鬨鐘剛剛響起,床上的女人無意識的蠕動幾下,然後軟軟的踢了身邊的男人一腳,男人這才皺著眉頭滿臉睡意的伸出胳膊,在鬨鐘上拍打一下。
臥室內終於重歸安靜,但也僅僅隻是一秒的時間,輕快又刺耳的手機鈴聲即刻響起。
獨一無二的鈴聲,專屬於先生的來電鈴聲。
是比鬨鐘更有用的鈴聲。
威廉一個激靈坐起,反手抓起手機,但滑了一下,他慌忙接住,無意識的一番忙亂動作卻驚動了身邊還在睡的女人,女人的長發披散著,一個翻身,嘴裡模糊的嘟囔著,“好吵啊……”
手機裡的鈴聲還在想,他卻不敢掛斷,隻得快步悄聲溜出去,在客廳裡接起。
“喂,先生。”
電話那頭慣常的利落簡潔,“我需要兩份早餐。”
威廉愣了一下,“好的,先生。”
“對了,是中式的。”
中式?先生不是一向隻吃得慣西式的嗎?
他還沒反應過來,電話那頭已經傳來嘟嘟嘟的忙音。
身後的房門開了,女人蓬頭垢麵著一張臉,人似乎還處在暈暈乎乎的狀態中,“誰呀,才五點半就打電話。”
威廉無奈的搖搖手中的手機,“boss。”
“boss!我討厭boss。”女人說著已經迷迷糊糊的走進了浴室。
威廉匆匆趕到公司時已經是半個多小時以後了,大廈早已經有人進出,但即便如此,此時距離上班還有近3個小時的時間。他舒了口氣,在門口裡等了一會兒,酒店的送餐人員才到。
他拿著醉裡軒還熱氣騰騰的「天價」早餐,然後拍拍自己的臉頰,才闊步走進了時風集團的大廈。
整個樓層還空無一人,他稍微整理了下儀容儀表,才上前敲響了辦公室緊閉的門。此刻四周的玻璃圍牆全部都已經被百葉簾遮擋住,幾乎稱得上是分毫不漏,威廉也無從得知裡麵的情況。
才隻是敲了一下,門就被倏然打開,出現在門內的男人頭發微微有些淩亂,襯衫衣領也被解開了兩顆扣子,袖口更是十分隨意的卷起來,露出了一小截結實的手臂。男人的臉上則充滿了疲憊,但更多的卻是小心的神情。
此刻的先生在威廉眼裡仿佛是展現了十分陌生的一麵,讓他不禁瞠目結舌,恍然大悟,哦,原來一向堪稱完美的先生竟也有這麼隨性的時候。
如此一看,從前的先生較之現在竟然顯得遜色了許多,現在的先生身上多了份煙火氣,不再是高高在上不可攀附的那一位,而是一個觸手可及的平凡男人。
一個平凡卻又不平庸的完美男人,不再疏離冷漠,相反,細膩柔軟。
饒是和先生相處久了,此刻的威廉依然不敢直視他的目光,隻得錯開一些,開口道:“先……”
“噓。”寧時伸出修長的食指比在唇間,“小聲點。”
威廉立即識趣的閉了嘴巴,眼角的餘光卻穿過寧時身軀所遮擋的縫隙,隱約看到沙發上似乎躺了一個女人。
女人?難道是……他在心裡暗暗盤算著,洛小姐和湊小姐兩個人誰的可能性更高些。
湊小姐主動,還頂著先生未婚妻的名頭,理應拔得頭籌,但洛小姐也不弱,畢竟先生對她可很是上心。
“看夠了嗎?”男人半是逼迫半是威脅的聲音響起,一下子就召回了威廉的思緒。
他慌忙舉起手中特製的保溫箱子,恭敬道:“先生,這是您要的早餐,醉裡軒的。”
隻見寧時抬手接過,眸色微動,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威廉雖然心裡藏了許多好奇,倒也不敢再偷看些什麼,正要退開,卻忽然聽到寧時再次開口。
“威廉。”
寧時叫了他的名字,低低沉沉的,像是低弦的尾音。威廉立即恭敬的頷首回應,“先生。”
“早晨的第一場會議,我親自出席。”
威廉心中詫異,但嘴上還是應道:“好的,先生。”
這邊話音剛落,那邊的門已經被寧時輕聲關合。威廉站在門前長吐出一口氣來,瞬間心中又增添了許多迷惑。
回到辦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查詢今天早晨的會議由集團的哪個部門主持,參與的部門人員都有哪些,與會內容為何等等,畢竟作為集團的特助,最重要的就是時刻掌握集團的動向。
