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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田被他點到名,撫著前額歎了一口氣,想了一下,才回答道:“新八說得也有道理。總覺得……用士道來要求一個女孩子……是不是有點……那個了?”

他們兩人的好友平助少年立刻點頭,一臉都是“對啊對啊我的意見就是這樣”的表情,好像唯恐土方點到他的名字。

緊接著慈眉善目的大叔井上也表示附議。

土方的視線最後投向一直沉默不語的三番組組長齋藤。

一身黑衣的齋藤端坐在那裡,察覺到了土方的視線,他才緩緩開口,用一種非常客觀、毫無感情波動的分析一般的語調說道:“欺瞞會影響隊士之間的互信,這是很不好的行為。”

“……啊那難道一君是打算同意土方先生的意見,嚴懲雪也君嗎?!”平助立刻驚奇地嚷嚷了出來。

齋藤淡淡地瞥了平助一眼,繼續不緊不慢地說道:“……但是自從清原君入隊以來,表現得很出色,從未有過其它違法行為。而且左之助說得也對,女子既然不可能成為武士,就不能夠單純地用士道來約束她的行為。”

“……所以說到底大家還是差不多都同意不要按照局中法度嚴厲懲罰雪也……呃,雪葉君,是不是?”近藤似乎很滿意聽到齋藤最後的讓步,他也顧及到了柳泉的真實身份,現在就開始改口用她的女性真名來稱呼她了,就好像在暗示著他已經準備接受這個事實,並且不打算重罰她似的。

“畢竟,我總覺得……雪葉君這樣做,一定有她的理由,也許是……雪葉君也在尋找著一個自己的歸屬之地吧?”近藤笑容滿麵地補充道,就好像很得意於自己的推論似的。

土方挫敗似的重重歎了一口氣。

“……近藤君,總司的意見,我那天就已經轉告你了吧?”他隱晦地提醒著滿麵笑容的近藤。

近藤一愣,隨即又笑了出來,視線充滿期待地投向坐在他對麵,雙手環胸,歪著嘴角笑著的衝田。

“啊。……不過,總司,你那是開玩笑的吧?你整天都說要砍人的……喂,想一想嘛——在那邊坐在你麵前,向你行了很真誠的禮節,認真道歉的,是個女孩子哎。她一直以來不都是個好孩子嗎?我還想,雪也真是太省心了,假如現在的年輕人全部都像他這麼可靠就好了……”他豪爽地哈哈大笑著,開著沒有人會因此笑出聲來的玩笑,“現在被他這樣添了麻煩,我反而放心了啊,原來雪也也是個普通的孩子嘛,啊哈哈哈哈。”

土方的眉頭皺得不能更緊了,好像對老好人的局長爆發出的巨大善意感到十分無奈且氣惱似的。他淩厲地瞪著柳泉。

“喂——你今後還想繼續呆在新選組,並作為隊士中的一員,像以前那樣生活嗎?!”他氣衝衝地問道。

柳泉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

近藤笑得很燦爛,仿佛對自己建立的新選組的感召力感到非常滿意似的。他身旁的山南則露出一個意義不明的苦笑。土方的臉色更難看了。

“……既然這樣,你就必須保守自己身為女子的這個秘密,繼續以男人的裝扮生活。”土方咬牙切齒地擠出了這句話,好像沒能懲罰這個亂來的隊士,讓他這個製定局中法度的副長感到非常痛苦似的。

“我們會一如既往地用對新選組隊士的要求來對待你。你不會得到任何優待。執行任務時也不得有任何猶豫或後退。假如觸犯了法度的任何一條,就必須根據法度進行處置!”他嚴厲地說道,“也就是說,你未來不管因為任何理由,打算退出新選組的行為,都是觸犯局中法度的表現,必須切腹!”

柳泉微微愣了一下。

……為什麼他還非要強調這一條呢?

