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想過上三千會是遍地靈草的繁冗之地,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這裡的靈氣濃鬱到凝結成海!
看著這些中三千的修士個個瞠目結舌的樣子,範九城等人麵露譏諷哼笑一聲。
下等人就是沒見識,不過是一個靈湖便讓他們如此驚詫,果然是窮鄉僻壤中出來的上不得台麵的土包子!
要知道靈湖,不過是上三千隨處可見的東西罷了。
正當眾中三千的修士還在驚駭之時,又是一道長長的轟鳴聲響起,伴隨著震天的龍吟和水聲,一道粗壯如山巒的水柱拔地而起,從下而上轟然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水龍卷。
眾人隻覺的身下的靈湖水液開始被那遠處巨大的水柱抽取,連帶著龍舟也不自覺地跟著水流的方向朝著那逆流的水柱飄去。
伴隨著陣陣瀑布墜落般的巨大轟鳴,那水柱將靈湖和更上層的天際相連接。
風雲湧動間,陣陣電閃雷鳴開始從四麵八方聚籠而來,一道轟然落下的雷鳴照亮了整片天際;
登時長長龍吟從湖底震蕩而起,不多時,兩條透明的碩大水龍猛然躍出水麵,一擺尾便朝著上方的水龍卷呼嘯而去。
短短幾息,便天地色變。
平靜的靈湖中忽然風雲四起,更是有兩條碩大龍影圍繞著那粗壯的水龍卷盤旋而上,頂著雷電咆哮著,每一篇大如拳頭的鱗片在紫電中都閃閃發光。
有修士變了臉色,“這,這是什麼意思?”
龍舟前頭坐著的審判官哼笑一聲,“你們不會現在就到了上三千?想多了,真正的升龍門才真正開始。”
龍湖逆流而上連接天地,打開了上中兩個小世界的通道:龍門;
若是想從中三千直入上三千,升龍門是唯一的方法。
乘坐龍舟逆流而上,就如同在浩瀚道法之中尋仙問路、試圖逆天改命的修士一般。
得知了上三千還要在那水龍卷之上、且想要上去的唯一辦法便是沿著這逆行的水流倒流上天穹,不少中三千的修士都麵色驟變。
有笑嘻嘻的審判官安撫道:“慌什麼,有我們師兄師姐在呢。”
每次升龍門時,他們都要帶這樣一批沒見過世麵的、膽戰心驚的小修士升龍門,久而久之早已習慣。
無論龍舟上的修士想還是不想,隨著身下靈湖的水不斷被抽取,很快龍舟便不自主得被水流帶往了那水龍柱旁。
越是靠近,那浩瀚的流水和氣勢便越是驚人。
眾修士隻能看到一堵高聳入雲的水牆,無數靈液旋轉著被席卷而上,儘數朝著天際逆流。
飛濺的水花迎頭澆上,將眾人衣衫頭發都淋了個儘;
還未反應過來,身下的龍舟便已傾斜,劇烈的搖晃和震蕩下,龍舟已經被自下而上的水流和妖風托舉著向上漂流。
正所謂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
眼瞧著身下龍舟距離水麵越來越遠,就像是一葉被卷入呼嘯的龍卷風中的殘葉,陳隱朝著身下望了一眼,饒是定力非凡也心中一顫。
雷電之中,盤旋的巨龍巨口大張,那幅近在咫尺的巨大的龍首就貼著龍舟向上盤旋;
頂著呼嘯的風雷,在眾人數次心驚膽戰以為這脆弱的龍舟就要被劈碎後,身下垂直的案板漸漸平緩。
陳隱緊繃的手臂微微放鬆,再次抬眼之時,才發現龍舟已經駛離了龍卷風暴。
四周風平浪靜,有巨大的潔白飛鳥從遠處騰空而起,嘯起陣陣啼鳴。
這裡同剛剛的靈湖很像,他們的身下依舊是一片浩瀚的靈湖,四周的靈氣濃鬱得仿佛稍稍呼吸,修為便能精進;
但同那空曠之地不同的是,遠處入眼可見的是一片片的巨大角嶼,層層疊疊像台階一般,將中間最為寬闊的、一望無垠的大陸圍在中間,仿若眾星拱月。
陳隱愣愣看著遠處盛大的風景,一時間怔忪了。
身後有不知道哪個宗門的審判官輕笑聲道:“歡迎來到上三千世界。”
蓬萊有酒仙尋客,三千劍客入夢來!
這裡,就是傳說中、仙神的始端:上三千!