“運營部……”威廉緩緩念出承辦部門,然後拿起辦公桌上的座機撥通了部門負責人的電話。
日上三竿,洛落翻身再翻身,人才緩緩轉醒。
陌生的屋子和陌生的陳設,閉上眼再睜開,竟然又覺得周圍的場景有點眼熟。記憶緩緩回流,她才豁然想起自己此刻究竟身在何處。
她慌忙尋找著寧時的身影,男人其實就坐在她的身邊,後背依靠著沙發,席地而坐,輕鬆又隨意的樣子,像極了他們之前在畫室裡的情景。
她記得,那一夜,他趁她睡著時偷偷畫了很多她的畫像,想起這些來,洛落不禁覺得既悵惘又甜蜜。
此刻,男人依舊是略高她一截,英俊的側顏像是被上天精心鐫刻過的一般。臉上雖然有著微微的疲憊,但整個人依舊是乾淨又利落,清冷孤傲,矜貴自持。他的唇角微微抿起,神情專注又認真,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的翻動著文件,卻聽不見絲毫的響聲。
洛落在心裡暗自感歎著,果然工作中的男人特彆的迷人。而此時寧時卻已經察覺,偏頭望過來,流暢的下頷線條依舊完美,側顏轉變為一整張英俊的臉,嚇得洛落趕緊閉上了眼睛。
或許是分開久了,她發現自己每一次與他接近,都會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她已經沒辦法像從前那樣的坦然麵對他了,每次都是極不淡定的樣子,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女生。
她聽見男人說:“醒了就去洗手間梳洗下,然後吃早餐。”
洛落無奈的睜開眼,悻悻然坐起身,然後去了辦公室內置的洗手間。不一會兒她走出來,弱弱的喊了句:“寧時……”
寧時背對著她,但身體卻驀然一僵,他緩緩的回頭,看著站在洗手間門口怯怯望著他的少女,隻覺得是一種久違的溫馨和感動。
他的喉結微微滾動,聲音有些艱澀:“怎麼了。”
少女有些討好的笑笑,“我想刷牙,可是沒有我的牙刷。”
寧時回過頭,看不出在想些什麼,隻是起身走向衛生間,打開櫃子,翻找出了備用的牙刷。
這五年來,他為了逃避沒有她的現實,瘋狂的投入到工作之中,這裡儼然已經成為了他的第二個居所,因此日常的備品桁檀宮的人會時常過來更新。
“給。”他遞給她,眸光閃動。
洛落接過,當著寧時的麵開心的刷起牙來,吐掉滿嘴的泡泡,然後漱口。寧時轉身往出走,沒幾步,溫軟的身體忽然撲上來,扒在他的後背,一雙藕臂緊緊摟住男人的腰身,溫熱的呼吸也一簇一簇的噴在他身上。
“寧時……”她嬌嬌軟軟的念著他的名字,男人的眸色倏然轉暗。
他不動聲色的深吸口氣,聲音有些低啞,“鬆手。”
洛落抿抿唇,倔強的勁頭又上來了,“不要。”
男人咬咬牙,艱難的保持著自己的涵養與優雅,低聲道:“不怕我把你丟出去?”
洛落忍不住勾起唇角,“不怕!”
男人忽然強硬著轉過身,天旋地轉之間,她整個人已經被他扣在懷裡。他的力氣很大,使得兩人之間留不得絲毫的縫隙,兩個人相對而視,洛落的目光從他幽暗的雙眸慢慢向下,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嘴唇,還有那些層層包裹著她的令人臉紅心跳的唯屬於男人的氣息。
很熱,似乎連周遭的空氣也變得炙熱和稀薄。
她咽了咽口水,還好剛剛她刷了牙。
鋪天蓋地的吻倏然落下,是她期待已久的。她一麵被動的承受著男人的親吻,一麵迷迷糊糊的想著,還好這一次他吻了她,不然她真的會害怕的。
怕他一直對她疏離冷漠若即若離,怕他真的和彆人兩情相悅,你儂我儂。
這個吻來得意外又突然,甜蜜又凶狠,男人像是宣泄著情緒一般,輕輕齧咬著她的嘴唇,她感覺有點疼但也不敢掙紮,她怕掙紮了他就會放開她,然後不再理他。
有沒有這樣的一個人讓你卑微過?
