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滴滴答答,打在庭院梧桐樹的葉子上。
裴月明在小書房正提筆寫著,折子寫好她看了一遍,還是不滿意,索性把筆撂下讓撤了,往窗邊的大引枕一靠,看窗外。
蕭遲喜歡她。
這真是一個很讓人驟不及防的消息。
她第一反應就是驚詫。
還有點點無措。
但要說很不可思議那種驚詫,那倒也不算。
蕭遲近段時間有些反常,她隱約是覺得有些古怪的,但感覺不強烈,且出於互相尊重的原則,她沒有深究。
被他捉腳那一晚,她就心生怪異了,次日被桃紅驚了一下,然後觀察幾日,很快得出結果。
他做得挺明顯的。
裴月明趴在窗弦上,有一下沒一下戳著菱花格子上新換的素白漳紗。
驚詫過後,問題來了。
那現在怎麼辦?
對於蕭遲,她是很重視的。
兩人一路輾轉浮沉走到今日,她在這裡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不算桃紅她們的話,就一個蕭遲。
不知不覺,她視他為親人。
這個親人,指的不是感情性質,而是感情厚度。理解為親近的親也行,兩人感情早就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朋友了。
嘴裡不說,但他們很重視彼此。
所以他發脾氣,她願意包容,願意去哄他,他生病,她也願意照顧他。
他受傷了,她會設法安慰他開解他。
以上種種,她都不會覺得麻煩也不會覺得費事。
但是吧。
這個感情和愛情區彆還是十分大的,兩者根本就不是一個東西。
搞愛情什麼。
裴月明還真沒往這方麵想過。
倒不是因為蕭遲,蕭遲人品過關相貌堂堂,還是皇子之尊,不管哪個時代都是頂級高富帥了。
主要原因是因為裴月明沒想,她的經曆太特殊了,這麼個環境,誰有心思整天想著去搞這個?
她就沒醒起還有談戀愛這回事。
當然了,沒想起不等於抗拒,裴月明如果遇上合適的人,她也不排斥談個戀愛的。
那現在的問題來了,蕭遲合適嗎?能談嗎?
沒想過啊!
就很煩。
她和蕭遲太熟了。
倒不是一開始就熟的,隻是兩人認識過程太驚悚了,之後天天雞飛狗跳,問題不斷不停得解決,一不小心還有丟小命的風險,誰會有閒心去想這個呢?
等穩定下來的時候,兩人已經很熟了。
然後一直到今天。
現在裴月明就很頭疼了。
兩人目前這情況,關係處理不好的話,會很麻煩的。
其實客觀來說,她接受是最好的。
但在這個問題上,裴月明並不想這麼客觀。
這談戀愛,得她喜歡,得有心動的感覺。
硬著談那還有什麼意思?
嫌活著不累麼?
不拘程度深淺,喜歡或心動是基礎,這必須的啊!
那麼。
她對蕭遲,有心動嗎?有喜歡嗎?或者說有好感嗎,有沒有可能往男女感情方向發展呢?
不知怎麼說。
太突然了。
裴月明現在去思考這個問題總有種不大真切的感覺,跨度實在有點大了。且還有一個,如果真和蕭遲在一起的話,那她先前的人生規劃就全部被打亂了。
她覺得要先消化一下。
給她一點時間,讓她想想,才再來回答這個問題。
......
裴月明覺得自己需要一點時間消化。
但她卻不能挑破了,隻能先當不知道。
隻是這麼一來,就不得不接著被蕭遲這家夥騷擾了。
她想了一輪,有了主意,接下來處理公務就專心了很多。午覺起來又接著忙碌兩個多時辰,蕭遲昨日帶回來的那堆公務就處理好了。
天色入黑,小太監挑起牛角宮燈。
不大的半透明燈盞在簷下一搖一晃,投下一圈朦朧的的暈黃,雨後空氣清新,她晚膳後在廊下正踱步,便聽見熟悉的皂靴落地聲。
“不是有事麼?”
她有點點詫異側頭,蕭遲已快步上了朱廊。他站在她身前,站得很近,能清晰感覺到他呼吸噴在她頭頂和額前。
“吵完了,就回來了,陳伯安那老頭兒精得很,一到要緊時候就裝暈。”
“出來散步怎不添件衣裳?”
說著,他直接解下身上的玄黑繡金緞麵鬥篷,披在她身上,還把係帶給係上了。
十指白皙修長,仔細在她頸下擺弄著,他鬥篷她穿肯定大的,他係好了,還順手理了理領子。
……這動作,甭提多親昵了。
這家夥還輕輕碰了兩下她的脖子。
“……”
“行了,都進屋了,還披什麼鬥篷?我冷我不會穿麼?”
裴月明撥開他的手,白了他一眼。
“晚飯吃了沒?”
蕭遲忙道:“沒,想著回來和你一起吃。”
“我吃啦,你自己吃吧。”
裴月明趕蚊子似的揮手,走走,看見你就頭疼了。她見蕭遲要開口,搶先摸摸胃:“有點飽了,我再散散步。”
這才把這家夥攆回去了。
然後,吃了晚飯,兩人去小書房商量事情,蕭遲時不時就要給她遞盞茶,然後三樣五樣地往後她這邊拿東西,挨挨蹭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