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郴, 七魔將中排名第五。
在朝著魔種氣息前進的途中,陳隱一直在聽識海中棽添說的話,大致了解了這位魔將的基礎信息。
巫郴本體是人修,開始因為天賦普通一直為散修, 修行了三百多年後, 好不容易修行至淬丹期;
也就是在這時, 一個中型門派的長老說他心誌堅定, 可以收他為徒。
他本以為自己苦儘甘來,終於能獲得宗門的青睞,能在仙途中少走彎路。
可拜入宗門後, 他才知道自己誤入虎穴。
當時那中型宗門的長老修行上出了問題, 被魔氣侵染;
為了拔出魔氣,長老私下騙取、掠奪了許多散修,將其關押在宗門後山的禁地,用來製作藥人。
被抓住的巫郴和眾多散修一起,被丟入了無數魔蟲蟻窟,被萬種魔蟲啃噬血肉。
被撈出來時,他已經血肉糜爛, 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被魔蟲啃噬之後, 這些藥人就變成了孕養魔氣的巢穴,其中又以巫郴被煉製得最為成功,也受了最多的折磨。
那道貌岸然的長老每每發作時, 便用巫郴作為引子, 將體內產生的死氣和魔氣引入他的體內;
這樣的折磨持續了很久,但儘管如此,巫郴也一直沒有放棄。
他不甘心,他想要尋仙問道, 否則也不會憑借散修之身便在三百年間門突破淬丹,這比許多大宗門的弟子還要快。
很久之後,他終於找到了一絲機會,從後山跑了出來,像其他修士求助。
但他那時候已經被魔物腐蝕得不成人形,遇到的人不是避之不及,便是將他當成怪物驅趕;
更甚者,那中型宗門的掌門人知道此事後,為了維護宗門顏麵,竟然替那長老隱瞞下來。
巫郴再一次被抓入後山、承受的痛苦比之前要強千倍萬倍。
這一次,他心中已經沒有了希望。
他不再相信所謂的正道人士,更恨這些給他帶來苦痛的宗門之人,恨不得將他們統統毀滅!
已經成了半魔半人的他在魔物窟洞中徹底入魔,直接將整個窟窿中飼養的所有魔物吞噬乾淨。
再出來時,他已修為暴漲,成了人魔。
當夜,整個中型宗門上千修士被巫郴儘數屠殺血流千裡,他徹底遁入魔域,很快便坐上了七魔將之一的位置。
而這地窟之中所存在的魔種氣息,就是屬於巫郴的。
識海之中,棽添微微蹙著眉,像是想到了什麼讓他不爽的事情。
他一邊給陳隱指引方向,一邊冷哼道:“巫郴這家夥原身是人族,他的魔種應該是你最容易吸收的,不過那家夥很瘋,是個很討厭的人魔。”
能讓棽添評價很‘瘋’的人,可想而知其性格有多特殊。
雖然巫郴本為人族,但他在人族修士的手中受過極大的折磨,甚至比很多魔都要痛恨人族;
殺人之時,更是手段殘忍血腥無比,和性子同樣張揚的巨魔棽添很不對付。
但一想到七魔將中,唯有自己還尚存魂魄,甚至還很有可能通過吞噬其他魔將的魔種魔氣不斷恢複壯大,棽添心情又好了起來。
他冷笑一聲,反正那巫郴魔種都要被陳隱吞噬,四舍五入就是他吞了。
這麼想著,棽添搜尋的範圍再次擴大。
越是往裡,四周的洞穴便越是泥濘粘膩,牆壁上沾著許多蛛絲一般的粘液,顯然一種爬行生物所分泌的。
腥臭的氣味帶著潮濕的水氣撲麵而來,很像陳隱在地上時踩到的那片黑潭中的粘液。
她眉頭微蹙,指尖有靈氣溢出,形成了一個防護罩將她自己裹在其中,同外界的環境隔離。
她對識海中的棽添道:“你確定在這裡麼?我感覺我在靠近那大妖的巢穴中心,若是遇到那妖獸我根本無法對付。”
棽添不以為然道:“放心吧,若是那妖物出沒我會有感應,它現在並不在穴中。”
聞言陳隱稍稍放心,一咬牙,身下的飛行法器便加速,朝著洞穴的深處遁去。
當踏入一個圓形坑穴時,腳下的土地頓時鬆軟,讓陳隱心頭一跳。
四周的光線不算弱,似乎有一縷白光從頭頂照射進來,隔著數層格擋給地底帶來淡淡的微光。
借著這點光亮,陳隱看清了四周。
隻見一個凹陷在地底的黑色坑穴占地極大,到處都是妖獸的腥氣,此處妖獸殘留的威壓也是最重的,讓人心頭發緊。
而凹陷的深處,布滿了各種乾枯的草屑和殘骸,甚至還有一張黏糊糊的、巨大的透明皮質。
那隻大妖在不久之前剛剛蛻皮過。
陳隱掃視了一圈,都沒發現究竟哪裡有魔種的痕跡。
她正準備聯係識海中的棽添,眼角的餘光忽然捕捉到了一絲動靜。
