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 弘晝覺得自家三哥是最循規蹈矩的好孩子。所以他所謂的好地方就是帶著自己去彆院女子聊天玩耍, 這真的是始料未及。
好在這裡不是印象中的青樓,大家各自安坐下來, 也沒有他以為的那種聲色犬馬放縱歡場。反而是倒茶送水後, 女子們再另外坐在邊上。
樂聲響起,你彈琴我吹笛。
極是風雅。
即便如此,弘晝擺手讓小丫頭退在不遠不近的地方, 看著弘曦坐在邊上敲杯子伴奏。那女子生的二八年華, 著著一身漢人裙衫儘顯婀娜俏麗。麵對弘曦的靠近,她麵上微紅, 嬌羞低頭。
弘晝看了一眼,這女子的手指養的很是白嫩,一看平時就是摸點琴棋書畫的講究人。
以前他不太懂,也不明白女生怎麼愛折騰美甲。但是家裡吃飯之後收拾碗筷,小妹就會拿自己的第二張臉來哭著跑開。久而久之,也就明白了這第二張臉的重要性。這輩子更是如此,不說嫡母額娘, 就是身邊的聽音也隻是幫忙研磨倒水。
聽音身量不高, 手指也不是天生就細長好看的,可就是養得勻稱好看。
就像是裡的白嫩水蔥。
真會享受啊!
那女子輕輕笑起, 不聒噪不矯情, 還蠻好聽的樣子。
弘時高興的喝了一小杯酒, 坐了過來, “你喜歡這樣的?”
“不是。”經過後來洗禮的弘晝搖頭, “咱們這樣跑過來,不怕阿瑪知道?”
成天在街頭遊走,走兩步就遇到熟人。他們這群阿哥從宮裡出來,大搖大擺的,未免太光明正大了?
雖然說他的大黃蜂四輪車已經自己回到府裡了。
弘時聞言一笑,“怕什麼,這可是崇安的院子!”
“哪個崇安?”
“康修親王,咱們堂兄啊!”
“……哦。”
弘晝恍然大悟想起這人,清初入關之後,禮烈親王這一脈始終都在,並且在京城中鼎鼎大名。康良親王傑書就因為幾次戰事後拔得頭籌,被順治和康熙一同提拔。不過是年青正盛時,自己是康親王,又承襲了禮親王的爵位。
一時之間風頭無兩,鮮花著錦到了極點。
其後天下太平,子孫隨之過上了安穩富足的日子。直到四十八年時,傑書之子椿泰薨去,再次傳下爵位給長子崇安。
年紀輕輕就是世襲親王,作為同輩弟弟的弘晝看來,自己就像是個鹹魚。不過想想自家可是繼承皇位的,心情頓時平衡了。他側頭,看著身邊這位和皇位失之交臂的三哥,“你經常來?”
“兄弟之間多照顧生意嘛。”弘時不以為然一笑,“這裡的姑娘都是清清白白,正正經經的。誰要是看上了,就真金白銀的帶走回去就是。你怕什麼?”
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神色帶著慢慢的調侃。
弘晝的年紀就擺明了隻是打醬油的,既然弘時幾人都不怕,那他更沒有憂心的理由了。同理是自家人開得消遣地方,看見了熟悉麵孔也不足為奇。
這麼一想,弘晝也坦然的切一聲,“就是奇怪,聽說李額娘替你尋侍妾?”
落落大方見過世麵的弘時眼珠子動了動,輕咳一聲,“你聽說了?”
古代的少年郎都是催熟的番茄,前一刻還青的,下一瞬就紅爛了。
去年宮裡才剛選秀結束,皇子皇孫們的妻妾人選都在康熙和嬪妃手裡握著。弘時不用急著迎娶嫡福晉,李氏就在此之前給他尋找合適的□□人選。
這也是弘晝進來之後就誤會的原因。
他還以為男女身份和欣賞水平不同,所以弘時要自己出來找合適的對象。
“要不,在這裡挑一個?”
弘時擺擺手,“不不不。”
“不喜歡?”
“贖身太貴了!”這裡都是崇安嬌養出來的女子,想要帶回家可不容易。弘時想都不敢想,頭也搖了兩下。
弘時的條件反射太過直接,弘晝眯著眼睛嘿嘿一笑,“我知道了。”
“什麼?”
“你就是看中如花了!”
“噓!”
弘時拽著弘晝就往窗邊跑,“我,我你怎麼知道的?”
弘晝白眼一翻,你兩個的劇情從小看到大,他又不眼瞎!偏偏自己不自覺,此刻還小心的環顧四周,企圖保護自己那嬌嫩羞澀的心情。
“你看中了直接和李額娘說啊!李額娘這麼疼你,肯定會答應的。”
弘時忽然歎息一聲,立在窗前眺望遠方,神色苦惱而憂愁,“可如花想要出府看看,偏我始終不能隨行。”
“啥?”
