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巨大的壓力穿出結節的那一刻, 陳隱等人眼前又陷入一片黑暗。
四周的吞海劍氣水膜被巨大的海底壓力壓得蕩漾。
每個人來的時候抱著遊曆、探索的心,短短月餘再次回到大陸時,竟都心情沉重。
黑暗之中, 陳隱默默操縱著飛行法器,相比來時不停下潛入壓力加大要輕鬆許多;
就在這時,識海中一直默不作聲的棽添忽然開口, 在一片寂靜中格外明顯:
“你靈骨之事,是故意沒有告訴我的吧?”
一顆瑞山魔種的威力還不能大到能讓陳隱直接破鏡分神,而她靈骨異變時的動蕩讓整個神識都為之震顫、靈氣充斥在每一個角落,棽添就是想不發現都難。
他直到這一刻才知道, 原來陳隱的靈骨同常人大相徑庭。
而他也被隱瞞至今。
不等陳隱回答, 麵容妖異的巨魔便冷哼一聲, 語氣中帶著陰陽怪氣的調調,頗有事後算賬的意味。
“沒想到你小女娃心眼兒還挺多, 知道防我一手,真讓人傷心啊……”
一直沉默不語的陳隱哼笑一聲,神識內視著神情落寂的妖異魔族,“彆裝了, 你不是也沒對我坦誠相見麼。”
無論是對上古諸神時期的經曆有所保留、又或是故意隱瞞能夠強行占據自己肉身一段時間……棽添這個老狐狸從來都沒有真真正正的信任自己。
巧了,自己也是。
所以他們二者都有所顧慮,也就不要相互埋冤了。
陳隱看得通透,讓棽添覺得挺沒意思,他撇撇嘴, 修長的指尖撐著自己的下巴,眼尾一抹紅輕輕上挑。
“就因為占了你的肉身幾息,你就惱到現在?不至於吧小姑娘,脾氣這麼大要不得。”
其實肉身被強行占據, 陳隱並不感到憤怒;
或者說她早有猜測,知道棽添並不是一個病貓,吸收了這麼多的魔種精粹本體應當已經修複得不錯。
而她也相信,對方並不會奪舍自己。
就憑自己多次陷入危機昏迷,這殘魂也並沒有趁虛而入,就足以讓她放心。
她感到有些憋悶的是,棽添對天道漏洞之事顯然知道些什麼,但他卻一直絕口不提。
見她久不說話,眼角挑笑的青年神情逐漸平靜,他難得顯出些沉重。
半晌,他才繼續開口。
“巨魔一族應運而生,本是這世間沒有的物種,是同天道相類似的生物。隻不過我們更幸運些,有血有肉、有靈識和經脈可以像人類一樣修行。早在上古時期,巨魔一族因為天賦運道過於逆天,一直血脈不豐……”
而棽添,恰巧就誕生在上古諸神時期,在那個三族六界氣運最豐厚的時候應運而生。
“數百年後,我修至魔尊,而那時天道漏洞之事已初顯端倪,我因同其有些淵源,多多少少能夠感受得到一絲異樣,但當時的我並沒有將其放在心上,也並不覺得那一點點邪念算得了什麼大事。知道諸神之戰人妖魔三族相互廝殺,我直到死才知道自己已是天道中的一顆棋子,是最眼盲眼瞎的……”
聽到這裡,陳隱眼眸微垂,不斷上升的飛行法器也到了一定的高度,四周水域有淡淡的光芒散開,露出隱藏在其中的遊魚和海獸。
她這才發現,棽添並不像自己想的那樣灑脫,或許他內心也在責怪自己,為何沒能在大廈傾倒之前發現異端。
她識海中問道:“那你為何不告訴我這一切?”
棽添瞥了她一眼,輕哼道:“你不也有很多秘密沒告訴我?靈骨變異?世界變數?”
陳隱:……
“本尊怎麼知道你竟然還大有來頭?!若你隻是個普通人,我就算告訴你了也隻會給你徒增煩惱,就想那玄陽道人一樣,知道得越多反而越沒意義。”
這話說得挑不出毛病,陳隱有自己的顧慮,而棽添同樣。
他們二人雖是神識相融親密無間,卻誰也完全得信任彼此。
陳隱忍不住輕笑一聲,“那倒是我的過錯了,晚輩給魔尊前輩道歉。”
眉尖微挑的青年魔族哼笑道:“那當然是你的過錯,難不成還是本尊的錯?你這女娃娃狡猾的很,沒彆的事情隱瞞了?”
想到識海中懸浮的金書係統,還有自己是異世界魂魄之事,陳隱猶豫片刻還是道:“沒了。”
世界所在是本書這種事,實在太過荒唐,說出去棽添或許會覺得她瘋了。
……
飛行法器越往上,靈海的水便越通透,無數巨型海獸漂浮在陳隱等人的上空,隻要抬頭一望便能看到獸群,場麵很是壯觀。
而因為他們周身蕩漾著劍氣,引來許多海獸追逐,頓時平靜的海下再次攪動起浪潮。
陳隱得心應手,穩穩操縱著飛行法器避開海獸,從那些大家夥的身子間隙中穿梭而過。
直到法器衝破水麵、帶起一片水花後,飛行法器朝著天際飛去;
身下數十米長的巨獸驟然躍出水麵,試圖咬住靈舟,碩大的身子卻同另一隻躍起的大家夥狠狠撞在了一起。
從靈舟上往下看,附近的靈海麵都蕩起了數米高的水浪。
傅重光手掌一抬,在靈舟中央橫著的吞海劍被他召入手中,反手插入劍鞘。
頓時包裹在靈舟四周的水膜都儘數散去,外界的空氣猛然湧入眾人的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