片刻之後,她眼中突然有光芒一閃,似乎體會到了土方特彆強調“不得任意脫隊”這條法度的用意,唇角綻開一個燦爛而愉悅的笑容。

……鬼之副長大概在提醒她,既然身為女子,說不定將來會想要嫁人——而她假如現在堅持以普通隊士的身份留在新選組的話,將來就不得以這種理由,或其它任何理由脫隊,是嗎?!

“是!”她大聲應道,“我明白,請諸位放心。”

座中好像隻有原田也察覺到了土方特彆提醒她這一句的真正用意,他臉上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

土方好像被柳泉臉上綻開的明亮笑容弄得有一點狼狽似的,他咳嗽了一聲,狠狠地瞪著她,聲色俱厲似的說道:“……鬨出這種事來,你也沒有立場再呆在一番組了吧?!禁閉一個月!之後去……齋藤的三番組報到!”

柳泉還沒有應聲,衝田就陡然坐直了身子。

“哎呀哎呀,副長乾嘛這麼說?”他臉上帶著戲謔的笑容,“難道是害怕我在什麼方便的地方砍了她,才把她調去一君手下?”

土方大怒,“哪有這樣的事!……”

“既然這樣的話,就留在一番組好了。”衝田語氣輕鬆地說道,“我也不會砍了她的。畢竟是近藤先生希望保護下來的人啊。最多我在訓練的時候多教訓教訓這個家夥就行啦。”

近藤聞言,先是很高興地露出“啊總司我就知道你會同意我的”這樣的表情,但是一聽到衝田暗示要在一番組訓練的時候修理柳泉,又緊張起來。

“哎!總司!怎麼能這麼對待女孩子呢……”他不好意思似的嗬斥著衝田,不過柳泉的聲音隨即清脆地響起,打斷了他訓斥衝田的話。

“局長,請放心。不管衝田君要怎樣磨煉我,我都會愉快地接受,並且堂堂正正迎戰的。”她的臉上露出勇敢的表情,就好像即將麵對的,不是多麼艱難的前程一樣。

“……非常對不起。”她端正了表情,然後向著屋裡的人們彎下腰去,前額觸地,端端正正地行禮致歉。

“還有,非常感謝諸位。我今後一定會繼續作為新選組的隊士,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

被局長強力背書支持了的柳泉,果然過了沒幾天就收到了新任務。

幾天後的一個白天,屯所裡突然彌漫著緊張的空氣。

因為衝田率領的一番組上街巡邏的時候,意外地抓回了幾名長州藩的探子;但是土方等人好像卻並不高興,屯所裡氣壓很低。

對那幾名探子的審問一直持續到夜幕降臨的時候。

聽著外麵走廊上不時響起的匆匆腳步聲,獨自在那個小房間裡蹲了一整天禁閉的柳泉心裡充滿了某種忐忑不安的情緒。

這種情緒來得毫無理由,如果硬是要找出一個原因的話,隻能說是因為她的直覺。

在又一波雜遝的腳步聲從她屋外的木質走廊上響過去之後,柳泉決定自己已經在這氣氛緊繃的一天中在房間裡呆得足夠久了,還是到庭院中透透氣去吧。

但是當她剛剛小心翼翼地拉開紙門,穿過走廊,趿拉著木屐走到庭院裡時,她就吃了一驚——

在庭院正中的一棵樹下,新選組總長山南敬助正站在那裡,仰望著夜幕初降的天空。清風吹亂他的頭發,他偶爾會抬起右手來把被風吹到臉上的碎發撥到後麵去;這整個過程中,他的左臂都不自然地垂在身側,一動不動。

柳泉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但是木屐的響聲已經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轉過頭來,眼神有一瞬間閃過凜冽的光芒。當他看清來人是柳泉的時候,那種光芒又倏然消失。他臉上浮現了那個鐵麵具一樣牢固的笑容。一霎那間,那個溫文爾雅、柔和寬容的新選組總長山南敬助仿佛又回來了,就好像剛才他身上所散發的一瞬間的冷酷、決絕與尖銳,都隻是柳泉的錯覺似的。

“哦呀,這個時候為什麼跑到這裡來呢,清原君?”他微笑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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