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父王,母妃。...)(1 / 2)

鐵質牢門徐徐合攏, 將那一道頹敗的暗灰影子牢牢封入了森冷的青石獄深處。

蕭朔走出國獄,停住腳步,看向月下立著的人影。

厚重的青條石攔得嚴實, 雲少將軍身體一日比一日恢複,內力越發深厚, 氣息蹤跡也遠比當初難察覺的多。

雲琅披了他的披風,颯白衣袍隱在滾了金線的墨色大氅下。厚實暖和的披風掩去了俊拔利落的腰身肩背, 月色棲在眉宇間,眼底卻仍是一片皎皎鋒銳的明月流水。

蕭朔抬手,屏退了身後的侍衛獄卒。

雲琅走過來, 想要解下披風給他披上, 才碰上繩結,便被蕭朔輕按住了那一隻手。

“我不冷。”蕭朔道, “不必擔心, 我――”

話未說完, 他忽然微怔,抬頭迎上雲琅視線。

雲琅將他那隻手反握回來,連同另一隻手一並握著, 向懷裡拉進去,伸手將蕭朔牢牢抱住。

少將軍今日不聽話, 不曾帶往日不離身的暖爐,不知已在風裡站了多久,身上卻仍是暖的。

這一場大戰, 心力體力耗去大半, 已看不出在京中精心養回來的些許分量。雲琅身形又瘦削得有些單薄, 筋骨卻已蘊進勁韌力道,熟悉的心跳穩定抵在他胸口, 再不像昔日一般,輕飄得仿佛隨時會消失不見。

蕭朔回抱住雲琅,掌心覆落在少將軍背上,慢慢撫了撫。

雲琅在他臂彎裡靜默,低頭埋進蕭朔頸間,尋著熟悉的地方,不輕不重咬了一口。

蕭朔頸間一痛,覆在雲琅背上的手輕按,疑惑低頭。

“一派胡言。”雲琅道,“我幾時不敢去見――”

蕭朔輕聲:“什麼?”

雲琅頓了下,在心裡過了一遍那四個字。

他在蕭朔懷間立著,肩背無聲繃牢,靜了一刻,低聲慢慢道:“父王――母妃……”

應著這一句,攬住雲琅的手臂倏忽收緊。

仿佛忽然迸出積蓄壓製了太久的力道,劈麵覆落,傾瀉而出,將他整個裹牢。堅實有力的心跳透過胸骨,一下接一下,透過衣料,連同暖熱溫度一並抵在雲琅心口。

雲琅說了這四個字,肩背繃得微微發顫,氣息卻仍是定的,迎上蕭朔視線,笑了一下。

這一個笑意,與往日卻都全然不同。

雲琅垂著目光,鋒秀眉眼叫月色映著,臉上雖仍不帶多少血色,眼底卻淬出一點明淨的亮來。

他立在那裡,幾乎又回到了舊時叫蕭朔領回端王府的時候。

他們兩個都還小,雲琅被蕭朔領回家,由端王手把手帶著教舞刀弄槍、騎馬射箭,被王妃摸著腦袋比量身架,細細做好了暖和的冬衣,

拉過來試合不合身時,還要將一隻手拉過來,悄悄塞上一把剛剝出來香熱甜糯的嫩栗子。上房揭瓦的小侯爺,擼袖子哇呀呀同人比武的小將軍,那一刻竟全都尋不見了。

小雲琅叫王妃含笑攏著、立在端王視線裡,乖得全不亞於端王府的小世子。穿著新衣服同蕭朔一起去書房,走路都不往依著往日裡的習慣往高處蹦,穩穩當當邁步,努力收頷挺胸揮著胳膊。

蕭朔胸口燙開鮮明滾沸,抬手想要去拭雲琅眼尾,抬到一半,卻又牢牢將人抱回去,吻上隱約冰涼的水汽。

“我沒不敢在夢裡見他們。”

雲琅咬著牙關,低聲嘴硬:“誰不敢見了,我沒有……”

“我不敢。”蕭朔撫了撫他的額頂,輕聲道,“我把你照顧成這個樣子,是我愧對父王母妃。”

雲琅說不出話,隻搖了搖頭,用力握住蕭朔的手臂。

蕭朔由他握著,臂間添了些力,攬住雲琅肩背。

雲琅如今能走得動,也已挨得住心脈牽扯。察覺到背後力道,正要說話,眉睫間已落下來暖融的輕觸:“閉眼。”

雲琅怔了怔,在安穩暖意裡闔上眼,任由蕭朔將自己抱了起來。

兩匹馬這些日子也聚少離多,正纏纏綿綿地交頸磨蹭。蕭朔命人解開白馬韁繩,替雲琅解了披風,將人攬在懷間,一並上了黑馬。

兩人共乘一騎,縱然沒有披風攔去夜間涼意,背後也是暖的。

雲琅背後貼著蕭朔的胸肩,察覺到有力的手臂牢牢環過身體,索性也儘數放開了力道,向後靠進安穩至極的溫存靜寧裡。

他今夜睡到一半便再睡不著,以為蕭朔去找了景王,原本還不曾多想。偏偏景諫刀疤一個接一個生怕他不起疑,險些將欲蓋彌彰寫在臉上,在屋裡來來回回進出個沒完。

雲琅早已沒什麼信不過蕭朔的,隻是叫這些人再三撩撥,實在壓不住好奇。

左右睡不著,雲琅索性三言兩語套出來了蕭朔的去向,收拾利落悄悄起身出了院子,打算去躲在陰影裡悄悄嚇小王爺個跟頭。

摸到國獄,恰好聽見襄王叫幾個人按著,叫油鹽不進的琰王殿下氣得幾乎暴起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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