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眾人看向他的視線都意味深長。
無論在哪裡,一個團隊裡這種人總是不招人待見的。
那男修被說得心中羞憤,加大音量道:“我難道說的不對麼?你們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一個斷嶽宗的人本就該死,要不是為了利用他的陣法天分,你們還會假惺惺地說什麼不怪他麼?恐怕早就除之後快了吧……”
話還沒說完,齊寬嚴的指骨便捏得“哢哢”響,頓時那人的聲音止住了。
齊寬嚴歪了歪腦袋,“你算個什麼東西?彆用你那綠豆大小的心眼去度量彆人,讓人惡心。”
奚存劍臉上笑嘻嘻,實際陰陽怪氣。
“斷嶽宗的人再怎麼該死,也是我們道宗內部的事情,你一個三流小宗門出來的,關你屁事啊?是不是吃飽了撐的,還是跟著我們渾水摸魚過的太舒服了!”
陳隱沒有說話,隻是用指尖撬開了腰間的大刀。
刀出鞘之時,一聲清脆的摩擦聲響起,很有震懾力。
她眼中帶著些不屑,“至少杭師弟還有陣法天賦,而你呢?快滾,彆讓我再看到你。”
每個人的眼中都帶著嫌惡和蔑視,刺得這男修無地自容。
若是還賴在這裡不肯走,那才真的叫人看不起。
他滿心氣悶,但在眾多修士的注視下也不敢放狠話,最終冷笑連連,滿臉憤恨離開了此處。
走之前還要撂下一句:“彆以為你們多了不起,我倒是要看看,在這九頭妖蛇的眼皮子底下你們道宗能翻得了天!”
說著,他祭出飛行法器遠遠離開,生怕陳隱對他揮刀。
直到那惡心人的家夥走遠,紅離吐了吐舌,“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左須明道:“人心是複雜的,你現在還不算學會了當人,以後就會知道了。”
紅離想反駁自己怎麼不知道。
父王和兄長就是因為學了太多複雜的貪念、癡念,才會變成現在這種一心為了妖王之位的模樣。
她想到此處神情微暗,沒有開口。
*
這樣一個小插曲很快便過去了。
現在眾人最關心的,還是第三關如何破、又和那大妖有何關係。
經曆了剛剛的事情,杭赴希現在的心很平靜,同時還充斥著一股難言的感激。
這股情緒趨勢著他的大腦,讓他前所未有的清醒。
所有人都信任自己、沒有責怪自己,就是為著這份情誼,他也必須要找到破開第三關陣法的關鍵。
再次演算了數次之後,他又沿著被破開的陣眼邊緣反複觀察,最後口中念念有聲開始結印。
不得不說斷嶽宗雖然風氣和品行不怎麼樣,但宗門中一脈相承的陣法之道著實厲害。
哪怕是這種錯綜複雜的上古陣法,杭赴希也推算出了一些東西。
結出的印變大變亮,最後印入了那被鎖鏈纏住的、瘋狂咆哮的巨大蛇妖的胸前。
已經完全耗費完心力的杭赴希已經有些脫相,看著有些嚇人,但一雙眼睛卻十分亮。
他看著那正中掙紮的巨大九頭蛇,吞咽了下乾澀的喉頭,道:“雖然很不可以思議,你們也可能不會信我的話,但是……整個第三關的陣法中心,就是這頭九頭蛇大妖。”
“什麼?這,這不可能……”塗山塢的體修目瞪口呆,看了看那至少有十棟殿堂那麼高大的九頭蛇,又低頭看了看自己;
如此大的體型差距,這簡直就不是能完成的。
展開神識的傅重光此時緩緩睜眼,看向了那咆哮的巨大九頭蛇,道:“有可能。”
這一句話如在平靜的湖麵投下千尺浪。
“我用神識查看這九頭蛇妖,發現它根本就沒有妖丹,或許這妖獸根本就不是真實鮮活的,它隻是一抹被壓製在岐台道院中的大妖殘魂。”
沒有妖丹,也就以為著沒有儲存力量的本體。
若是隻有殘魂,憑借一個問情期的傅重光,再加上修為都不低的眾人齊心協力,倒真的有可能。
眾人的心中剛剛浮現出一絲喜悅,便被謝千柉潑了冷水。
“不太可能,一般殘魂都是鬼物靈體,較為虛弱也呈現為半透明。這妖蛇一尾巴的威力哪裡是靈體能使出來的,更何況它本體堅實,根本不透明。”
謝千柉說的也很有道理,眾人原本有些激動的神情再次暗淡下來。
雙手合十的釋人和尚此時開口道:“小僧可驅使渡佛陀虛象抗住這大妖,但最多五息時間。”
奚存劍也打著哈哈道:“都彆喪著臉這麼悲觀啊,肯定有解決的辦法,大不了咱們就在這裡呆到秘境結束,這岐台道院總不能不放我們出去吧!車到橋頭自然直,肯定……”
他話還在說,一道“嘩啦啦”的巨響頓時響徹整片區域。
陳隱一抬頭,看到四處張揚的蛇頭張開血盆大口咆哮著,猛地朝著他們的方向撲來,卻被貫穿蛇身的巨大鎖鏈死死纏住。
鎖鏈插入的傷口部位鮮血淋漓,都是這大妖自己掙紮撕裂的傷口;
大灘猩紅的血液從傷口中緩緩溢出,流滿了妖獸黑漆漆的鱗片。
其中最粗的鎖鏈就穿透這九頭大妖的腹部,撕裂後皮肉翻卷,一股詭異的香氣從這九頭大妖的傷口中緩緩溢出。
陳隱聞到空氣中的詭異氣味後,心臟猛然一跳。
她驟然抬起頭,看向了四周。
什麼味道?
