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情一劫, 乃是中三千世界的頂端。
傅重光在淬丹期被壓抑了十餘年,一朝破鏡,再加上岐台道院中的種種機緣,修為直接飆升到的問情大成。
哪怕現在乾清道人直接將赤霄門交到他的手中, 也不會有任何人有異議、輕視天下道宗。
如此年輕的問情巔峰, 隻要不夭折, 飛上到上三千是鐵板釘釘。
而在赤霄門已經有了一個絕世天才的前提下,又出了一個陳隱。
她骨齡堪堪二十,就迎來了問情期的破鏡;
彆說是下三千聞所未聞, 就是對上三千略有耳聞、送了幾任年輕弟子升入上三千的乾清道人, 也從沒聽說過。
陳隱的天賦,就是在上三千也是象牙塔尖的那一批存在。
秘境出關的日子, 眾宗的掌門人、長老都等候已久;
雖然各宗表麵和諧,但為了避免有失心瘋不顧大宗臉麵的人出手傷害出關修士,各宗還是都來了問情期的長老坐鎮。
當地底撼動,石獸再次激活,大張的獸口中出現了幾個修士的身影。
按理說本該相互提防的年輕弟子不知怎的, 進了一趟岐台道院竟關係融洽, 甚至有兩個宗門的修士勾肩搭背, 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樣。
最前頭, 幾個帶隊弟子也形容和睦, 絲毫沒有爭鋒相對的樣子。
這樣各家警惕的宗門長老詫異不已, 一個個以為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這次前來接弟子回宗的鴻蒙殿人,是第一劍客奚庚長。
他這些年體內的死氣已經儘數拔除,修為已經恢複到了問情大圓滿,此時腳踩一柄鋒利長劍,哪怕隻是看上一眼, 都會覺得劍氣凜然。
他一眼便看到了自己那不省心的兒子勾著赤霄門那位長徒嘀嘀咕咕不知在說些什麼,向來不形於色的臉也微微一抽。
而那位赤霄門長徒竟然也沒有怒色,甚至聽得仔細,時不時點點頭。
對此奚庚長很是懷疑。
就憑奚存劍那個吊兒郎當的性子,他教的東西能是什麼好事??
十餘年前他曾經見過傅重光幾麵,那時候奚庚長便覺得這年輕人不是個好相處的。
他太冷情了,不像個有血有肉的活人。
至此他對傅重光的印象一直很深刻。
奚存劍到底在道院中都乾了些什麼?三個月的功夫,就能和傅重光關係如此“融洽”??
看到奚存劍的修為已經到了淬丹大成,精神頭也很不錯,奚庚長心裡欣慰許多。
看來岐台此行確實來得不虧。
但緊接著,他的目光便被奚存劍身旁的傅重光吸引過去,實在是對方的靈息太過顯眼,恐怕不隻是他,在場所有宗門的長老和掌門要為之一顫。
傅重光竟然已經問情大成!
他已經能和他們這些活了幾百年的老家夥相抗衡了。
同赤霄門乾清道人向來關係還不錯的天元門掌門也愣了一下,轉而拱手笑道:“恭喜崔兄,門下又出了一位實力強悍的門徒。”
饒是乾清道人也心中一震,臉上的笑容怎麼也抑製不住。
他同拱手笑道:“雲兄門下的千柉也到淬丹大成了,再要一段時間,定然也能直破問情!”
對於傅重光能破鏡問情,乾清道人除了欣喜,還有一絲疑惑。
要知道他是最清楚傅重光情況的人,深知他沒有七情六欲想要破鏡,簡直是難上加難;
為何三個月的時間,他便連破數境?
看他同鴻蒙殿的小少主“相談甚歡”,應當是已經恢複了感知情緒的能力,難道在這些進入道院中的修士中,真的有傅重光曾經遇到的那個能讓他感知波動的修士?
在所有宗門之外,有一頂金絲楠木的小轎懸浮停留在半空中,顯得十分孤寂。
這是斷嶽宗鴻尹道人的小轎,因著同鴻蒙殿第一劍的血海深仇,即使是這種場合下,鴻尹道人也從不接近其他各宗。
雖然目前大宗之中,斷嶽宗的名聲不太好,但他根本就不在意。
甚至於很多說他是個以怨報德的小人,指責當時奚庚長放過他但他卻陰狠無比、不僅毀了奚庚長幾百年的修行還讓奚存劍背負了病體,但在鴻尹道人的眼裡,他從來都沒做錯。
奚庚長的所作所為在他的眼裡,都是婦人之仁,難登大雅之堂。
即便中了自己的招,也是他自己技不如人。
更何況鴻尹從來都沒有把中三千其他大宗放在眼中。
要知道真正的斷嶽宗主脈,才是整個上三千中的頂流大宗;
什麼赤霄門、鴻蒙殿,在主脈的眼裡都不足為懼。
當看到傅重光的修為之時,小轎中的鴻尹道人麵色猛然難看,他猛地咳嗽兩聲,乾瘦如枯骨的五爪猛然收緊,登時掌心中的玉白核桃便碎成粉末。
他嘶啞道:“廢物!”