愛的卑微,想的卑微,痛的卑微。
洛落像是河中心迷失的小舟,轉來轉去也找不到方向,隻能死死的揪住男人的衣襟。她想她已經失去理智了,腦袋裡空空蕩蕩的,再回神時整個人已經被壓在了寧時氣派的辦公桌上。
原本打掃整潔的桌麵上此刻一片淩亂,男人終於離開了她的嘴唇,向下走去。
她稍微動了動,立即就有鐵鉗一般大手扣住她的腰身,細膩 敏 感 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也感覺到了絲絲縷縷的涼意。但她的意識卻是灼熱的,她迷蒙的睜開眼,目光遊離在天花板上虛無的某處,雙手無力的搭在男人的肩頭。
鎖骨處微微一痛,她無意識的呢 喃出聲,“寧時,疼……”連聲音都綿軟得一塌糊塗。
等等……
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被她忘記了!
她趕緊拍了拍男人的後背,“等,等一下……”她推開他一些,潮 紅的小臉瞬間褪去血色,“完蛋了,我的數據還沒交呢!”
寧時低眸看著她,洶湧的 情 欲 最終在她驚恐的情緒中慢慢褪去。他目光逐漸變得冷凝,略微向下,少女嬌豔的菱唇就在眼前,充滿了誘 人的光澤,他想再次低頭撮取它的柔軟,卻忍住了,隻是平靜的鬆開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被揉皺的衣襟,然後闊步走進了休息室。
洛落也趕緊跟著爬起來,急得直跳腳,“幾點了?”她看了眼牆上的掛鐘,“十一點……?”
完蛋了!莉莉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她怎麼可以把這麼重要的事都給忘在腦後了呢!
男人再出來時已經換了一件襯衫,此時正在整理著袖口,抬眸看她一眼,冷聲道:“如果每個員工都像你一樣睡到日上三竿再工作,估計我的時風早就倒閉了。”
洛落欲哭無淚,“你還說,乾嘛不叫醒我。”
男人頎長的身軀走近她,伸出手,骨節分明的手掌在半空中微微停頓,洛落愣了一下,然後委屈的看著他。男人挑挑好看的眉毛,她才將手交到他的手裡。
隻是輕輕的用力,她便被他從地上撈了起來,最後帶到茶幾邊。男人率先坐進了沙發,一麵打開那個黃黑相間的食物保溫箱,一麵說道:“東西我早就交給艾達了,快過來吃飯,吃完我放你一天假,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洛落這才算鬆了口氣,整個人也放鬆了下來,直到也跟著坐進沙發裡,才倏然想起,質問道:“那你剛剛怎麼不早點告訴我,把我嚇死了你知道嗎?”
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現在她都和寧時生米煮成熟飯了!
不過……
洛落的心頭不禁溢出絲絲縷縷的甜蜜,看向寧時的目光也變得透徹起來,她拄著下巴,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直到男人蹙著眉抬眸,她才開心的笑起來,並且十分篤定的說道:“寧時,你露餡了。”
洛落是被寧時給推出辦公室的!且動作粗魯,態度惡劣,洛落人還是懵的,就已經毫無征兆的暴露在艾達等一眾人的目光之中。
詫異,吃驚,震驚,不敢置信……然後這些目光最後統統終結於男人怒氣洶湧的摔門聲中。
“……”
洛落尷尬的笑笑,腳上像灌了鉛一樣的重。
討厭的寧時!她的「野心」這回算是徹底的暴露了!
身後很快又開了門,她下意識的回頭,就看見門縫裡露出的男人陰鬱的一張臉。
“寧……”
她張了張嘴,話還沒說完,隻見男人卻直接拋了個精致的餐盒出來,洛落才接住,下一秒門又被狠狠的摔上。
洛落艱難的平複著怒氣,寧時還是那個寧時,小氣鬼,變臉比翻書都快!
她沒有忘記身後還有一群圍觀的「吃瓜群眾」,忖度片刻,最後還是選擇了一個最沒出息的方式去麵對,捂住臉飛奔著逃走。
直到人走了好久,才有人醒過神來,“她是誰呀?”
