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震顫開始, 義憤填膺的眾多修士都被腳下的震動吸引了目光。
一開始隻是淡淡的晃動,但很快,整個平原的地麵都開始劇烈抖動。
陳隱能感覺到腳下踩著的地麵之下——更深層的地底, 有什麼東西正在翻湧, 像是洪流一般就要突破地麵。
有修士已經慌了, 直接祭出了飛行法器離地而起。
“怎麼回事?地下有活物要上來了!”
陳隱等人也紛紛祭出飛行法器,識海中的靈氣蓄勢待發, 隻要有妖物偷襲,第一時間就能躲避抵抗。
站得高視野也更加闊野, 陳隱從平原的這一頭看向那邊,一直延伸到林子之中,發現震顫的不僅僅是腳下的土地;
甚至連遠處的叢嶺都開始崩塌, 一團漆黑之物從地底湧上,直接頂翻了叢嶺中的草木。
喧囂和轟鳴之中,高聳入雲的杉木儘數傾塌、被連根拔起;
濃煙從那那頭狂嘯著撲向陳隱等人, 不用提醒,所有人都運起靈氣向四麵八方散開。
陳隱一扭頭, 看到身後失魂落魄的杭赴希, 登時眉頭一擰提著他的後領, 手臂一個用力將他帶離衝擊的中心。
就在一人遠遠躲開之際, 他們身下的地麵被席卷而來的硝煙掀翻,地麵的湧動更加明顯了。
“你發什麼愣?不要命了?!”
杭赴希堪堪站穩身子, 還未開口,遠處一道耀眼的光芒從叢林中驟然升起;
盛大的黑金色光芒像是一柄直插入雲霄的光劍,爆發的一瞬間傳來一聲餘音回蕩的爆炸聲響。
就在眾人驚詫之餘,又是一道黑金色的粗壯光芒轟然衝向天際。
呼吸間,數道長虹拔地而起!
有未曾加入陳隱等人隊伍的幾個修士正分散在各處, 其中一道金光就擦著一名淬丹修士的便轟然突起。
他正躲避震蕩,毫無防備被一股強大的氣流驟然掀翻;
身子翻滾數次之後,這修士罵罵咧咧地起身,一抬頭看到那光芒衝破的地下有源源不斷的黑色條狀生物湧出。
是蛇!無數三頭小蛇!
對上無數雙陰森森的細長蛇瞳,登時那修士脊背聲寒,濕汗頓時激了一身,扭頭就祭出飛行法器瘋狂逃命。
好在那些蛇湧上地麵後並沒有追逐他,而是堆積在爆發的巨大洞口,一層一層地交疊扭曲,纏繞在一起。
這邊已經遠遠飛到半空中的眾多修士遙遙相望,他們的視力很好,能看清道道光柱下的洞口裡正源源不斷地湧上三頭蛇。
呼嘯風中,陳隱看到一共有九個拔地而起的黑金光柱,位置和數量都同他們找到的陣眼一模一樣。
身邊傅重光踩著吞海劍,烏黑的長發在風中飛揚。
他深邃如墨的眼瞳定定看著光圈,“陣法群開啟了。”
神誌有些恍惚的杭赴希猛然偏頭,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死盯著傅重光,“開?開啟了?”
天光之中,巨大的陣法群由九個陣眼為核心,亮起的九道黑金光芒形成一個圓中帶方的陣法。
杭赴希的推斷都是正確的,陣法群已經被他成功破開;
但異變突升的是,九個陣法群儘數崩裂後,似乎在融合為一體?!
隻見那些光柱之下,無數三頭蛇扭曲掙紮著融為一體,愈堆愈高最後化為九條錯裝而扭曲的蛇柱。
陳隱眼睜睜看著無數三頭小蛇凝聚膠著,最後化為九道黑色的長虹,朝著陣法群的正中心彙聚。
地崩山摧之勢將整個叢嶺徹底掀翻;
狂舞的蛇柱像是巨大的龍卷風一般,幾乎與天同高,從粗壯的頂端蠕動分裂,最後形成了九條長長的蛇頸,每一頸上都有一顆猙獰凶狠的蛇頭。
九頭大蛇成型的一瞬間,衝天的咆哮聲便在整個空間中響起;
尖銳的嘶鳴瞬間讓所有修士的耳膜都陣陣痛癢,有承受不住的已經滿臉痛苦,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鴻蒙殿中的一修士正巧跑到了那陣法中心,成型的九頭大蛇就在他上方。
他渾身僵硬,抬頭的瞬間,對上了幾雙巨大的赤紅色的細長蛇瞳。
被猛獸頂上或許會害怕慌亂,但被這巨大猙獰的、渾身煞氣的九頭蛇妖頂上,青年修士隻能感覺到極致的恐懼,幾乎要讓他昏厥過去。
瞬間他眼前陷入了紅海,仿佛身處蛇窟之中,被無數牙口鋒利的小蛇瘋狂撕咬身上的血肉;
刺痛伴隨著如雨而下的冷汗讓他一動不能動……
僵直之時,一股大力猛然卷住了他的身子向後一拉,頓時他雙腳離地,朝後方飛速略去。
突如其來的席卷讓這鴻蒙殿的修士胃裡翻滾,腰杆被勒得一陣劇痛。
但直到身子跌在地上後,他因恐懼而失魂般不能動彈的身子才漸漸恢複。
隻聽“轟隆——”一聲巨響,原先他站著的位置被一根粗壯而巨大的蛇尾狠狠甩過,整塊地麵都被掃飛,碎石和崩裂的木屑被掀起數十米高,洋洋灑灑落落一地。
那裡一整片的地皮都凹陷下去,布滿了黑色鱗片的巨大蛇尾狂躁難耐地拍打著地麵,發出陣陣劇烈響聲。
氣急敗壞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緊接著一股大力拍醒了他昏昏沉沉的腦袋,一抬頭,是奚存劍那張滿是後怕和怒氣的臉。
“找死啊?!躲後麵點!”
