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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泉每次看到他的時候,都不知為何覺得很抱歉——大概是因為,當初在大阪的那一戰裡,他左腕受傷的時候,她就在他的旁邊吧。

注視著麵前這個用溫柔的微笑和自怨自艾的溫和言辭來包裝自己心中憤懣和無力感的山南先生,柳泉就感到一陣痛苦。

……對於每個見習隊士來說,新選組的總長山南敬助,是要遠遠親切過副長土方的存在。

按照排名來說,總長應該在副長之上,僅次於局長近藤,排名第二。但是山南的態度,從來就溫和得讓人體會不到身為新選組二號人物的那種高高在上的疏離感或者麵對下屬時的嚴厲感。

他對待每一個人都是十分溫和,值得信賴,即使有可笑的問題或微不足道的事情去請教他,他也總是耐心而可靠。

不像使用嚴厲的態度和嚴苛的法度來要求和約束全體隊士的鬼之副長土方,山南是更溫柔,更和藹,更可信任與依賴的人。有時候,他甚至會在土方麵前袒護一下犯了小錯的隊士們,替他們說情,也總是在土方訓斥隊士們嚴格得過了頭的時候出來打圓場。

對於柳泉來說,雖然她從入隊伊始一直到現在的生活,都隻存在於係統菌給她灌輸的“原作設定”裡,然而當她翻閱那些設定、熟悉情節的時候,總是會看到有那麼一些戰戰兢兢,害怕露出馬腳,害怕露出破綻,害怕做錯事情被趕出去的時刻,而每一次袒護她、安慰緊張不安的她,溫和鼓勵著她的人,總是山南——一如他對每個隊士所做的那樣。

正是因為如此,那一天在大阪,他的遭遇才更加令人無法接受吧。

他今夜會這樣地逗留在庭院中,是否也是對自己毫無支配力的身體感到了一絲憤恨和厭倦的原因呢?

柳泉垂下視線,將那些突然湧上來的回憶壓了下去。

“我……我隻是出來走走。”她勉強答道,“山南先生呢?”

山南似乎對她向自己拋出來的問題感到有絲驚訝,他的右手撫摸著自己腰間那柄用以取代先前的“赤心衝光”的新太刀的刀柄,笑著答道:“啊,我也隻是出來走走的。”

他的目光飄向大廳的方向,然後簡短地說:“……想必土方君他們很快就可以問出情報來了吧。那些人再嘴硬,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已經熟悉過類似設定的柳泉絲毫不覺得驚訝,點頭應道:“……是這樣呢。”

“不過接下來……要做什麼事情呢?”山南溫柔的語氣在空曠的庭院中回蕩,“想必……新選組又要全員出動了吧?”

柳泉微微一愣。

山南並沒有等她回應,而是繼續說了下去。

“不,也許不能算是全員出動……看起來新選組的總長就會被留下來了呢。”

他自厭的眼神從鏡片後麵投射出來,飄到自己那隻無法動彈的左手上。

“……局長他們出動,總長留守屯所,也、也是正常的打算啊。”柳泉結結巴巴地說道,試圖用不明顯的方式來安慰他。

“假如全員出動的話,說不定就會有人趁著屯所空虛的機會來襲擊屯所了呢……現在的京都可很不平靜啊。”

山南訝異地看著她,片刻之後,微微一笑,點頭姑且算是同意了她的話。

“嗯,是這樣呢。”他笑道,“清原君大概也會被留下來吧?你的禁閉期還未滿呢。”

柳泉並不很在意自己能不能出任務,不過當時山南替她說了情,她覺得自己必須感謝他。

“說到這個……那天山南先生替我說了好話,我、我很感謝您。”她向著山南鞠了個躬。

山南好像有點吃驚似的,目光在鏡片之後一閃。

“不,我沒有幫你什麼。做決定的是近藤君,其他人也都不同意嚴厲處罰你的提議,所以——”

“所以山南先生一直都在幫助我啊。”柳泉認真地說道,“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山南先生十分值得信賴……所以必須為我從山南先生那裡受到的這些照顧而謝謝您啊。假如新選組隻有副長一個人的話,我們這些普通隊士說不定挨的罰要比現在多好幾倍呢……”

聽到這樣的話,山南也隻是自失一般地笑了笑。

“被一個女孩子這樣安慰,我還真是可悲啊……”他苦笑著說道。

柳泉一愣,土方昨晚所說的那句警告似的話“你必須保守自己身為女子的這個秘密,繼續以男人的裝扮生活”倏然在她腦海中閃現;導致她下意識地轉頭飛快四下張望了一圈,沒有發現其他人影。當她再回過頭來的時候,她看到山南唇角的苦笑擴大了一些。

“我隻是左手不能用了,腦子還沒有到不能用的地步……我當然是在確定周圍沒有人會聽見的情形下才說的。你在大阪救過我,難道你以為我會把你的秘密泄露出去嗎?”

柳泉立即就感到了一陣愧疚和歉然的情緒。

其實她並無懷疑山南不肯替她保密的意思,但是她這種條件反射一般的反應已經在無意中傷害到了自尊心已經非常脆弱的山南。一想到這裡,她就歉疚得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不……我並不是那個意思!”她急急分辯道,“我絕對不會懷疑山南先生!這並不是因為我自認為自己在……呃,做過什麼對山南先生特彆好的事情,而、而是……”

“……彆開玩笑了好嗎!”山南突然爆發出強大的魄力,提高了聲音吼道。

柳泉下麵的解釋和道歉被噎了回去。她愕然抬起頭,驚訝萬分地望著自己麵前的新選組總長。

山南臉上那個始終溫文柔和的笑意已經消失了。他瞪大了眼睛,氣咻咻地瞪著柳泉,微微喘息著,唯一可以活動自如的右手握拳,好像氣惱到了極點,假如柳泉不是女孩子的話,他就打算一拳揍向她的麵門一樣。

“從那個時候開始,你就一直是這個樣子……然而我的刀折斷了,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呢?!露出那樣一副十分抱歉的臉,是想做什麼呢?!……”

他用力地咽了一下,仿佛使出了全身的力氣一般地向著柳泉一字一頓地說道:“……請你,停止吧!”

柳泉怔住了。

這種前所未見的乖戾的山南,令她一瞬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仿佛突然能夠明白他心裡真正在想著的事情,想著自己已經是一個廢人了,將來隻會給新選組添麻煩,必須依賴彆人——甚至是像她這樣的女孩子——的保護才能夠生存了……這對於一個劍士來說,是多麼巨大而不可逆轉的傷害!

那是即使再多的歉意,再多的寬慰,也無法彌補的傷痕。他的人生至此已經不再完整了,隻有那隻毀壞了的左手重獲新生才能夠挽回這一切;可惜,唯獨這件事是不可能的,是即使他身為新選組的總長,也無法勉強得到的事情。

一股難言的心酸,混雜著對他的遭遇的歉意和遺憾,湧上她的心頭。她知道,這位從她入隊以來,一直像個溫柔博學,令人仰望的可信賴的兄長一般的人——新選組總長山南敬助,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永遠地消失了,再也不能回來。

一陣令人尷尬的沉默突然降臨在他們之間。不知道過了多久以後,遠處的走廊上突然響過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隨即是平助的大喊大叫:“山南先生!山南先生!請馬上去大廳,現在要開會!土方先生終於撬開了那個古高的嘴!……”

山南和柳泉同時一愣。隨即,山南簡單地向柳泉點了點頭,一言未發,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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