洛落全程都是用飯盒擋著臉逃出的時風,回到家時便碰到了迎上來的阿曆。他似乎沒有睡好,連唯一稱得上漂亮的眼睛也裹上了一層濃重的黑眼圈。
冰藍色的目光沉沉,他問道:“昨天晚上去哪裡了?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
洛落這才想起來那三通未接來電,“哦,對不起呀,我忘記給你回電話了。”
阿曆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她順手摸了摸身上,沒發現手機的蹤影,應該是落在寧時的辦公室裡了。
“彆提了, 昨天晚上我加班,竟然遇到停電,大廈裡一個人都沒有,把我嚇壞了……總之亂糟糟的,才忘記了給你回電話,讓你擔心了吧。”她臉上充滿了歉意。
他目光灼灼,“哦,所以你在那裡被困了一晚上,對嗎?”
“嗯,當時我都懵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還好後來有……”她說著說著突然頓住,然後抿了抿嘴巴,戛然而止。
“後來怎麼了?”阿曆小心翼翼的詢問。
洛落笑起來,有點傻氣的說道:“沒什麼。”然後打了個哈欠,“好困呀,公司放我一天假,我洗個澡補覺去了。”
阿曆沒再說些什麼,幽藍的目光卻始終落在她身上。他靜默的站在原地,冷眼看著少女蹦蹦跳跳的進了浴室。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她的臉上寫滿了快樂,菱唇看起來也比以往紅腫了一些,鎖骨處的 吮 痕 也隻被衣領遮住了一半。
浴室的門關上,很快裡麵便傳來淋浴的聲音。這聲音像是將裡外隔絕成兩個世界,一界風平浪靜,一界洶湧難測。
他清晰的感覺到,他愛的女孩兒正在一點一滴的被人奪走,而他卻無能為力。
權勢,財富,相貌,無論從哪個方麵,他都遙之不及。
其實他剛剛很想和她說,昨夜他曾去時風集團找過她。他生生的爬了三十幾個樓層,打了數不清的電話,最後卻是被那個傲慢得不可一世的人接起。
“你輸了。”
“我還沒有!”他下意識的辯駁著,卻聽見少女輕快的笑聲。
“很快。”電話被掐斷。
阿曆無奈的閉上眼睛,沒錯,他是要輸了,很快。
一夜之間,洛落成為了整個時風集團的風雲人物。沒有人不知道她叫洛落,更沒有人不知道她昨天衣衫淩亂的被先生從辦公室給「扔」了出來。
她才走進大廈一樓,就陸續收到了各種詭異的目光,進了電梯以後,這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就愈發加重起來。好像所有人都在觀察她,議論她,但是當她順著那些目光看過去時,他們又不約而同的躲開了,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洛落剛剛關上隔間的門,就聽見外麵有人陸續走進來。洗手間是辦公室職員常駐的地點之一,男的通常是躲在洗手間裡抽煙,女的則是喜歡躲在洗手間裡說些新鮮的八卦。
“還有這樣的事呢?我說今天怎麼大家都神秘兮兮的……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兒呀?”
莉莉聳聳肩,“就昨天唄,艾達姐博雅姐還有好多人都看見了,當時先生那個臉色喲你是沒看到,還有她那副沒羞沒臊的樣子,我估計她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
女同事嗤之以鼻,“那也是她活該!先生是什麼人,也是隨便哪個鹹魚爛蝦高攀得上的?”
洗手間的門門再次被推開,見安惟走進來,莉莉立即拔高了些聲調,陰陽怪氣的說道:“可不是嗎?偏偏還有些人心甘情願的給彆人當了跳板,這回好了,累得整個秘書辦都跟著丟人。”
女同事閉緊了嘴,不敢出聲應和。畢竟都是上司,不管是哪個組的,得罪了總歸對自己沒什麼好處。
安惟沒有理會兩人,徑直走進了洗手間的另一間隔間,沒想到莉莉卻變本加厲起來,“有些人啊,自己沒本事,永遠也就是個跑龍套的命,真不知道是怎麼混上來的,嗬嗬……”
兩個人嘲弄譏諷的聲音越來越遠,洛落在裡麵又等了一會兒,才聽見安惟離開的聲音。
一切終於又重新歸於寧靜,洛落慢吞吞的從最裡麵的隔間走出來,一眼便看到鏡子裡的少女長發披散著,眉宇間盛滿了憂鬱。
怎麼都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她垂頭喪氣的回到了座位,再一一掃視向周遭,恍然明白那些自以為的錯覺都不是自己的敏感多疑,而是切實存在的嘲弄和鄙夷。或許現在他們大多數人的眼裡,她就是一個為了攀附上位不擇手段的女人!