很快,大部分的修士都從道院中走出。
大部分修為都有了一定的漲幅,隻有少數垂頭喪氣滿臉疲憊,沒有一丁點精進,看到自己宗主長老的視線後,心虛地移開了目光。
忽然,晴空之中傳來隱隱的悶聲,就像是有風雷在厚厚的雲層中湧動。
乾清道人等各宗修行已久的老前輩,對雷劫極為敏感,捕捉到那一絲絲雷聲後驟然神色劇變,看向天際。
天元門掌門語氣有些沉重,“在場的有誰要破鏡了麼?”
話音剛落,一抹騰騰黑氣便從遠方席卷而來,頓時如洪水一般將整片天際染上霧色。
呼吸之間,剛剛還晴空萬裡的天際便漆黑陰沉。
劫雲將烈烈朝陽完全遮擋,沒有一絲光芒能從厚重的劫雲中滲出;
細密的電流在雲層中緩緩聚集,不出片刻,便形成了桶粗的巨大驚雷。
一道驚天雷聲“轟隆”巨響,頓時整個空間都被這道雷聲充斥,剛剛走出道院的眾多修士隻感覺耳中回蕩著雷鳴聲,甚至還有的出現了短暫的失聰。
奚存劍用指尖勾了勾耳廓,皺著臉看向天際,也被那濃重的黑雲和蓄勢待發的粗壯驚了一跳。
他喃喃道:“這又是怎麼了?剛剛出關,就這麼迎接我們??”
很快,他聽到了識海中傳來一道嚴肅而著急的傳音:“立刻帶著你師弟師妹遠離這裡,有人要破鏡!”
這是破鏡時才會有的劫雲,且不會是低等級的。
一開始乾清道人等人以為是他們這些老家夥中有人要破鏡了,最有可能的,便是百餘年前就該突破的奚庚長,但觀察一番後發現不對。
奚庚長周身的靈氣很穩定,他也不可能在自己的獨子還在時貿然破鏡。
而那雷劫徑直朝著道院的出口處彙聚,哪怕眾多長老不敢相信,此刻也隻有一個可能:
是這些出關的弟子中要突破了。
傅重光的靈氣波動已在問情後期,至於他人,最有可能便是還未露麵的謝千柉。
直到淺青色的長衫浮現在眾人眼中,所有人的臉上都流露出一股驚詫之色。
謝千柉的氣息平穩,看修為應當和奚存劍一般,都是淬丹後期。
如果不是傅重光,也不是最有可能的南刀北劍,那引來劫雲的又是誰?!
視線之中,一道赤紅色的身影從道院的出口中緩緩露出。
那女修身段纖長,烏黑的發儘數束在腦後,顯得英氣而乾練;
和旁人有所不同的是,她渾身的靈氣不斷翻湧仿若有實質,蒸騰著將其包裹在中心,就像是簇擁著盛大火光,將她好看的眉眼襯得鋒芒畢露。
看清這女修的臉龐和修為後,所有人都震住了。
過了良久,才有一友宗的參加過天下大比的長老遲疑問道:“崔兄,這位小友我沒記錯的話,是你們赤霄門的弟子。”
乾清道人神情也鎮定不到哪兒去,他有些遲疑地應了一聲,“是,這女修是我師弟孫平門下的關門弟子……”
頓時那長老又歎道:“我記得沒錯的話,她參賽時才堪堪築基,還是在大比上直接破鏡蛻凡的……”
正因如此,這些長老才會對這樣一個“修為低下”的小修士有些印象。
天下大比時剛剛蛻凡,如今從岐台道院中出來,要是他們沒看錯的話,天際的雷劫很顯然是衝著這陳隱要來。
她要破鏡了!
而其周身湧動的狂亂的的靈氣遠非是蛻凡、淬丹修士能匹敵的,分明隱隱有了問情之意!
這才過了多長時間?
哪怕是大量服用靈丹妙藥,修為進階得也不會這麼快吧。
一時間眾多長老又是震驚又是疑惑,還有不少人心中暗羨驚歎,這赤霄門到底是踩了什麼狗屎運,怎麼這種超級天才一個個的都出現在赤霄門中?
先是一個驚豔了一代的長徒傅重光,哪怕到現在依舊是許多人心中的偶像;
現在又來一個後起之秀陳隱。
她如今才二十出頭,便要破鏡問情,若是再給她一段時間成長,又該有多恐怖?!
遠處小轎之中,鴻尹道人幾乎抑製不住想要出去的衝動,他目光死死盯著遠處那抹小得隻有一個光點的紅影,又驚又怒。
若是他記得沒錯的話,老祖當年橫空出世破鏡問情時,也不過二十餘歲!
可老祖現在乃是主脈的根,臨門一腳就能羽化飛升!
這陳隱一個赤霄門出來的小修士,怎可能同老祖相提並論?!
鴻尹道人此時滿心的悔意,為何沒能在這陳隱還未羽翼豐滿便將其抹殺,現在再想在眾人眼皮子底下動她,簡直難如登天!
除非他能拚著讓斷嶽宗徹底和其他宗門的人撕破臉。
他心中更恨,覺得聞人勁那幾人簡直沒用,一個小小女修也搞不定。
短暫的震驚後,各宗的長老都飛速帶著弟子遠離劫雲中心。
臨走之前,奚存劍的神色依舊呆滯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他看看陳隱,怎麼也想不到引來雷劫將要破鏡之人,竟然就是陳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