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泉回到房間裡,繼續自己的禁閉反省處罰。
但是這種狀態並沒有持續得太久。
正當柳泉胡思亂想,猜著那個被衝田抓回來的長州藩間諜古高都招供了些什麼,新選組又會作出怎樣的反應的時候,房門突然被人拉開。一個熟悉的聲音隨即響起。
“喂,你……!”來人似乎頓了一下,好像不知道應該怎麼稱呼她才對一樣。片刻之後,他胡亂地做了個選擇。
“清原!立即準備好,到門前去集合!今晚跟隨我這一隊去四國屋掃蕩長州浪士!”
柳泉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驚異得睜大了眼睛。
新選組副長土方就站在門口。他已經穿好了淺蔥色羽織,前額上戴著護額用的缽金,挺立在那裡,背後是陰暗的夜幕,襯得他格外氣勢迫人。
“我……我也能去嗎?!”柳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土方不耐煩似的答道:“啊,是啊。要不然我乾嗎來叫你呢。……記得彆打扮成女人的樣子啊。”
柳泉呆怔了片刻,仿佛才體會到土方的這個通知裡蘊含著的意義。她張了張嘴,最後卻說出一句笨拙的話來。
“是!……那個……請問……副長,我、我是跟……一番組一起行動嗎?”
土方聞言瞥了她一眼,似乎察覺到了她這個簡單問題背後的含義,但是他好像卻沒有心思來跟她打啞謎似的,乾脆地答道:“不。一番組的人由總司率領,跟著近藤君去池田屋。你就跟我去四國屋方向吧。”
某種失落的表情一瞬間飛快地掠過柳泉的臉上。土方敏銳地捕捉到了,但他並未表示什麼。柳泉也很快地掩飾起了這種不合宜的表情,鎮靜地點點頭,向著土方頷首。
“是,副長!”
在屯所大門處,柳泉加入了土方麾下的隊伍。
土方稍早前從長州藩的暗探古高嘴裡撬出來的事實是,今夜長州藩尊王藩士將在京都某處集會,新選組將分為兩隊進行巡查——換言之,就是要在長州藩士聚集的時候將之一網打儘。
今夜的分工是,由新選組局長近藤帶著衝田總司、永倉新八、藤堂平助等人前往池田屋。土方則帶著齋藤一、原田左之助等人去四國屋。不知道是不是他們斷定四國屋是更可能的地點,土方這一隊的人員更多。相較之下,近藤那一隊則是人數少但精銳多的組合。
因為現在流行病肆虐新選組,人手嚴重不足。因此暫時被禁閉起來勒令反省的柳泉也必須出戰。
不過,原本隸屬於一番組的柳泉卻被土方分在自己的這一組裡。
作出這種分派的原因,也許是因為一番組的組長衝田還沒有這麼輕易地原諒這個成功欺騙了他的家夥,也有可能是土方還想就近監視她這個大/麻煩吧。雖然已經公開錄用了她進入新選組,但是像之前這樣暴露女性身份之後,還如何處置,局中法度也並沒有明文規定——畢竟誰能想到一個女子會扮裝加入新選組呢?!
