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的說,是還要發生些什麼,讓她心中不安。
但一整天過去了,上半場唯一的且是最大的衝突,便是青陽門終於又和斷嶽宗對上了。
直到最後一日到來,她心底的不安才漸漸散去。
或許真的是自己多慮了。
隻要今天一過,這場時隔五十年的龍台之戰便會落下帷幕,赤霄門也能獲得五十年的時間休養生息。
這日周敦恒也來了龍台。
他在住地養了幾日,身子骨已經恢複得差不多,能跑能跳;
還因為服用了不少補充氣血的藥草靈丹,麵色紅潤中氣十足,唯一還有些暗傷的就是筋腱。
最後一次赤霄門主場的挑戰賽,按照原本的計劃是讓另一個問情大圓滿的修士上場,至於挑戰之人也是一個中後排名的宗門修士,一切為了圖穩。
本該按照原定計劃上場時,那修士忽然被陳隱按住。
蕭槿樾和烏蘭曲遠遠地看到一襲紅衣的女修上前幾步,到了那原定弟子跟前不知說了些什麼,那弟子麵色猶豫。
兩人心底有種不妙感,陳隱想乾什麼?
她難道想要上場?想要挑沈長秋?
不對啊……她這幾天不是很平靜麼?!
烏蘭曲眉心緊擰,忽然腦海中靈光一現,想通了些什麼。
是啊,陳隱怎麼可能那麼平靜?
她甚至沒有發過怒氣,更沒有倔強不服,但更關鍵的是從頭到尾她都沒有承諾過自己一定不會衝動!
幾息之後,陳隱終於說動了那名修士,衝他感激一笑。
“費兄,若是蕭師兄怪罪起來我會一力承擔,臨時要上場的人是我,給你添麻煩了。”
那姓費的青年修士連連擺手,“這有什麼,我不上場還落得輕鬆。隻是陳師姐,你不會要和斷嶽宗剛起來吧……”
陳隱淺笑不語。
她回眸看了眼傅重光所在的位置,才發現青年也一直在看著自己。
回身之後,紅衣獵獵的女修忽然從百米龍柱之上縱身一躍,有風拖起她的長發,露出的眼睛漸漸點亮了戰意的星火。
看著那如蒼鷹般下墜的身形,烏蘭曲深吸一口氣。
是了,傅重光向來冷清不問世事,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去招惹倪遠之。
除非他是早有預謀,是為了陳隱。
直到雙腳落地,陳隱才祭出了識海中的大寬刀。
紅與黑的交融,竟逐漸融為了一體。
整個龍台百裡間的靈氣仿佛感覺到了震顫,不由自主地朝著她的方向聚攏,瞬息間剛剛還豔陽高照萬裡晴空的天際便蒙上一層靈霧。
陳隱每踏出一步,壓抑旋轉的霧氣便更深一層。
她走過之處留下一道無形的寒流,在走出數十米後才從停滯中崩潰,地麵出現層層裂痕。
那無聲無息的散漫踱步,奪取了所有人的心神。
直到腳步停頓在龍台的正中,她渾身已經燒成了一團火,眼底的殺意更是如有實質。
長刀一揮,陳隱直指斷嶽宗的方向。
那裡有一條黛綠色的長龍盤旋在龍柱之後,似乎是察覺到她毫不掩飾的戰意和挑釁,斷嶽龍魂仰天長嘯,怒吼震天。
刀尖穩而利,直指龍頭。
陳隱的聲音十分平靜,卻如投入水中的炸彈瞬間掀翻了整片龍台。
“赤霄門問情期陳隱。”
“秦入雪,何不來戰?”
……
短暫的寂靜後,龍台內外發出陣陣喧囂。
看客的、眾多比賽修士的、斷嶽宗的、赤霄門的……
有人尖聲道:“她瘋了麼?!真以為自己越級挑戰了牧青滄就戰無不勝了?”
也有人撫掌大笑,高呼這是此次龍台之戰最瘋狂的戰鬥,“我欣賞這陳隱,有膽量!”
赤霄門中,周敦恒眼睛瞪得滾圓,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直至最後他苦笑一聲,竟覺得如果是陳隱做出這般驚天動地的舉措也沒什麼可吃驚的。
畢竟在中三千的時候,她就是許多人眼裡的‘瘋子’。
蕭槿樾更是一臉憋悶痛苦,整齊的玉冠杯他抓歪,“這、這是要我的命啊!一個兩個的越來越瘋,陳隱她怎麼敢挑戰秦入雪的?!”
斷嶽宗內沈長秋聲音尖利:“她怎麼敢?她怎麼敢!一介螻蟻竟敢用刀指著大師兄,竟然狂妄至此……”
在眾多師弟都憤懣不已時,隻有秦入雪的神情逐漸嚴肅。
這場令人嘩然的比試,最後竟隻有陳隱和秦入雪兩個人認真起來,當然還要加上一個無條件相信陳隱的傅重光。
秦入雪站起身,整理好衣冠清理了袖口,而後也縱身躍至龍台。
他遙遙拱手,並不像眾人想的那樣輕視陳隱,“我應戰。”
兩人相距百米,他才能細細地打量陳隱。
那一襲耀眼紅衣身如鬆柏的女修看著很是年輕,眼眸也是難得地清澈,周身熊熊戰意幾乎要將他也燃燒起來。
秦入雪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很有感染力、甚至讓他覺得危險的修士。
但他還是不明白,於是就在原地問道:
“陳師妹是為了給周敦恒報仇?值得麼?”
為了一個同門朋友,壓上自己全部的身家性命去進行一場沒有回頭路的賭注,在秦入雪的眼中是極不可思議的。
陳隱沒有回答,隻是冷笑一聲,“為了一個心腸歹毒的師弟,賠上秦修士的尊嚴和生命,你覺得值得麼?”
秦入雪隻搖頭道:“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是說不通的。”
“哦?怎麼說不通呢?”
陳隱朗聲道:“是秦修士明知沈長秋殘害同袍還要包庇容忍,還是高高在上自以為尊?如果是這樣那我們確實說不通,因為你表麵不問世事,實際上是個惺惺作態自私自利的偽君子,是為不仁不義。”
“你這樣的人,怎配懂我的道法?”
這番話落,場中一片寂靜。
忽然,一道極輕的笑聲打破了僵持的場麵。
傅重光遠遠站在龍柱之上,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笑意。
這才是他熟悉的陳隱。
而陳隱對麵的秦入雪,已麵色陰冷顯出殺機,“既然陳師妹對我怨氣這麼重,那多說無益。”
一聲錚鳴,他祭出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