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明興致勃勃,屋裡屋外轉了一圈。
先瀏覽了書架上的新書,還坐了坐簇新的黃花梨書案和圈椅,還彆說,高度挺合適的。還有窗畔那張美人榻,多寶閣上的擺設也賞了賞,最後才寬衣梳洗,在掛了綃紗帳子的月洞門架子床上睡下。
好好看,好好睡,這也算她的地盤了不是?
雖然她不可能真的搬進來住。
一男一女,毫無瓜葛,裴月明心裡明白,哪怕她真的離了國公府,其實也不可能真住進來的。
不過也不妨礙她爽一把就是了。
心裡爽快了,午覺睡得就格外香,小睡半個時辰精神奕奕的,下午繼續逛還沒逛完的王府。
寧王府很大,各處一一去逛大概得逛幾天才逛得完,於是院落看幾處就夠了,反正大同小異,專心逛園子。
一個下午又累又爽,不過總算完成了目標,裴月明累成狗,往涼亭石凳上一坐都不想動了。
蕭遲照例要挑剔她幾句,裴月明已生出免疫力了,直接裝沒聽見,端著茶盞啜了半杯,倚在坐凳欄杆上的靠背往下眺望。
這山丘涼亭是整個園子乃至內院的製高點,俯瞰下去,碧水粼粼,湖光山色,層層疊疊的重簷飛脊,一眼望不儘頭,很美,很大。
裴月明平心而論:“陛下真費心了。”
王府都是王府,可彼此之間差彆還是能很大的。位置大小,布局景觀,還有各種各樣的細節,匠人用不用心真差很遠的,光看王府竣工效果,就能知道這幾年皇帝肯定有時時垂詢。
她歎,皇帝也有真用了心啊。
蕭遲沉默。
明旨下後,他和蕭逸去延英殿謝恩。皇帝留下他,招手讓他坐到身邊來,對他說,先前是父皇想岔了,好好乾,為父皇分憂。
回憶起當時皇帝的神態語氣,沉默片刻,他問:“那日如何了?”
問的就是裴月明去延英殿那日,這經過並不好寫在紙上,蕭遲一直到今天才遇上合適詢問的機會。
裴月明自不會隱瞞,於是仔仔細細說了一遍。
自己怎麼情感醞釀一句帶過,其餘的從登輦到上台階入殿,再到她行至皇帝麵前說的每一句話,她自己的語氣情狀,還有聽到察覺到的皇帝語言動作情緒變化,等等,都事無巨細說了出來。
傍晚的徐徐林風穿亭而過,枝葉嘩嘩衣擺拂動,蕭遲聽完神色複雜。
他沒說什麼。
半晌,他站起,遠眺重重疊疊廡頂屋脊,又俯瞰亭下碧波台榭。
不管怎麼樣,他先前打算都不會變。
……
蕭遲靜靜站著。
裴月明沒說話打攪,就安靜坐在一邊。
久久,他才轉過身來,坐回圓桌一側。
裴月明等久了有點無聊,隨手夾幾顆堅果在小瓷碟子裡排排坐成個品字,他有點嫌棄:“你多大了?”什麼惡趣味。
嘖,我這不是不打斷你麼?
裴月明沒好氣,這麼體貼還有意見?你太難伺候了大哥!
瞪了他一眼:“你管我呢?”
算了吧,她人好,就不提些敏感話題戳他心窩子了。
蕭遲免不了又哼一聲,兩人鬥了兩句嘴,直到王鑒換了兩盞新茶上來才算停下。
喝了兩口溫茶潤潤嗓子,既然蕭遲恢複正常,那兩人就接著說正事兒。
裴月明問他:“你什麼時候出宮?”
王府建好了,也沒有需要重新收拾的,那下一步就該搬出來了吧?
蕭遲說:“不急,長則一季,短則一兩月吧。”
還要細節要調整安排,另外還得欽天監卜算好日子,皇帝再下了旨,才開始往外搬。
“反正年末前。”
裴月明了然點頭,皇家就是麻煩,“那近日,差事會下來了吧?”
蕭遲奉旨協理戶部,隻這戶部大了去了,具體差事還得皇帝點。王府也看過了,估計這幾天差事該下來了吧?
裴月明猜,皇帝很可能會籍此警告太子。
瑤花台既讓皇帝生疑,事有兩麵性,憂心蕭遲的日後境況促使皇帝最終改變主意讓他入六部接觸政務,蕭遲這邊完事了,可朱皇後和太子那邊還沒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