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晝狐假虎威走開後, 蹦蹦跳跳的步伐愈發輕快了,“謝謝瑪法。”
康熙輕笑一聲, “高興了?”
弘晝的嘲諷也隻是和當事人低聲哼唧, 如此彆人聽不見。既不會傷害小格格的名聲, 又能無傷大雅出小口惡氣。
對應他的年紀而言, 確實極難得的幾分君子風度。
每年來的圍場狩獵活動, 如京城中被挑選者來一樣, 蒙古部落裡來也是少部分。這對於遠離京城的他們而言, 機會都是彌足珍貴的。可一連幾日,那郡王都沒得到宣召。
再看康熙對他視若無睹的態度, 那郡王就是聽著這不成調子的哼唧聲, 麵上波瀾不驚帶著淺笑。
那笑, 在腦海裡回蕩一遍。
弘晝想著就痛快,忙忙點頭, “高興高興, 可高興了。”
手上的手銃跟著舉高高,他笑成了一朵花,最礙眼難看的那團青色也消化散去。和記憶中相差無幾, 不過因為悶了幾天,反而把出門來曬黑得來臉又悶白了。
看著手感很不過的樣子,康熙伸手捏了捏,“走吧。”
兩爺孫就在近處, 叫人放了靶子在旁。康熙先自己拿了一隻手銃, 給弘晝做步驟講解和姿態表現一番。
為了能讓弘晝能夠自如的手銃, 送來的其實是如今最差的管狀短火器。射程近,還不如弓弩的勁,裝填□□的章程繁雜細碎。隻是因為體積小,衝擊力也小,弘晝可以過過手癮。
弘晝站在身旁,扯了扯康熙的腰帶。
康熙讓他站在一旁的石頭上,讓他居高臨下清晰的看見所有動作。
先以藥匙將□□填入藥室,將壇木馬子放進去,再用木槌將木馬子舂實。之後將多顆鉛子放入,再舂實鉛子。之打開火門,火撚放入火門倒上少許□□。
如此三個重複細碎的步驟後,手銃又恢複簡單的圓柱狀。輕輕的一下,□□彈出。
弘晝早就堵住了耳朵,看著豎放的靶子被打中,驚歎一聲拍巴掌,“瑪法好厲害!”
半桶水的調調,足以讓他在小孫子前傲視。康熙不由自主的點頭挺胸,“看清楚了,你來試試?”
他沒戴眼鏡,還以為會脫靶。
弘晝是真心的敬仰,他看著康熙對於槍聲聰耳不聞,還能這樣打中目標,真可謂是寶刀未老啊!
不過老這個字不好聽,弘晝最後隻是豎了個大拇指以表誇獎。而後拿起自己的手銃,學著康熙方才的動作開始搗鼓起來。
這折騰□□可不能粗心,故而弘晝小心翼翼的,康熙也不容有半絲不妥。
弘晝弄了半天,終於發出第一彈。
脫靶了。
他拿不準手銃的衝勁是多少,小臂更是發麻。好在康熙見他縮脖子,倒是幫著他堵住了耳朵。
弘晝有些沮喪,“沒打中。”
“萬事開頭難,琢磨兩回就好了。”
點點頭,弘晝目光很隱晦的在康熙耳邊掃過。這老人家不是聽習慣了,就是真的年老體衰耳朵不好使。
他下凶不過娜仁,上比不過康熙,這雍親王府門麵是不是太廢了?
渣爹恐怕誤會他用名頭出去招搖撞騙了吧?
弘晝覺得很鬱悶,心裡不舒服的再瞄準打靶。好歹他在射箭上就有天賦,簡單化的槍擊不是更容易?
老天不怕笨鳥先飛,就怕先飛的是天才!
更何況是他這種天賦與勤奮並進的天才!
弘晝信心滿滿,反正石中等著拿著多的□□等著他,康熙擺明了任由他過癮的架勢,他怎麼可能會不好意思呢?
當然,弘晝過癮的時候康熙也忙著。
他先是玩了一把和弘晝拿的差不多的三眼銃,槍聲齊發的響聲當時把弘晝嚇了一跳,手上一抖槍頭都歪了。
康熙對此笑了笑,又拿出了十眼銃。慢條斯理的用彈藥填滿十眼火門,而後砰的對天一發。
盤旋上空的雀兒被打了下來。
掉下來有三隻,最先掉下來的受傷最重,被達成了馬蜂窩。
弘晝看得羨慕不已,這比不上後來的槍支厲害,可一定的量變就會產生質變。他很是眼熱,一邊自己練手,一邊側目看一眼康熙的新玩意兒。
顯然是隨著這次的大炮送來的,不然康熙也不能隨手找到這麼多花樣來。玩到最後的,是一把長柄火繩鳥銃。除了拉栓處有頭尾的繩索外,一眼看去和最初的長□□一般無二。
很像抗日片裡的殘次槍支,射程短,一發之後要等許久才能繼續。比起不斷更近的連珠銃而言,確實落後許多。
弘晝甩了甩手,他的小臂酸疼無力,最後作罷的丟開手銃。小腿甩了甩,他伸展腰肢後數了麵前數隻被康熙練習並狩得的小動物。
厲害啊!