她像個笑話一樣被人在暗中嘲弄了一整個上午而不自知,還連累了安惟也變成了莉莉攻擊貶低的對象。
嗬……
他們還真的是看得起她了呢。
很快,桌子上的座機響了起來,她接起來,裡麵是安惟壓製著怒火的聲音:“過來我辦公室一趟。”
洛落隱隱猜到自己即將麵對的可能是什麼,但卻也隻能硬著頭皮前去。
走進安惟的辦公室,她輕手輕腳的關了門,安惟並沒有阻止,隻是目光犀利的望著她。
她冷豔的勾勾唇,“看來你還知道我找你來是為了什麼事。”
洛落躡手躡腳的走到她辦公桌前站定,這種感覺就像是犯了錯誤的學生被老師提到了教導主任室一樣。
“說吧,怎麼回事?”
洛落咬咬唇,“我攪碎了一份重要的文件,莉莉姐讓我連夜補出來。”
安惟平靜的靠向椅背,“嗯,繼續。”
“大廈停電了,我很害怕,就……就……”她忖度著,總覺得不應該把自己與寧時相識的事情隨意透露出來。
安惟冷冷道,“就什麼?就敲了先生辦公室的門嗎?”
洛落稍稍抬眸對上安惟的視線,便輕易的看到其中盛滿的怒火,她心裡有些不安,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那一切,隻得無奈的低了頭。
什麼都不能說,也沒辦法說,而且她確實是為了接近寧時才進入時風的,這件事無可辯駁。
而且就算她向所有人都解釋了前因後果,也隻會被嗤之以鼻,到時也不過是更坐實了那些人的說法罷了。
百口莫辯,莫過如此了。
明明昨天還覺得曙光就在眼前,沒想到今天就風雨飄零。
“抱歉。”她隻能艱難的說著。
“你說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不想著怎麼上進,怎麼就想著走捷徑呢?以你的學曆能進入時風就應該好好珍惜這樣的工作機會,先生是那麼好接近的嗎?你知道他身邊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他嗎?你知道圍繞著寧家圍繞著時風有多少股複雜的勢力嗎?前麵有那麼慘痛的例子擺在那裡,你怎麼就這麼拎不清呢?”
安惟熊熊的怒火蓄勢待發,她站起來,雙手霸氣的拄在桌麵上,“女孩子越是希望自己將來的生活更好,就越要愛惜自己的羽毛,動再多的歪心思最後也隻是害了你自己而已!”
洛落沉默著,慢慢的垂下眼眸。
“我對你很失望,洛落。”
她聲音艱澀,舌尖滾了幾滾,到最後也隻能是緩緩吐出兩個無力的字眼,“對不起,安姐,我隻能說,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的。”
“那是怎樣?你說!”
洛落哽住。
要怎麼說呢?說她隻是愛著寧時這個人,而不是他的身外物嗎?還是說她隻是執拗的想要修補一段已經逝去的感情,想要靠近更靠近喜歡的那個人一些?
或許安惟說的對,寧時的身邊有那麼多複雜的勢力,有那麼多雙眼睛,他甚至還有一個沒有過門的未婚妻,他們你儂我儂,感情很好,或許明天,也或許不久,他們就會結婚組成家庭。
而她卻隻是他們從前的回憶,抱著這些回憶不肯撒手,固執的想要在他身邊爭得一席之地。殊不知她的出現已經困擾了他,也影響了他的名譽。
安惟看著洛落臉上閃過的迷茫,熊熊的怒火也跟著偃旗息鼓,她無奈的歎口氣,“人事部估計很快就會有動作了,醜聞傳出去估計以後各大公司都不會再輕易錄用你,你提前做好心理準備吧。”
“嗯。”洛落回過神,淡淡的應了,然後轉身走出去。
“洛落!”安惟突然叫住她,猶豫了下終是說道:“我有個朋友在南寧開公司,到時我會幫你準備一封推薦信。”
洛落愣了一瞬,最後眸光微微閃動,“謝謝你,安姐。”
走出安惟的辦公室,洛落的心情也愈發的沉重起來。或許人事部很快就要給她發解聘書了吧,那她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寧時了?
當未來的某一天,寧時突然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時風,離開了b市,會作何感想呢?
也會像自己現在這樣失落和惆悵嗎?
為了避免那些人若有似無的目光,洛落一回到座位就趴在了桌子上,臉朝裡看著雪白的牆壁,慌亂的心才算漸漸安穩了下來。反正也快失業了,不如就享受著這最後的寧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