柳泉整理了一下掩飾自己頸子的圍巾。
一番組裡隻有她被分在土方這一邊,就連組長衝田都是去池田屋的。
這種奇怪的分組似乎引來一些隊士的側目。不過作為乾部之外身手最好的隊士之一,她似乎在這種時候應該是享有一些特權和高層的青睞的。
於是大家整裝出行。深夜的街道上一片寂靜,隻有新選組隊士們細碎的腳步聲。
柳泉緊隨土方身後,打定主意不再做出令他懷疑或惱怒的事情。
柳泉其實雖然玩過這個遊戲、也曾經在本生世界裡讀過一些幕末相關的史料和等等,但也談不上非常了解新選組,更不要說新選組裡的這些人。
關於土方,她之前隻知道零零碎碎的幾個印象詞——“聽說長得很不錯啊”、“綽號叫‘鬼之副長’呢”、“新選組的大腦和實際的支配者”……等等。
其它事一概不知。
但是現在,當她的女子身份暴露之後,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假如她還想在新選組裡像從前一樣呆下去的話,就必須爭取到局長近藤和副長土方站在自己這一邊,給自己足夠的諒解和庇護。
……否則她早晚會被衝田砍了。
近藤是毫無疑問會站在她這一邊的,現在剩下的棘手問題就是鬼之副長,土方。
雖然今晚他因為能夠出勤的隊士太少而在她禁閉期滿之前就命令她出陣,但這大概也並不代表他會從此心無芥蒂地放過她。把她刻意放在自己率領的這一隊裡,而不是讓她回歸一番組衝田的麾下,除了防止衝田可能還沒平息的怒火向著她發作之外,大概也有親自監視的成分在吧。
……看起來,必須把他放在第一重要的位置研究透徹,當作首要的攻略目標才行呢……
……否則用不著衝田親自拔刀,土方哪天就說不定會直接丟給她一句“士道不覺悟,去切腹吧”,然後把她乾脆利落地結果掉。大概到了那個時候,她連喝下變若水的選項都不會有吧……
柳泉心事重重地跟在土方身後,並沒有因此而喪失掉自己的警醒。
當千鶴按照遊戲走向、氣喘籲籲地跑來,通知大家池田屋才是正確目標的時候,柳泉毫不猶豫地下了決斷。
池田屋今晚雖然是刷經驗值和聲望值的好地方,但是為了攻略土方,決不能把機會白白拱手讓給千鶴小姑娘。
……話又說回來,前兩天,她好像看見千鶴在中庭和衝田及齋藤說話。
貌似有機可乘。
趁著土方下令讓齋藤和原田帶著自己的隊員趕去池田屋支援的時候,柳泉不著痕跡地挨近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站都站不穩的千鶴,伸手扶住她。
“辛苦了。因為你的傳令,我們得以及時作出反應。”
千鶴吃驚地轉過頭來望著柳泉。
因為柳泉沒有刻意掩藏自己清脆的女性聲線,而這種聲線與她平時說話慣用的聲音並不相同,千鶴一瞬間就好像是聽出了什麼,但又不敢相信似的眨著眼睛。
柳泉在黯淡的月光下衝她微微一笑。
“啊呀,被你發現了。我和你一樣,也是女人呢。”她悄聲說道,“不過,千萬要保守秘密,否則我就死定了。”
千鶴立即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睜大眼睛,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柳泉不禁莞爾,馬上又忍住笑意,掛起一副憂慮的表情。
“你單獨一人回屯所很危險,想跟副長一起走,還是跟齋藤君他們去池田屋救援?……說起來,衝田君和藤堂君他們在那裡要麵對幾倍的敵人,一定很辛苦吧……也不知道他們受傷了沒有?萬一受傷的話,有沒有人去照顧他們?……”
千鶴的眼睛又睜大了一點,立即說道:“我、我去池田屋!”
柳泉在暗影裡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放心吧,副長的安全就交給我了。我的身手可是很不錯的哦?”她沉下聲線,笑著對千鶴以及她身後的齋藤和原田說道。
那兩個人都是一臉複雜的樣子,好像知道了她的女性身份之後就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臉來麵對這個曾經朝夕相處,若無其事地跟隊士們一起品評島原當紅藝妓的戰友了一樣。
她雖然跟在土方這一隊裡,卻並不屬於齋藤或原田的手下——她的組長衝田跟著近藤去了池田屋。所以她的去留還未被分派。
對於這種一如往常的笑談,其實應該說有點擅作主張的意味,放在從前說不定是要被土方喝斥的。但是現在土方隻是皺著眉瞥了她一眼,似乎有一瞬間想要讓她也去池田屋支援,可又念及她實為女子的身份,又煩惱著忍回了這種命令似的。
大家紛紛離去,土方也不再對身後的柳泉說一句話,徑直從一條又一條小巷間穿過。
柳泉其實對土方另外要辦的事情也稍微有點了解——拜自己幾年前玩過這個遊戲、現在頭腦裡還殘餘有一點劇情的印象所賜。
土方打算去攔截那些先前不肯出戰、現在眼見池田屋方麵大局已定、就打算全體出動搶功的會津藩兵和京都所司代的家夥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