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漪的發很短,從陳隱這個角度隻能看到少女倔強翹起的發梢。
這是標準的侍仆禮,一般是傭兵表示追隨時主動締交的契約,以表示絕對的忠誠。
被追隨者有權利拒絕,侍仆的生命權也把握在自己手中。
周清漪道:“這次若是沒有你,我和兄長是不可能擺脫父親的,你救了我們二人的性命,本就是我們的恩人。更何況,控製我的蠱蟲也是你找到的,我感激不儘。”
“我行走江湖從來不欠人情,更不會把彆人的幫助當成理所應當,所以請務必讓我跟隨你,做你手中的劍。”
陳隱無奈道:“我不需要你報恩,做這一切僅僅也是因為你是好友的妹妹、是周敦恒在乎的人。要不是因為你哥,我是不會搭理你的,所以你該感激的不是我而是你哥,你懂麼?”
雖然她再三說明自己不需要追隨者,更不缺‘劍’,但周清漪隻默默不語,固執地像個悶葫蘆;
仿佛她不答應,自己便不起來。
陳隱有些崩潰,不斷用眼神示意周敦恒勸說自己的妹妹。
對此周敦恒隻是在一旁抱著雙臂看好戲,無奈道:“你看我也沒用,她這個脾氣性子認準了一件事誰勸都沒用,要不你就認了她吧。”
從小作為殺戮機器而長大的周清漪沒有太多複雜心思,她唯一的執念便是自己的兄長,認定的理念便是有仇必報,同樣的有恩也必報。
僵持了許久,陳隱終於敗下陣來。
她破罐子破摔想到:反正已經帶了不少尾巴回去,再帶一個好像沒什麼差彆。
再說周清漪又是一個絕佳的修行天才特殊體質,對現在缺少新鮮血液的赤霄門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但她最終還是拒絕了周清漪的契約,看著一向堅毅的少女難得露出些茫然,她還是心軟了。
陳隱伸出手將少女拉起,“我不需要追隨者,但若是你無處可去,可以跟著我回赤霄門,當你哥的還有我的師妹。”
她想了想,伸出手揉了揉少女硬硬的短發,道:
“好不容易拿回來的自由,以後不要輕易許諾給彆人了。”
她轉身回了船艙,身後的周清漪還在愣神之中。
半晌,短發少女抿著唇,抬手摸了摸發尖。
……
之後的路上,棽添吐出一枚圓滾滾的紫團子,最後出現在陳隱的識海中。
陳隱隱約知道這是什麼東西,還是問了一句:“這是什麼?”
棽添不情不願哼道:“周家那個邪魂,我雖然把它吞了但隻吃了一些多餘的雜誌,最精粹的能量已經煉化好了,你拿去給那小子吧。本尊也不是占小輩便宜的人,不稀罕這點東西。”
雖然他口口聲聲說著不在意,但那語氣中卻是滿滿的肉疼和不情願。
陳隱眼中帶笑,“那我就替周敦恒謝過你了。”
“趕緊拿走吧,省得本尊反悔。”
她叫來周敦恒,手腕一翻掌中出現了那枚精粹的能量,將此物來曆告知來周敦恒,而後交給他。
周敦恒對在自己識海中大展威風、差點把腦袋撐破的棽添還記憶猶新。
他聞言連忙擺手推脫道:“這我哪能要,雖然是我周家祖輩傳下來的力量,但我現在已算不得周家的人;況且若不是那位前輩出手相救,根本就沒有現在的我,這不能算是我的東西,我哪能要呢。”
“前輩救晚輩於水火,這就當給他老人家的孝敬好了。”
識海裡的棽添被這無死角的真誠的恭維吹得心滿意足,到手的鴨子飛了的鬱悶感也減輕不少,滿意笑道:
“這小家夥很不錯,會說話。”
不過直到最後,棽添也沒有要。
周敦恒隻覺得白撿了一團精粹能量受之有愧,拿在手裡沉甸甸地燙手,他撓撓頭道:“怪不好意思的……”
陳隱麵無表情,“你放心吧,他是不會讓自己吃虧的,既然這麼大方的給了你說明自己也搜刮了些。”
正默默消化著能量的棽添老臉一紅,惱羞成怒叫囂道: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這是汙蔑!”
陳隱:嗬,我還不知道你?
*
直到隱約看到了主脈區的邊界,周敦恒才狀似無意問起:“對了,你不是同大師兄一起進入上三千的吧,怎麼這次一個人出來了?他不是應該和你一起的?”
陳隱本就因為近鄉情怯而緊繃的心弦,在聽到那個刻意避開的名字時一顫。
周敦恒為何這麼說?
為何傅重光就會和自己一直在一起?
她仔細回想,卻不得不承認,好像有自己在的地方總能一個默默的身影。
周敦恒很敏銳地察覺到什麼,調笑著緩解氣氛,“他總不可能不入赤霄門吧,那更不可能是你們倆吵架了……吧?”
他默默閉嘴。
好像真的有矛盾了。
不應該啊?按理說明眼人都看得出大師兄對陳隱有些不一樣,他們怎麼會起衝突呢?
周敦恒心裡又是擔憂又是好奇,像小貓爪子在撓癢癢,但看陳隱微蹙的眉心不敢再問。
一旁窩在陳隱懷裡的卜郢青敏銳地捕捉到了“大師兄”三個字,更是憑借自己當狐狸這麼多年的經驗,從隻言片語中察覺到了這人同陳隱關係比一般。
頓時小狐狸心中警鈴大作。
它裝作好奇道:“誰是大師兄啊?和姐姐很熟麼?”
識海中棽添冷笑一聲:“那必然是比你熟,你就等著吧!”
忽然,他在看到遠處逐漸清晰的身影後眼眸亮了,整個人都激動起來。
那慢慢顯形、且在默默蹲守之人,分明就是傅重光。
看清那身形的一瞬間門,陳隱呼吸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