踏入這片平靜大陸的那一刻,無數中三千修士的神情都帶著驚駭、向往的神情,但每一個上三千而來的審判官的神色卻並不輕鬆,仿佛踏入了無聲的戰場。
一直沒怎麼出艙的袁季湉此時握著腰間的長劍,站在了陳隱和傅重光的身前。
眾多審判官在龍舟上掏出了自家宗門的傳訊法器,有的一聲骨哨,有的一簇煙火……而後便靜靜等候。
袁季湉手中的是一個半個巴掌大小的陶塤,放在嘴邊吹起時,有陣陣音浪不絕於耳,朝著遠方蕩去。
吹完之後,她回身對陳隱和傅重光道了一句:“跟緊我。”
陳隱眼尖,能看到這位袁師姐的額頭上已經沁出了一點細密的汗,她心頭一震,究竟是什麼會讓袁季湉剛剛踏入上三千的地界便如此緊張。
不多時,幾道華光從遠處衝天而起,朝著龍舟的方向飛速奔來。
最先到達的是一個錦袍修士,剛剛輕如鴻毛般停在龍舟前水上的半尺高,一股強大的威壓便如凶獸出匣,登時讓眾人汗毛聳立。
其中一位審判官跳上龍舟前端,身後跟著一個中三千的入化前輩。
“稟告師伯,此次升龍門有一人入我門派,骨齡二百八十六,入化初期。”
能在三百歲前破鏡入化的修士,放在中三千已經算是天才一批,但到了上三千顯然就不夠看了。
那率先到達的錦袍修士麵露失望,連一個眼神都沒給那入化修士,隻點點頭道:“明白了。”
正準備再說些什麼時,又是數道華光紛紛落下。
其中正中的一個白衣老者,氣勢最為強悍,陳隱最先注意到的就是這人。
但當她視線剛剛看過去時,便發現身前袁季湉的脊背驟然緊繃,深深吸了一口氣,顯然提起了十分的雞蛋忌憚。
緊接著,最前頭的範九城便出列,朝著那白衣老者拱手道:
“稟告師尊,此次升龍門共兩人入我門。其一骨齡一百九十七,入化初期;其二骨齡一百六十六,入化初期。”
話音落下,那白衣老者的眉頭微微擰起,登時淡淡的靈壓便瞬間加重,讓身後的陳隱、傅重光以及所有人心頭一顫。
良久,一道沙啞嗓音響起。
“哪兩位是陳隱和傅重光。”
最開始聽到兩人入斷嶽宗時,白衣老者心中欣慰,但當聽到這二人骨齡後,他驟然神色微暗。
聽到那白衣老者的話,袁季湉本就緊繃的脊背頓時僵直,沉默在龍舟之上蔓延;
過了一會兒,她硬著頭皮上前,“見過施前輩,我乃赤……”
話還沒說完,一股無形的壓力宛如大掌狠狠拍下,頓時袁季湉悶哼一聲,整個人直直地跪在了龍舟的地上。
隻聽“哢嚓”的崩裂響聲,膝蓋觸地時崩裂的碎木插入了女修的膝頭,頓時染紅了那一片衣襟。
袁季湉的臉色驟然變得慘白,卻死死咬緊牙關沒有呼痛。
白衣老者神色淡漠,“好不知禮數的小輩,問你了麼?”
身後的陳隱和傅重光都麵色驟變,陳隱藏在袖擺之下的手掌驟然攥緊,一股無名怒火竄上心頭。
這就是上三千第一大宗的氣派?
一時間沒人說話,小小的龍舟上一片死寂。
忽然,一道紅衣朝前邁出了一步,緊接著的是她身側的黑衫青年;
二人眸色沉沉,麵上竟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膽怯或是懼怕。
陳隱:“我乃赤霄門陳隱。”
傅重光:“赤霄門,傅重光。”
被威壓死死壓製住的袁季湉驟然咬牙,伸手攥住了陳隱的衣擺,抽氣聲從牙關擠出,“彆……冒頭!”
她最怕的就是斷嶽宗之人率先趕來,會對陳隱和傅重光這兩個好苗子動手,就算施長老真的出手將二人直接擊殺,就算名聲不好,赤霄門人也沒法對斷嶽宗做出什麼實際性的討伐。
隻要人在,忍一忍又何妨?
看著一紅一黑身形筆挺的二人,白衣道人的眼眸微眯,心中歎息:
真是兩個好苗子。
隻可惜,不是他們斷嶽宗的人。
越是欣賞陳隱和傅重光,他心中對斷嶽宗支脈的不滿便越發濃烈,同時對這二人的殺心也愈強。
“你們二人不入我宗,會後悔的。”
白衣老者輕輕搖頭,似是在為陳隱和傅重光已經遇見的悲慘未來而歎息。
就在這時,遠處一道沉沉華光驟然墜落水麵,登時袁季湉一片慘白的神色亮了幾分,眸底激動不已。
隻見一提著重劍的中年大漢滿臉煞氣,看了眼跪在血泊中的袁季湉後更是神情一變。
“施兄,好大的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