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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躲遠一點!”衝田頭也不回地對柳泉喊道。

下一刻,卻異變突生——

山南驟然爆發出一陣淒厲至極的長長的慘叫。

“嗚啊啊啊啊——!!”

他一下子甩開了衝田的手,力氣大得可怕。好像神經突然錯亂似的,他踏著淩亂的步伐,在衝田麵前歪歪倒倒地走了幾步,然後轟然一聲栽倒在了地上!

衝田和柳泉都大吃一驚。柳泉立刻撇開了手中那柄山南的脅差,衝向山南的身邊。

“山南先生!”

衝田卻已搶先一步蹲下身去扶起了山南。

“……好像是飲下藥後受到強烈的衝擊,正極度痛苦呢。”他觀察著山南雪白的臉色和痛苦的表情,語調急促地說道。

“大概是受不了最初的衝擊而昏過去了吧。”他那張總是帶著滿不在乎的嬉笑表情的年輕臉孔此時板得緊緊的,臉色也很嚴峻。

“……但真正的痛苦是從現在才開始哦。”他瞥了一眼柳泉,視線從她頸間的扼痕滑到她手腕上的青紫,陰鬱著臉,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然後,衝田背起了已經昏迷過去的山南,離開了大廳。

柳泉驚魂未定,噗通一聲跌坐在地上。她的腳邊不遠處,山南丟下的、還殘留著幾滴血紅色的變若水的小瓶子靜靜躺在那裡;身後幾米遠的地方丟著山南的脅差。

……一切都結束了。

而從大阪那噩夢般的一天開始,從“赤心衝光”意外折斷的那一刻開始的悲劇,現在才剛剛拉開帷幕而已。

被驚動的新選組其他乾部們也聚集到了大廳。

臉色蒼白的柳泉,選擇留在大廳,主動在大家焦急或嚴厲的追問之下,將全部情形儘力都說明了。

在如實且詳細地將剛才所發生的事情又描述了一遍之後,大家都沉著臉。大廳裡的人雖然多,但一時間沉默卻降臨了這裡,沒有一個人說話。

最後,還是身為副長的土方打破了這種令人難堪的沉默。

“雖然你不是新選組的乾部,但當初在大阪的時候也拚命地救了山南君……”他字斟句酌地說著,好像每說一個字就在考慮著下一步該說些什麼似的。

柳泉苦笑起來。

“這算什麼救了山南先生啊……”她自言自語似的低聲說道。

“結果還不是什麼都沒救回來……”

感覺自己無能為力的、失望而軟弱的淚水湧上了她的眼眶,混合著頸間和手腕上的扼痕、以及剛才被喝下變若水的山南打飛撞到牆壁而留下的淤青的疼痛,讓她一瞬間深刻地感到了自己的渺小與無力。

曆經了那麼多艱難的磨煉,在過去的兩個世界裡不斷努力,咬牙忍耐著和那些溫暖美好的人們的離彆,作出了這樣巨大的犧牲才成長至今的自己,本以為已經足夠強大,足以扭轉各種各樣的不利局麵。

然而今晚發生的一切,迅速打碎了她作為一個逆天瑪麗蘇的期許和迷夢。

即使已經這樣真誠地奮力努力過了,卻也並不足以挽救山南——難道要她從現在就開始,除了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伴按照曆史上和遊戲中的劇情,以各種各樣的方式離去而毫無辦法,不能阻止嗎?!

柳泉拚命咬緊牙關,因為巨大的憤怒、激動、難以理解,混合著無能為力的情緒,使得她的身軀都微微地發抖了。為了掩飾這種情緒,她低低地垂下了頭。

然後,她聽見差不多在她頭頂的位置,土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變若水的事情,既然是山南君自己告訴你的,你就好好替新選組保守這個秘密吧。”

當著眾人的麵,他也並沒有追究身為平隊士的柳泉得知變若水的秘密之後應負的責任。輕飄飄的一句話,就為她對這些新選組秘密的知情而洗了白。

“或許他認為,你是值得信任的人。”土方輕咳一聲,態度略有些不自然似的補充了一句。

“那麼就不要辜負這樣的信任。”

柳泉垂下的雙肩微微震動了一下,卻並沒有答話。

“啊……可惡!”新八恨恨地一拳捶到了榻榻米上。

“喂,雪葉,山南君……還向你說了什麼話嗎?”原田語氣溫柔地問道,聲音裡帶著點小心翼翼,就好像生怕會在什麼時候立即惹哭了柳泉一樣。

……他們是想和她一樣,試圖弄清楚山南為什麼要做這種選擇吧。

柳泉深深地歎息了一聲。

“山南先生說,新選組同時需要作為軍師和劍客的兩方麵的他……但是失去了拔刀的能力,他就會成為大家的負累,以後必須躲藏在大家身後,靠著彆人的庇護生存,這是他不能容忍的……”

說到這裡,她不得不停了下來,沉默了片刻,才繼續說下去。

“他說:‘若身為劍客的我已死,隻剩下一副行屍走肉般的軀殼的話——那身為人的我,也該死去才是。’”

她聽到原田輕輕地倒吸了一口氣。

她跪坐在榻榻米上,雙手放在膝蓋上,用力地把掌心之下褲子的衣料攥成皺巴巴的一團,手背都泛白了。

“他說……‘早知如此,你還不如當初在大阪的時候……就讓我戰死的好。’”

【就是現在,雪葉君,殺了我。】

山南最後的言語突如其來地浮現在她腦海裡。而現在稍微平靜了一些之後再來回味,卻能夠清晰地體會到他語調裡蘊含著的祈求和痛苦,以及彆的一些什麼東西——

曾經,是那麼溫柔的人呀,山南先生。

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做呢?為什麼一定要死呢?不能揮刀就沒有了存在的價值嗎,那麼接下去的那個時代豈不是大家都失去了存在的價值?!

要知道,在那個遙遠的、她再也回不去的那個未來的時代,有些人是會為了挽救無數無辜民眾不被掉劍的力量波及而甘願犧牲友伴、犧牲自己的——而現在僅僅隻是不能揮刀而已,作為武士,難道就不能堂堂正正地思考並找出另外一條同樣對國家有利的道路嗎?!

突如其來、毫無預兆的眼淚驀地湧出眼眶,啪嗒一聲,無聲無息地掉落在她的衣襟上,洇濕了小小一個圓圈的水印。

“真是的……”新八嘟嘟噥噥地,抱怨似的說道,“怎、怎麼能這麼跟女孩子講話呢……”

柳泉想,她知道其實他真正想說的是,山南君怎麼能這麼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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