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下去救人了!”
翊衛此起彼伏的驚呼響起, 謝詠也衝到了船舷邊,見他一言不發地扔長劍,脫外袍, 李芳蕤難以置信,“謝詠,你——”
話音未斷,謝詠已翻跳入江。
秦纓眼瞳輕顫, 厲聲喊道:“火把!拿火把來!將繩索扔下去, 將船帆落下來!”
她反應迅速,沈珞和馮聃忙去拖桅杆下的麻繩, 翊衛和船工們也紛紛拿來火把往江中照, 待麻繩扔入江中, 不過片刻, 一人喊道:“快看, 謝堅都尉——”
“遠處, 遠處是萬夫人?”
“謝都尉, 萬夫人在你南側——”
先跳入江的謝堅已冒頭, 聽見船上人呼喊, 他借著火光看到了水中掙紮的萬夫人, 立刻奮力遊了過去。
這時,秦纓又望著緊貼船舷處, “謝詠!”
謝詠也冒了頭,卻唯獨不見先落水的萬芸和第一個跳下去的謝星闌。
船體傾斜, 眾人皆身形不穩, 李芳蕤靠到船舷邊, “謝大人呢?萬芸呢!這船是怎麼了?不會要翻了, 我們如何是好?”
若真要翻船, 那便是雪上加霜,這時一個船工嘶聲道:“若是沒猜錯,是底倉進水難救,萬老板正在拋貨,等拋至平衡,船體便可回正,眼下、眼下要快些找到他們才好,這麼冷的天,人在水裡泡上一刻鐘便要沒了意識,小孩子更是經不住,我們本有幾個水性極好的,可此刻都負了傷,實在下不去水……”
船工不擅武力,頭番交戰便受傷不輕,此刻跳入江中,與送死無異,聽得此言,又兩個會水的翊衛自墜江一側跳下搜尋,而這時,傾斜的船身終於穩了住。
秦纓心跳似擂鼓,顧不上船身未回正,直往中倉方向移去,“萬芸身輕,或許會被衝往下遊,在船尾和兩翼都找找——”
見她如此,剩下的翊衛船工們動作更快,紛紛打著火把四散開,而江中的謝詠看到了謝堅,亦往謝堅的方向遊去,二人很快到了萬夫人身邊,沈珞再拋去麻繩,二人拖著萬夫人,借著繩索之力,緩緩遊回船舷之下。
萬夫人本會水,奈何江水冰冷刺骨,又洶湧難敵,雖勉強未被衝走,卻還是嗆了水咳個不停,待抓住繩索喘了口氣,大哭道:“芸兒!芸兒在哪裡!芸兒——”
“萬芸——芸兒——”
“公子——大人——”
此起彼伏的呼喊響起,李芳蕤也在船舷邊大喊起“謝大人”,秦纓心揪做一團,手中火把揮舞,目光如炬,恨不能也跳入江中去。
船舷之下,謝堅將麻繩套在萬夫人身上,等萬夫人被拉起,又轉頭潛入了江水之中,但漭漭江流,哪裡能看到謝星闌身影?
上甲板的萬夫人自責不已,哭喊道:“芸兒,怪我沒有拉住她,芸兒——”
江水冰冷,見萬夫人被凍得麵龐發紫,白鴛忙脫下自己外衫給她披上,萬夫人絕望地爬去船舷邊,一聲一聲喚著萬芸名字。
水匪跳江逃命,不過片刻已不見了蹤影,借著剩下的小船和江上漂浮的木板,謝堅幾人在船翼船尾奮力搜尋,可眼看著時間一點點流逝,船身都已回正,仍然沒有謝星闌和萬芸的影子。
“謝星闌——”
秦纓也禁不住站在船尾大喊,北風刺骨,漫甲板的血腥氣中,她心跳的越來越疾快,腦海中,亦儘是謝星闌跳入江中的身影。
她又道:“下遊,往下遊搜——”
秦纓語帶驚惶,李芳蕤雖也急得跳腳,卻還是安撫道:“沒事的沒事的,謝大人是江州人,聽說江州人人都是浪裡白條,許是江麵上太黑了……”
秦纓喉頭發緊,“不,你不知,他絕不該自己下水的。”
這樣冷的天,秦纓掌心
卻漫出一層汗,她走到船尾最高處,隻見謝堅幾人登上水匪丟棄的小船,打著火把,已往更下遊之地劃去,正在此時,中倉跑出幾道身影,正是萬宇匆匆上來,他聽到了甲板的呼喊,尚不確定,直到萬夫人一看到他便道:“老爺,芸兒墜江了,不見蹤影了——”
萬宇心一沉,“從何處墜江?”
萬夫人指著甲板一側,“我們一起滾下去,差爺們將我救了起來,但芸兒和謝大人未曾上來,這都這麼久了,他們會不會——”
萬宇身上也掛了彩,但聽聞女兒墜江,立刻脫了外衫,見不遠處還飄著一艘水匪小船,他也一個猛子躍入江中,萬夫人心痛如絞,哭得癱軟在地。
船上尚有被拿住的水匪,秦纓強定心神吩咐,“將他們都綁好了關進貨倉,其他人治傷的治傷,莫要誤了性命——”
翊衛船工們動起來,沁霜和白鴛亦去幫忙,李芳蕤站在秦纓身側,見她麵白如紙,想寬慰兩句,卻又不知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