觀察了一下身邊的同袍,發現大家的神情都很自然,仿佛這股勾引裡極強的味道隻有她自己能聞到。
意識到事態有些不對的陳隱心中警惕,以為有什麼具有迷幻性質的靈獸;
正準備開口提醒眾人,寂靜的識海中忽熱起了湧動。
她微微垂眸,看向了識海。
隻見一直緊閉的殿門忽然開了,一縷魔氣從中瀉出。
自從棽添用了他積讚的靈氣幫助陳隱度過了寒山之心的磨練後,他便一直處於生氣狀態,對陳隱的呼喚和道謝聲都不聞不問,封鎖了巨魔識海。
這幅拒不合作的態度讓陳隱無可奈何,隻能暫時放著他,等他什麼時候能消氣什麼時候再鄭重道謝。
沒成想現在他自己出來了。
識海之中,棽添一身紅衣,冷著臉坐在他向來仰躺著的金座之上,看向那九頭大妖的視線有些驚詫。
陳隱自知理虧,小心翼翼中又帶著些心虛,道:“前輩,你出來了?這大妖的來曆是什麼,你能看出來麼?”
棽添撇撇嘴,道:“不過是擁有相柳血脈的妖獸罷了,真要是比,也得是它的祖宗;它就是個普通的妖神後裔,算不上什麼了不得的。”
棽添作為上古有名的大妖魔,是巨魔一脈唯一的傳承,可以和龍相抗衡,自然有底氣說出這樣的話、鄙夷眼前的這條大妖。
但對於陳隱來說,妖神後裔也極為難纏。
怪不得紅離雖有龍血,卻依然在這九頭妖蛇的身上感受到了壓迫力。
相柳本就是上古妖神,哪怕和龍族也不相上下;
更何況紅離隻有一滴龍之精血,而眼前這大妖體內的妖神血脈純度不低,十分強悍。
棽添又道:“它早就死了,現在隻剩一抹殘魂,這個問情小子應該能相抗衡。”
巨魔口中的問情“小子”自然就是傅重光。
陳隱聽到這妖神相柳的後裔——九頭大妖真的隻是一縷殘魂,頓時倍感驚訝。
她看著那在光下熠熠生輝的黑色鱗片,有些怔忪。
“可這妖獸分明有實體?”
難道這也是妖神後裔的一種能力?
棽添的聲音也有些迷惑,他蹙眉道:“這也是我覺得奇怪的……就在剛剛,我感覺到了一股魔種的氣息,就在那九頭妖蛇的身上。”
陳隱的睫毛猛地一顫,連瞳仁都縮了,“你說什麼?!”
魔種氣息?
難道巫郴的魔種不是在第一關千山叢嶺中就被自己吸收了麼?
棽添點頭道:“沒錯,雖然混著一股難聞的妖血氣味,但魔種的氣息我是不會感應錯的。若是我猜的沒錯,那魔種就在這相柳之後的身體中,被一層禁製阻隔,要不是它受了傷氣味散出,我還真察覺不到。”
說到這兒,他也猜到了為何這妖獸明明已經死了,隻是一抹殘魂,但卻如有實體。
這是因為它身體中有一顆給它源源不斷提供能力的魔種。
他哼笑一聲,道:“你的運勢簡直不能用逆天來形容了。”
魔種這樣的絕頂寶物可遇不可求,但遇到一次便是極為幸運的了。
陳隱碰到好幾次,這一次甚至直接碰到兩個!
這不是鴻運當頭又是什麼?
陳隱心中還未平靜。
她從沒想過這岐台道院之中,還有第一顆魔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