貼身侍女和侍妾是完全不同的,雖然都是奴才,可主子出行在外的時候,前者是可以隨行的。反之後者,很容易被彆人言語攻擊她太狐媚,讓主子時時刻刻的帶著。
弘晝沒想到弘時這麼講究浪漫,還真的和後來人談戀愛一樣認真照顧,抓了抓頭,“那你問她自己,看她願不願意。”
“這怎麼行?”
“當然要了!這男女之間要的是兩情相悅,你這一頭熱不行的。”
弘時就沒有霸道總裁的腔調和霸氣,既然要溫柔那好歹問問對方怎麼想,彆到時候亂折騰一通把人家給害了,自己還要自責不安。
“這樣麼?”
弘時思想著,手作拳頭錘了下掌心,“也不錯,那咱們回去吧。”
“現在?”
“對,順便去買點小東西。”
弘時說到做到,轉身簌了口,又拍了拍衣袖後拉著弘晝走了。為了照顧弘曦等人的情緒,他還主動的叫了兩壇子酒。
此地對弘時而言是輕車熟路的,弘晝乖巧的上馬車下馬車,走進一家普通的首飾鋪子。
弘時一邊走還一邊嘀咕,不能買貴的,最好買有紫薇花的……
弘晝感覺自己就像個傻子一樣,看著弘時站在首飾麵前選擇,這個拿起來看那個舉高了看,卻始終舉棋不定到底買哪個。
再這麼折騰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逛完回去!
弘晝墊著腳尖在案桌上看,“這不都一樣嗎?”
“怎麼一樣了?”
弘時驚訝看他,手裡拿著一隻簪花,“這是春上簪花,這個是點珠的流蘇簪子,平日衣著也大不相同。”
“那你猶豫看什麼?”
“就是太多了,不知道選什麼好。”
……等等,這台詞似曾相識啊?
這不是讓眾多男兒跪地大哭的詞語嗎?
朋友和女友約會之前打扮化妝,約會時逛街買衣服,都有那麼一句……
“那你想要簪子還是簪花?”
“如花平素文靜,還是簪花樸素些好看。”弘時想了想,麵容帶笑道。
那一臉的由心而笑看得弘晝刺眼,“那這個呢?”
店家笑盈盈道,“這是蝙蝠紋如意靈芝發簪。”
“不可,還是素淨花草的更襯。”
“不一定要頭飾,你看這個銀鎏金戒指也不錯啊!”
“不可,太俗氣了!”
我……
弘晝的心裡在罵爹,怎麼生了這麼個嘰嘰歪歪的兒子。好心好意幫忙,結果自己的欣賞水平被完全的踩在地上摩擦!
爺不要麵子嗎!
弘晝轉過頭,抱著雙臂哼的一聲,“真麻煩。”
這一個女人都沒有就這麼細心嗬護,那等以後妻妾滿堂的時候是偏愛還是雨露均沾?
不累死你!
好在弘時有了主意,猶豫幾許後買了角落處一隻掐絲銀簪。看著很不出挑,但是做工很講究細致,但不能掩飾它的便宜。
店家在京城中沒有什麼大的儀仗,平日上門的都是普通人家,故而店家很是期待。兩兄弟匆匆而來,雖然不說什麼,但從衣裳就看出有錢二字,尤其是腰間的黃帶子,更讓人敬畏期許想著賺上一筆。
他特意親自招待,沒想到挑挑選選的最後選了一樣很不出挑的一隻銀簪子。店家心裡有些許落差,不過生意有一樁是一樁,總比沒有的好啊!店家心裡很想得開,麵上笑道,“這位爺真是好眼光,銀簪子隻要二十文。”
“二十文?”
弘時大驚,“京城裡最好的米一升才十文錢,你這銀簪子鑲了金子?”
“這可是江南來的藝匠做的,技藝精湛,隻要不用力摔踩帶一輩子都可以!”
“爺不至於隻買得起這一樣簪子,可你這胡亂開價是想要爺做個傻子?”
“爺說笑了,小的這就是小本生意。二十文前是良心價了,實在不行那就是十八文?”
弘時挑眉,“十文。”
“大爺啊,這好好好,十文就十文。”
見弘時轉身就要走,店家無奈,連忙喊住答應。
弘時回身莞爾一笑,“勞煩裝好。”
店家沒有脾氣,拿著銀簪子去打包裝去。
站在一旁像個傻子一樣的弘晝眨眨眼,他發現王府以外是個神奇的世界。明明是自出生以來就一同生活的父子兄弟,結果出門來就像是重新認識一樣。
原來溫和好學的三哥,其實是個很細心懂首飾會砍價的男人。
而且對市麵上的一些價錢也是張口即來。
就十文錢而已,他都願意這麼砍價。弘晝摸著下巴問,“三哥,你走之前的叫的酒多少錢?”
買到了東西,弘時心情舒暢起來,想到回去之後就能有個結果,嘴角更是止不住的上揚帶笑。聽聞弘晝發問,他不大在意聳了聳肩,“好幾十文吧,不清楚。”
“這麼貴?”
弘晝大約知道了現在的消費水平,聞言詫異,“你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