則站著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子,看起來竟然比男人還要帥氣利落幾分。
此刻他渾身都還是酸軟的,卻還是企圖憑著一股子蠻力衝殺上去,卻被閔鳳一腳踹在胸口,跌倒在地。
他快速觀察著周圍的形勢,很顯然此刻情況之危急早已失去了掌控,他想逃出去幾乎是難如登天。
“你到底是誰?”他透著像狼一般危險的目光看著對麵的閔九。
閔九笑嗬嗬的擺弄了幾下手中的珠串,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響,“小子,你不是一直吵要見我嗎?現在讓你見到了,說吧,你打算拿什麼跟我談呀?”
阿曆眸光一變,“你就是閔九?”
閔鳳上前又是一記飛腳,踢得阿曆嘴角流血,“九爺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
阿曆舔了舔受傷的嘴角,就地吐了一口血沫,抬眸惡狠狠的瞪著閔鳳。然而閔鳳最不怕的就是這樣的眼神,拚殺這麼多年她早已司空見慣。她說著,一隻腳已經踩在椅子把手上,從小腿側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敢這麼看我,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剜出來?”
“好了。”閔九爺突然出聲製止,閔鳳這才不甘的退下。
外麵的慶祝聲與音樂聲依然此起彼伏,阿曆冷笑一聲,“我在這條街上等了幾個小時了,還以為你不會出現了呢。”
閔九爺自顧自喝了一口茶,“說吧,你打算怎麼談?”
“我手上有什麼你不是都知道嗎?”他目不轉睛的盯著閔九,“包括它的價值,它所能帶來的龐大利益。”
閔九爺開心的笑起來,忍不住感歎著,“你個小狼崽子,可很久都沒有人敢跟我這種口氣說話了,你是獨一份兒啊。”
阿曆也不跟他廢話,直截了當的說道:“很簡單,我要你幫我擺脫莫尼和其他黑幫的人,並且庇護我,讓我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在這裡。作為回報,我把烏斯拜的航線都給你。”
“嗬,你小子出手還挺闊綽。”
阿曆默了下,依舊隻是問道:“做嗎?”
閔九爺哈哈笑著搖頭,“你這麼談判可不行,我完全可以把你扣在這裡,直接逼你自己交出來就可以了。”
阿曆臉色微變了變,“如果我死了,你什麼都不會得到,如果達不到我的條件,我也什麼都不會說。”
“你不說,自然有人能讓你說。”閔九爺眸光忽然一厲,“比如,你身邊的那個小丫頭。”
阿曆呼吸猛然一滯,臉色驟變,“你想對她做什麼?”
閔九爺再次開心的大笑,然後搖頭晃腦的嘖嘖兩聲:“還以為你小子是個什麼人物呢,原來也不過是個小情種!”
長相老實的阿曆此刻儼然已經變成了另一個人,一個全身豎起尖刺隨時準備迎戰的男人,“如果你敢動她一下,我一定會殺了你!”
“你!”閔鳳正要發作,卻被閔九爺再次攔了下來。
“無妨。”他抬手示意,終於撂了句實話:“放心吧,她我可不敢動,估計放眼整個c國,都沒有人敢動她了。“
阿曆皺起眉頭,將信將疑的看著他。
“其實今天也不是我要和你談。”
“什麼?”阿曆這一次則是徹底的懵了。
“瞧,他來了。”閔九爺滿臉高深莫測的說著,然後目光徐徐看向阿曆的身後。阿曆不明所以,也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正好看到那個目空一切的高雅男人。
男人驕矜優雅的走進來,周身貴氣畢現,氣勢橫生,渾然天成。考究得體的西裝更襯出他頎長的身型,似乎每一寸細節都是完美的。從前他一直瞧不起c國男人長得瘦弱,到如今卻是終於見識了什麼是高人一等的不凡氣質。
“是你?!”他的記憶力不是一般的好,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寧時。
男人這才漫不經心的睨了他一眼,淡淡道:“都出去,我有話要和阿曆先生單獨談。”
“是,先生。”所有人都唯命是從,包括剛才還囂張得不行的閔九爺和他的女兒。
阿曆終於被鬆開了鉗製,雙手狠狠的糾結在一起,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灰塵,“你又是誰?”
他的記性向來好,此時已經想起他們曾經機場的一麵之緣,隻是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困惑和防備。
“我是現在唯一可以救你的人。”寧時淡淡的說道。
“你想讓我做什麼?”
“很簡單,回r國去吧,作為回報,我會幫助你取代莫尼,繼承烏斯拜的位置。”
阿曆不笨,很快就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你的目標是洛落。”
寧時終於正視他一眼,唇角微勾,露出一抹迫人的笑容,“不錯,到底還是有那麼點兒聰明的人。”他說著拍了兩下阿曆的肩膀,“回去吧,你未來的前途不止於此。”
阿曆不動聲色的說道:“說不定洛落會願意和我一起回去呢。”
寧時懾人的目光直視他,臉上儘是從容不迫的自信,“不如我們打個賭可好?”
酒吧街上的人群已經散了大半,洛落形單影隻的在街上遊動,坐看右看的尋找著,忽然有人自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頭,就看到阿曆一臉沉重的低眸凝望著她。
“你……”她隻剛說了一個字,阿曆卻猛然抱住了她。
她感覺到他的情緒不對,隻是輕撫著他的後背,柔聲問著:“怎麼了?”
街角處,那輛熟悉的黑色邁巴赫裡,寧時身側的手不自覺緊握成拳,有那麼一刹那,他幾乎失控得想要衝過去,一拳揮開那個不知分寸的洋鬼子!
可是片刻後他還是鬆開了,將身體倚進皮質車座椅裡,微闔起眼,滿臉疲憊。
威廉小心的覷著他的臉色,低聲提醒道:“先生,他們走了,還跟嗎?”
再睜眼時所有不堪的情緒都被儘數斂去,寧時又變回了從前那副冰冷無情的模樣。
“通知人事部,讓她明天來時風報道吧。”
這場三個人的賭局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