弘晝笑嘻嘻的,兩手做啦啦隊狀,“瑪法瑪法,天下第一!”
“瑪法瑪法,宇宙無敵!”
康熙被他哄得樂滋滋的,差點露出了牙齦,手心往下壓了壓道,“低調低調。”
“不不不,我對您的敬仰真是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有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您看那天邊的太陽,這樣明媚燦爛普照大地養育……”
‘啪’
康熙的手指利落彈在弘晝的額頭上,那漂亮飽滿的腦門依舊是白淨的,“既然你對朕的敬意之深,不如上天去感受朕的暖光?”
“……太遠上不去。”弘晝認真的回答,“不過飛一點起來吹風,應該是可以的。”
‘啪’
腦門上留下一道紅印子,康老麻子用戲謔又蔑視的神色嗬笑一聲,“青天白日就做夢。”
弘晝嘶了一口涼氣,他摸著額頭上很鬱悶。
上交的轉向差速器沒有結果,看康熙這樣還以為應該是不錯的。可是上天這個念頭,對於如今的人來說委實是天方夜譚。與其說人上天,還不如讓他們相信世上真的有神仙。
弘晝晃悠著,感覺手臂好些又獨自認真的練習。
李進朝幫著將手銃□□等收起來,“這些東西容易傷人,奴才且收著。五阿哥要是想練,差遣奴才一聲便是。”
“這些都可以?”
“是,皇上說等五阿哥把手銃練趁手了,彆的也能練。”
弘晝想要控製自己,但是本能的揚起嘴角,頓時笑成了小傻子。兩巴掌拍了拍,不住點頭附和,“好好好,明天接著練。”
“弘晝,來玩嗎?”
弘暟坐在他的運動款自行車後座,他甩著腿朝弘晝招呼。
弘晝抬頭,發現騎車的是弘旺。
“聽說你折騰手銃去了?”
“嗯,你們玩什麼?”
弘旺將腳踏往後轉圈,而後一頓,“滑草。”
“好玩得很,來不來?”
滑草和當初玩冰一樣的,在後來春遊的時候也常常看見。在一處綠地山坡上,坐著木板等從上至下的滑下去。
再走上去。
玩上癮的時候來回跑很多趟,順道的還能鍛煉身體。
弘晝的腳尖點了點,“好啊。”
“來來來,來上車。”
弘暟往前挪過去,貼著弘旺的後背,努力騰出半邊後座。弘晝本來也沒打算跟著他們跑,見此自然是抬腿跨坐上去。
“走!”
“玩去咯!”
“駕!”
三人齊聲歡呼,弘旺回頭睨了弘晝一眼,“太沉了。”
“我們這麼小,哪裡沉?”弘暟挑眉說道。
弘晝嘿嘿一笑,伸手環過弘暟,一把拍了那屁股,“衝鴨!阿哥你是最棒的!”
從小到大都沒有好臉色的阿弟,陡然間說好話誇自己,弘旺不覺得樂了,“彆亂動,走了!”
“玩咯!”
兩個阿弟在後麵吆喝大喊,他們去的時候不早也不晚,隻有幾個阿哥格格在那裡嬉鬨。弘旺一口氣騎到坡腳下,等到實在是騎得困難時弘暟弘晝連忙跳車。
和他印象中的滑板差不多,不過裡麵的內設略作修飾,既不會傷到人又能保證了基本乾淨。弘晝一口氣爬了上去,直接占了一個滑板坐進去。
鬆開的瞬間,他感受到了比自行車後座更飛揚的滋味。
綠蔭遍地,自上而下毫無阻礙的下到坡地,似乎就是轉瞬間的事情。弘晝的心情就像是蕩秋千一樣,爽快過癮。
但是時間有點短。
停下來後咂咂嘴,覺得真的可以再來一次。
反正自己重來一回,脾氣什麼的都跟著重新新陳代謝過,麵子什麼都無所謂了。最重要的是,沉醉其中的可不隻是他一個。
弘旺覺得很過癮,拉著他就往上麵跑。
一個人玩是玩,可幾個人玩的滋味卻大不相同。
弘晝明顯的感覺腎上腺素在提高,有點回到打雪仗時候的滋味了。如此幾次之後,弘暟像炮彈一樣原路跑上去,弘旺則讓他一同幫忙去推自行車上去。
能玩滑車的山坡不是開玩笑的,弘晝抬頭再看一眼,“你想騎車下去?”
“是啊!多有意思!”弘旺說的時候,眼眸就是都放著光芒。
他真的很心動。
不等弘晝答複,弘旺自己就推了上去,“快來幫我推。”
特製運動款的時候,弘晝有想過橡膠輪胎的。可惜橡膠樹似乎是國外的特產,他就算有心會做也搗鼓不出來。所以其他的輪胎是獸皮包裹,而運動款的輪胎是純木頭的,隻不過輪胎邊緣是部分齒狀。
這也是弘旺可以在這裡載著他們兩人走一段的緣故。
弘晝盯著輪胎在山坡上將草色攆走,留下它獨特的身影,“……不是我烏鴉嘴,這坡太抖,你會摔個狗吃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