猛然抬頭時,陳隱終於看到了在那張坑穴中心、透明粘膩的皮質之下,有什麼動靜正在一起一俯,仿佛有個活物被蓋在大妖的蛻皮下。
她隱隱有了個猜測,下一秒,識海中棽添的聲音響起,也證實了她的想法是對的。
“魔種就在這裡,我能感覺到它的氣息在圓坑的中心。”
陳隱看了看黑漆漆的坑穴中,視線一直盯著那皮質之下,深吸一口氣;
她跳下飛行法器,正準備深入坑穴之中時,一道細微的動靜從另一頭外響起。
“誰?!”微沉的聲音驟然在空曠的坑穴中響起,陳隱反應極快,她迅速遁入旁邊甬道之後,隻微微側目看著外麵。
片刻之後,一道細長影子從對麵的甬道中冒出。
陳隱先看到了一杆細長且槍頭鋒利無比的長/槍,緊接著,握著長/槍的修士從對麵的甬道緩緩走出。
青年人著一襲土橙色的布衫,生了一張堅毅的麵孔,目光如炬宛如手中長/槍一般氣勢逼人。
看到這標誌性的武器,陳隱一下便得知了來人的身份。
三十個進入岐台道院修士中的唯一一名散修,齊寬嚴。
他排名極靠前,比很多大宗修士都棘手;
使一手霸王槍法,修為已達蛻凡大成,是如今散修界赫赫有名的人物。
就算陳隱有諸多壓箱技法,在和這樣在外摸索著成長、經驗豐富心性堅毅的散修對抗,也不一定討的了好。
齊寬嚴的感知極為敏銳,他冷嗬一聲:“躲在偏處的道友不如出來一聚,在這妖獸的穴窟中,我不可能貿然出手。”
他說得真誠,而陳隱也在謹慎思索。
齊寬嚴說的不錯。
此處乃是大妖棲息的洞穴,誰也不知道它何時就會回來,如果他們二人在此處大打出手,散發出的靈息很有可能將那恐怖大妖吸引過來;
屆時他們二人都討不到好處。
現在她和齊寬嚴是同一根線上的螞蚱。
這般思索後,陳隱握緊手中大刀,從偏僻甬道中走了出來。
對麵的齊寬嚴看到她時,麵上也露出一絲微詫。
他朝著陳隱拱了下手,道:“原來是赤霄門的陳師妹。”
因著陳隱當日在天塹破鏡蛻凡、又直入悟道山,如此聲勢浩大,哪怕不喜關注宗門人的齊寬嚴也略知一二。
陳隱回了一禮,“齊師兄好。”
二人之間門湧動著一股奇異的氣氛。
雖然各懷心思,但因為懼怕動靜太大引來大妖,反而讓兩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說來恰巧,當時陳隱和傅重光二人一腳踏入黑潭區域、引發天級妖獸出動時,齊寬嚴就在不遠處趕路。
那隻龐大無比的妖獸幾乎是貼著他所在的區域拔地而起,滔天的妖氣差點讓這位散修瘋狂逃亡;
但常年的經驗讓他生生克製住自己,貼著一顆大樹之後屏息。
不多時,又是一陣地崩山摧之勢,從遠處傳來一陣強大劍氣,直接將整片區域的的地麵都震得崩裂,一條長長的峽穀一般的裂痕在地麵蔓延。
恰巧齊寬嚴所在之地,就在裂痕之上。
他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跌入了地底,而後一直提心吊膽在地底摸索,陳隱是他這些天碰到的第一個活人。
他輕輕鬆了口氣,看著同樣麵帶警惕的紅衣女修,直接道:“你我二人也不要不必要的爭執了,既然能在地底相遇就是緣分,那大妖的坑穴中應該有不少寶貝,我們五五分。”
“你先選。”
陳隱有些詫異地一挑眉,打量著坑穴對麵的齊寬嚴,像是在警惕他話中的真實性。
打量了半晌,她終於意識到,這位散修沒有在開玩笑。
詫異於齊寬嚴的坦蕩時,陳隱不再耽擱時間門,她直接祭出大刀從坑外飛入凹陷之中;
剛剛落下,腳下便陷入一片粘膩的漆黑膠質,冷腥氣撲麵而來,將她包裹在其中。
坑上方的齊寬嚴有些意外,沒想到陳隱真的敢信他,還不拖泥帶水直接進入妖獸穴窟;
詫異之時,他對這年紀輕輕的赤霄門女修多了許多好感。
行走中三千這麼些年,他很少碰到坦坦蕩蕩的宗門修士,這些人要禮數要規矩還疑神疑鬼,遠不如散修活的自在。
越是接觸多了,齊寬嚴越不喜歡同這些宗門修士有交集。
若不是為了此次岐台道院之行,他根本就不會來參加什麼天下大比。
他本觀這陳隱一臉警惕和猶豫,心中歎息,覺得這女修不會相信自己,定要磨磨蹭蹭許多時間門;
卻沒想到她一聲不吭,直接進入妖獸洞穴。
愣了片刻後,齊寬嚴哼笑一聲。
這姑娘膽子倒是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