出手相助的是一名小宗門走出來的女修,她使一手靈活無比的水袖;
在那巨大的蛇尾即將把青年修士拍成肉末時,用水袖卷住了他的腰杆,硬生生把他扯出了數十米之外。
青年修士捂著腦袋,朝女修道:“多謝道友相助。”
那女修麵色也十分蒼白,顯然也在驚懼之中。
九個陣眼所壓製的陣法群被破,但最終卻讓被分割為九分的蛇妖重新組合在一起。
好在數條黑氣纏繞的巨大鎖鏈從極深的地底突出,穿透了九頭大蛇的脊腹和頸子,密密麻麻的鏈條禁錮著它的行動。
大妖一怒天地色變。
伴隨著震天的蛇鳴,那九頭蛇瘋狂地扭動,連帶著身上的鏈條都發出陣陣顫動。
所有的修士已經禦著飛行法器,以最快的速度撤出大妖攻擊的範圍。
即便是遠遠看去,陳隱依舊震驚於這大妖的身形;
這是她見過的體型最大的妖獸,用遮天蔽日絲毫不為過。
也就是看著它,這些從沒領會過上古諸神時期的修士才心神震顫,能從中窺視到那個璀璨而絢麗的時代。
奚存劍踩在噬魂劍上,晃晃悠悠飛到了陳隱的身邊,同赤霄門的人一起看著那掙紮咆哮的巨大蛇妖。
“現在怎麼辦?解決完一個陣法群,又出來一個上古大妖。”
陳隱回身看著身邊的杭赴希,開口問道:“杭師弟,你覺得呢?”
在陣法群被徹底破開後,杭赴希菜色的臉才回了些血色,稍稍放心。
他默默地在人後一言不發,存在感極低,要不是陳隱主動開口詢問,驚嚇中的眾人都會忘了這號人。
他還沒開口,就有修士嚷嚷起來,正是天元門另一個同郝師弟交好的修士,“問他能有什麼用啊,這種上古大妖難道他還能有解決方法?”
這人對郝師弟死在斷嶽宗之人的手中依舊耿耿於懷,對杭赴希的厭惡和排斥毫不掩飾。
話音一落,最開始譏諷之人也忍不住開了口,“的確,斷嶽宗的人還是不能信,誰知道他是不是知道這上古大妖故意設計,放出了它……”
陳隱眉頭微微,視線冷冷掃向了那出言譏諷的人。
在之前尋找陣眼時,這人便一直略有微詞、暗中偷懶,她看在眼裡卻從沒說過什麼;
現在吃著杭赴希和他們努力的成果,還要在此尖酸刻薄得指桑罵槐,簡直令人不齒。
就在這時,一直冷著臉的謝千柉忽然拎著那修士的後頸到了杭赴希的跟前。
那修士有些慌亂,“師兄?你做什麼?”
謝千柉按著他,滿臉不耐道:“殺了郝師弟的人是他杭赴希麼?陣法群能破開都是人家的功勞,如果能出去受益的是你我,你有什麼資格去指責他?”
他每說一句,那天元門的修士臉便漲紅一分,偏偏他又不敢掙紮。
嘴唇蠕動了片刻,氣氛十分尷尬。
杭赴希本就認為自己理虧,哪裡會讓天元門的人道歉,忙出口阻撓。
但謝千柉隻看著自己的師弟,道:“道歉,我天元門的人不是是非不分之人。”
最後那修士還是憋著通紅的麵孔,對著杭赴希輕聲道:“抱歉……”
這件事就要揭過之時,陳隱忽然抬眼,望向身後在人中再次隱匿聲息的男修。
她眼眸中不帶一絲溫色,聲音冰冷,“你又有什麼資格指責他?”
那挑釁譏諷的男修看到謝千柉發怒時在人中撇撇嘴,認為他腦子不太好,竟然對一個敵對宗門的人這般友善;
但看著有些緊張的氣氛,他便縮了脖子不再發言。
誰成想陳隱直接將矛頭指向他,頓時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了他。
那男修一張臉漲成豬肝色,在所有人的眼中一時無語,惱羞成怒道:“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陳隱:“哦?剛剛不是你說杭赴希不可信,說他彆有心機麼?再有之前尋找陣眼,若是我記得沒錯,你去的時候在叢嶺外圍晃悠,出來的時候還在外圍,要不是有塗山塢的師兄正巧摸索過去,你負責的區域中的陣眼就要被忽略了。”
她神色冷冷,但說出來話更冷,直接戳破了這男修的偷奸耍滑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