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說道:“快要到最高點了啊。”
聽到這句話,柳泉探頭貼在一側的玻璃上,從這個全密封的轎廂裡吃力地往下望了望,視線還沒有真正接觸地麵就縮了回來。
宗像禮司唇邊掛著一絲異常溫和的笑意。
“怎麼了,恐高嗎?”他問道。
柳泉想了想,“其實也不是……明明小時候可以若無其事地翻很高的牆,絲毫也不擔心自己是不是會摔下去……但是現在站在更高的地方往下看,卻會有一種暈眩的感覺,好奇怪啊……”
宗像禮司唇角笑意未改,慢慢地點了點頭。
“是的。要站在更高的地方,就需要更多的能力讓自己站穩。到了這樣的高度,內心必須十分強大,一絲一毫的時間都不能允許自己軟弱,否則低頭看下去的時候,就會感到暈眩……”
柳泉:奇怪,總覺得我們兩人在討論的不是同一個問題啊?
正在此時,一陣巨大的吱吱嘎嘎作響的聲音,打斷了宗像禮司下麵的話。
原本本身保持著平穩緩緩上升的轎廂忽然晃動起來!
剛剛把臉貼到玻璃上往下看、現在還沒有好好坐回去,隻是歪著身子坐了半邊座位的柳泉猝不及防,身體失去了重心,隨著那陣晃動而歪倒。
她立刻伸手想要撐住兩側的玻璃——在沒有扶手的轎廂裡,雙手撐住玻璃無疑是最好的固定身體的選擇——然而她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在喪失重心之後已經往斜前方傾側,所以右手無法夠到那一側的玻璃了。
在她還沒想好自己是不是應該壓低身子、改而撐住座位之前,轎廂發出最後的一陣猛烈的晃蕩——就像是被人強行刹停、因而爆發出的強大慣性使然,轎廂猛地甩向前方!
柳泉本來就站不穩,最後這一下可謂是壓垮她勉力維持重心的最後一根稻草;她驚叫了一聲,眼看著自己又要重演上次拚圖時撞上大BOSS的一幕——而這一次更糟,室長SAMA是坐著的而她是半站著的,這麼撞過去自己太吃虧了,等於白白讓大BOSS埋胸;雖然自己沒有太大的胸然而也不能隨隨便便讓彆人埋啊啊啊啊——
她盯準了室長大人身後的玻璃,在自己往前傾倒的時候,算準距離用力一撐。
……下一秒鐘,伴著一陣令人牙酸的咯吱作響聲,整座摩天輪完全靜止了下來!!
而柳泉發現,自己雖然及時撐住了玻璃,但是現在的姿態並不比直接把室長大人撲倒要好多少。
當她往前倒下去的時候,室長SAMA大概是出於紳士風度、或者僅僅隻是不想她撞塌他的鼻子而想要扶住她,於是他的手現在有力地扶在她的腰上;而現在她雙手分彆撐住室長大人右方和後方的玻璃,正好完美地形成她把室長大人迫到轎廂一角壁咚的場景——
我……我了個大槽啊啊啊啊!!!
這、這不是下克上嗎!!
柳泉簡直是完全嚇蒙了,大腦裡一片空白。
沉默了幾秒鐘之後,室長大人發出一聲輕笑。
“謝謝你,柳泉君。挽救了我的鼻子真是太好了。”
柳泉一秒鐘砰地炸紅了臉。
不,與其說是漲紅了臉,不如說是她整個人都爆炸了吧。她覺得自己就連頭頂上應該都冒著煙,整個身軀都發著高熱,尷尬得簡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在這種糟糕的時刻,更糟糕的是——自己的五感也變得超級敏銳了起來。
宗像禮司剛才在倉促之間為了扶住她而放在她腰間的手——確切地說,是一隻手環繞到她身後托住她的背、另一隻手有力地扶在她腰間——現在那兩處的觸感簡直被這種沉默的尷尬放大到了極限,他掌心的溫熱透過她浴衣的麵料滲進來,讓她覺得那兩個地方簡直像是在被火灼燒一樣滾燙而刺痛。
“那那那個……!非、非非常對不起!!”
柳泉覺得自己的冷汗都要冒出來了。
“我我我並不是故意的……是、是摩天輪突然停下了啊!”她急急辯解道。
……還有,明明要不是我及時撐住了自己的身軀,就會直接導致被你埋胸的不良後果啊!為、為什麼我明明是差點吃虧的那一方,卻還得向你道歉啊……
也許這就是室長大人的畫風吧……簡直無時無刻都有一秒鐘反敗為勝、將事態扭轉成對自己超級有利的高超手腕!
而且,現在他又不動聲色地在使用這種【一秒鐘占上風】的技能了。
他無辜地抬起頭來仰視著她的臉,正巧柳泉也同時低頭望著他,當他們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的時候,柳泉注意到他的臉上出現了一抹驚訝和疑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